平静的海底忽地掀起一阵波涛。
海草乱舞，惊扰了底下歇息的鱼儿。
小小的身影飞快窜了出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轩辕祎弯下/身子，双臂拄在膝盖上，气喘吁吁道：“弄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念歌城啊。”
弄音回头。
黑色发丝在水中柔顺得仿佛绸缎。
她眨眼，“快了。”
纪迭君调出地图。
地图显示，他们的所在地确实离念歌城极近。
轩辕祎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嘟囔道：“快了到底是多久啊。”
纪迭君计算了下他们这伙人的速度，给了个数，“两个时辰。”
“小迭，你算得真准！”弄音弯眼笑，“没错哦，差不多就是两个时辰。”
“啊？”轩辕祎哀嚎一声，“怎么还有这么久！”
姚烨默默拉起他一条胳膊放在自己肩上。
华楠允从两人身旁走过，嘲讽道：“出息。”
轩辕祎对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收回手，昂首挺胸地向前走。
无语地收回视线，纪迭君默默和一旁的云逝吐槽，“他们俩真是一天不吵都不行。”
她很是费解，“最初的时候，两人分明关系还不错，怎么现在这么不对付？”
云逝猜测，“大概是兄妹间独特的相处方式？”
“也许。”
纪迭君随口道。
她没有亲人，孤儿院的孩子们和她关系不睦，不太了解正常的家庭兄弟姐妹是怎么相处的。
但从网络上看，好似和他俩差不多？
想得远了，脚步慢了下来，云逝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想什么呢？他们走远了。”
纪迭君抬眸。
视线里华楠允几人的身影逐渐变小，她忙道：“走吧。”
这段时间，他们由弄音带着，去了不少念歌城外的海域。
有新奇、有兴奋，当然也有惊悚。
前一阵，险些陷入两族争斗后，纪迭君提议去念歌城。
几人都没什么异议，于是便由弄音带领，踏上前往念歌城的路。
穿过一片红树林，深蓝色海水中，有道高大的影子若隐若现。
弄音指着那影子，“前面就是念歌城了。”
纪迭君遥望一眼，转眸一怔，“弄音，你的尾巴怎么……”
其余人听这话，纷纷将目光投向弄音。
只见她那耀眼的金色鱼尾不知何时竟变为了淡淡的紫色。
鳞片折射出深色紫光，令她多了丝神秘的美。
弄音垂眸，甩了甩尾巴，云淡风轻道：“金色看腻了，换个颜色。”
华楠允惊了，“你的尾巴还能换颜色？”
“能啊。”
弄音笑，“换个颜色有何稀奇，小楠，你喜欢什么颜色？我换给你看。”
华楠允还未开口，轩辕祎便蠢蠢欲动道：“能换成红色吗？”
“可以。”弄音一笑，尾巴在水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在众人目光下，紫色鱼尾从尾巴尖开始往上变色，最终变为一条明亮艳丽的红色鱼尾。
姚烨长大了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好神奇。”
弄音得意一笑，“鲛人自出生起，尾巴的颜色便已注定，唯有我能随意变换。”
纪迭君笑着称赞，“如此独特，看来弄音可是鲛人一族的无价之宝。”
一只粉色水母路过，粉光闪烁，映在弄音眼中，看不清神色。
唯有一句十足自信又理所当然的——
“当然。”
说说笑笑着继续向念歌城前进，纪迭君满心唯有即将到达的白离王城，并未留意到，不知何时，云逝望向弄音的目光，极为耐人寻味。
……
白离唯一的城池，果真不同凡响。
整面城墙都由上等灵石铸造，墙面折射出圣洁而财大气粗的光芒。
“念歌城”三字高高挂在城墙上，大气磅礴，却又不失自由热烈。
细细看去，竟是用珍珠与宝石堆砌而成。
“这……”轩辕祎咂舌，“仅仅是一道城门便这么大手笔。”
由此可知，念歌城内到底有多奢华。
弄音对此毫不在意，随口道：“这算什么，等你见了王宫，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奢侈。”
一听王宫更为豪华，轩辕祎眼红了，酸溜溜地对姚烨说：“阿烨，见识了雪冥和白离的富贵，才衬托出咱们轩辕有多穷。”
姚烨安慰道：“世子，咱们轩辕虽然没钱，但有人啊。”他鼓了鼓手臂，露出肌肉，“要是有人惹世子不快，咱们当场便能打回去。”
轩辕祎细细想了想，也是。
他们轩辕虽然不富贵，可兵强马壮，个个都是好妖。
这样一想，心里舒坦了。
华楠允不想让他舒坦，故意刺道：“这么厉害，怎么被追杀了这么多次？”
轩辕祎向她怒目而视。
“追杀？”
弄音好奇地凑到纪迭君身边，“小迭，有人追杀小祎吗？”
纪迭君点头。
那俩表兄妹又开始了，她躲远了点，将被追杀一事娓娓道来。
弄音听完，若有所思点头。
排在他们前面的海族人纷纷进了城，露出站在城门口的虾兵蟹将。
弄音将此事搁下，拉着纪迭君的手，笑着招呼众人跟上。
“好了，到我们了，快进城吧。”
轩辕祎和华楠允遗憾休战，约定下次再战。
纪迭君无语地加快了脚步。
