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还有一事,望殿下答应。方才我们说的话,请不要告诉林宣。明日我拿药过来,还请殿下告诉林宣那只是您为他找来的强身健体的药,不要提起我。”

    黎王也不想让林宣得了希望再失望,立时答应下来。

    回府的马车上,朱朱奇怪地问起宋清,“大小姐,我不记得夫人有什么珍稀药草。她故去之前,似乎也未曾留下什么入药之法。”

    “那是母亲的秘密。”宋清温声道。

    好不容易找到一间药铺,宋清赶紧下了马车,留朱朱在马车里,自己照着书里的描述去铺子里买了些药材包好。回府后,宋清回了院子,站在那棵高大的玉兰树前,第一次认真地审视着它。

    玉兰,是原主最喜欢的花,也是秦蓁最喜欢的花。花开时节,花瓣硕大,饱满雅致,幽香阵阵。花开无叶,只余托生的灰褐色树枝相伴,比寻常的红花绿叶更添几分高洁。

    这不是普通的玉兰,这是雪枝玉兰。世间只有三株,另外两株都在百越之地。当初,沈家公子从越地回来时,带回了一些药草,里面有一株雪枝玉兰。沈公子和秦蓁因误会分开之后,将这株玉兰放在了药铺。秦蓁和宋长明离开时,沈公子已经故去,药铺的人按照沈公子生前的吩咐将这雪枝玉兰交给了秦蓁,作为成亲贺礼。

    药铺的人不知道这玉兰的珍贵,秦蓁也不知道。她只记得,沈公子说过,等他们二人成婚后,要在院子里种一株玉兰。这样,每年春夏之际,秦蓁都可以看到玉兰开花。

    斯人已逝,秦蓁还是带上了这株玉兰,种到了绮兰院里。五年后,雪枝玉兰终于长高,从一株小苗成为高大的树木,花朵盛开时也和她想象中一样美。可秦蓁,却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雪枝玉兰之花,可解蛊毒。但除了这个还不够。番外篇里楚扬受伤又中了蛊毒,下面的人给下蛊之人用重刑,终于逼出了解毒之法:雪枝玉兰,以及一味药引:在雪枝玉兰的香气中浸润多年之人的鲜血,时间越长越好。数年光景,无声无息中,药入骨髓,作为解蛊毒的药引,再好不过。

    绮兰院里,下人换了好几波,一直未曾离开的只有宋清和思思。而番外里,思思为了保护原主早已死了,只剩下宋清一个人。能救楚扬的,只有她一个。她恨楚扬,却也爱他。她这一生最浓烈的爱和恨,都在楚扬一个人的身上了。在最后的时光里,她还是选择了救他。

    一月时光,每日以鲜血入药,楚扬体内蛊毒终于清了,而她也终于耗尽了生命,香消玉殒。

    那自己呢?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全新的宋清呢?宋清怕疼,怕流血,但……为了林宣活着,她决定去承受那样的疼痛。活生生的性命,总是最重要的。而且,她身体比原主好多了,多补血就好。

    她走进屋子,让思思找来攒下的玉兰花瓣。思思喜欢绣香囊,总是收集许多花瓣晒干,做成香囊。玉兰花瓣硕大,又是原主和秦蓁最喜欢的花,思思那里留了不少。干的花瓣水分少,比鲜花入药,效果更好。

    清早,宋清用过饭,便打发思思和朱朱做活,自己待在小厨房,按照书里的描述和方才药铺里大夫的嘱咐,将药材一样样放入药盅。刺鼻的味道袭来,阵阵作呕,抑制着身体的不适。

    “大小姐,我来吧?”朱朱敲门道。

    “不用。药方不外传的,朱朱。”宋清道,听到朱朱离开的脚步后又放了一味药材。她特意嘱咐朱朱不要告诉思思昨日和黎王的对话,只说齐珠华身体不适觉得体虚,自己帮忙熬药。

    当药熬好后,真正的挑战才来临。她拔出匕首,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刃,头皮发麻。这是宋知越送她的匕首,据说是北疆所造,削铁如泥。既然这样,那么应该比寻常的刀或者匕首更快,一下就好了。但是,越锋利的也会越疼吧,她想。

    她揭开袖子,将那刀刃凑近自己的小臂,咬着牙,但总是狠不下心。这太疼了。要是无意中被割一刀,疼一下就过去,可是现在,要自己动手。

    一瞬间,她想去找思思。思思和她一样,也可以将鲜血做药引。思思是丫鬟,受点疼也没什么吧。可是她刚这么一想,脑子里又回忆起从前。思思为了她被人欺负罚跪,卖绣品换钱,还卖掉了父亲留下的坠子。思思,不仅仅是她的丫鬟,也是她的姐妹。她又如何能自私地要求思思为了自己去受这些疼呢?

    她唾弃着自己,努力回想着林宣的模样,想着他笑嘻嘻地和自己说话,拉着她在黑夜中奔跑,从别人手里救下自己,还有马车上,温柔地抱着她,“我会保护你。”

    待她那样好的少年,不该有遗憾的结局。她咬着嘴唇,鼓起勇气,闭眼抬手,斜斜划了下去。她倒抽一口冷气,强迫自己没有动弹,颤抖着扶住左臂,看着那鲜血一点点地滴入药盅。

    蒸汽漫了上来,扑着她的肌肤,有些烫。她不自觉地湿了眼眶,用布包好伤口,眨了眨眼睛,将那些还没流出来的眼泪收回去。然后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棵药丸服下。这药丸有活血之效,能够延缓伤口恢复。次日再服下另一种药丸,再稍加挤压伤口,便有鲜血流出。宋清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了别人做这种伤身体的事情。

    宋清用早就准备好的布包好伤口,再将熬好的药倒入药碗装入食盒,准备自己送过去。一开门,却瞥见角落处闪过一个身影,正是王曼云送来的人,红袖。这红袖可真是尽职尽责,她主子连管家之权都没了,她还在监视着自己。自己倒是大意了,只想着不让思思和朱朱发现,所以没要她们在门口守着,不想漏了红袖。

    小厨房光线昏暗,红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她知道自己在熬药,这味道是盖不住的。就算红袖不说,外面的人总能闻到。她倒不担心别的,只是宋老夫人问起会有些麻烦。

    红袖见被宋清发现了,索性也不躲了,慢腾腾地走来,低着头小声道:“大小姐,奴婢是看您一个人在小厨房,所以想着过来服侍。”

    宋清冷声道:“做好你的事。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必过来。再有下一次,我决不轻饶!”

    “是。”红袖应声。自那日后,红袖真的再未曾靠近小厨房。每次宋清出院子经过她身边,她也只是默默做事,不再试图靠近。

    然而宋清不知道,红袖的鼻子很灵,这也是王曼云送