进城时极为顺利，弄音递上玉碟，虾兵验证后便通过了。
至于纪迭君几人，那便更简单了。
确认不是海族，直接进去便是。
近日鲛人王下令，让白离对陆地妖族开放。
虽然每次进入的名额不多且有限制，但也算个好的开始。
纪迭君他们遇上的那群苓苓龟，便是作为“开门的钥匙”守在岸边。
只有通过他们的美貌考验，才能进入白离。
说来离谱，但这些日子在白离的见闻，纪迭君确信，整个海族都是颜控。
长得美的，在哪儿都有优待。
进了城，满目尽是美艳动人的妖族们。
其中最多的是鲛人。
各色尾巴张扬，鳞片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令人眼花缭乱，连打量整座城池都忘了。
纪迭君几人堵在城门口，直到后面的海族不耐烦催促，这才匆忙走开。
轩辕祎“哇”了一声，“好多鲛人啊。”
“这算什么，过几日鲛人只会越来越多。”
旁边路过的章鱼妖淡淡道。
“为什么？”
华楠允出声询问。
那章鱼妖端详一圈，恍然大悟。
“原来是群陆地妖怪，难道不知。”
他指了指王宫的方向，喜滋滋道：“过几日，便是我们白离二王女的大婚之日。”
“那日，全城妖民均可观礼，且还会获得王上的赐福。”
“那咱们赶得可真巧。”
轩辕祎兴趣盎然。
“这位小哥，我怎么听说，二王女大婚当日，鲛王还会宣布她为王位继承者？”
弄音眨眼，面上遍布好奇之色。
“那是。”章鱼妖挺胸，喜气洋洋，“王上最喜二王女，特意寻了这日任她为王储，好让二王女双喜临门呢。”
“二王女为王储，那大王女呢？”华楠允问。
谁料，这话一出口，章鱼妖瞬间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头游走了。
“嘿，这小妖！”华楠允气极，“姑奶奶我还从未见过这般胆大包天的妖！谁给他的胆子，敢跟我甩脸？”
“那章鱼妖家里和王夫有亲，自从二王女的婚讯传出后，整日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你在他面前说起大王女，他自然不高兴。”
一只小鲛人游了过来，脆生生对华楠允道：“这位漂亮的姐姐，你还是忍忍吧，当心他寻你麻烦。”
小鲛人粉色的鱼尾团起来，漂亮得像一簇云樱花。
栗色长卷发在水中漂浮，小脸白皙精致，极是可爱。
见了她，华楠允愤怒的情绪稍缓。
姚烨疑惑出声，“为何说起大王女，他会不高兴？”
小鲛人四处张望，嘴巴一张，吐出一个泡泡。
泡泡渐渐变大，将众人隔绝在内。
耳朵贴在泡泡上，确认听不见外边的声音，小鲛人笑着松了口气，这才道：“我们现在这位鲛王，实则是前任鲛王的王后。”
小鲛人一来便扔下一个炸弹。
华楠允和轩辕祎、姚烨三人齐齐啊了一声，语调里满是不可置信。
纪迭君挑了下眉，来了兴趣。
见众人如此惊讶，小鲛人满意点头，接着道：“大王女便是前鲛王与王后所生。可惜，她出生后不久，王上在一次巡游中遭遇刺杀。”
扁扁嘴，小鲛人继续道：“王上本就在当年那场大战中身受重伤，那次刺杀引出了他体内旧伤，留下将王位传与王后的旨意后没多久就去了。”
“在几位大臣的辅佐下，王后很快坐稳了鲛王之位。不曾想，她大权在握后，第一件事就是迎了一个男鲛人入宫！”
说到这儿，小鲛人捏紧了拳头，义愤填膺，“二王女便是她与那男鲛人所生！”
“啊？”
华楠允震惊了。
轩辕祎合上下巴，猜测道：“那男鲛人才是鲛王的心爱之人？所以才会立二王女为王储？”
“那大王女呢？”姚烨道：“大王女才是正经的王室血脉，那些老臣应当不会同意鲛王的提议才对。”
“大王女……”小鲛人垂着头，面上流露出悲伤，“三十年前，王后带着两位王女巡视海域，谁知碰上了海怪逃狱一事。将海怪重新缉拿后，大王女见它愤愤不平，主动留下看守。”
“谁曾想，不久后，海怪再度越狱，甚至带走了大王女，从此不见踪迹。他们都说，海怪被王擒拿，关在暗海多年，对王心怀怨恨，王女在它手上，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儿，小鲛人眼眶中盈着泪。长睫颤动，一连串的珍珠掉落。
她哭得可怜又凄美，惹得华楠允几人笨拙地安慰。
纪迭君则陷入沉思。
不知是不是自己阴谋论，她觉得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
好端端的，海怪怎么会越狱？怕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忙吧？
“好了，别哭了，大王女若是知晓如今还有妖为她难过，她定会欣慰。”
弄音手抚在小鲛人脸上，接了满手的珍珠。
小鲛人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姐姐，你真好看。”
弄音噗地笑出声，捏着小鲛人肉嘟嘟的脸，笑眼明亮。
“你也可爱。”
抬手一挥，泡泡破碎，白离城的喧闹重新入耳。
弄音勾去耳侧的发丝，扬着笑道：“好了，我们现在先……”
“让开让开，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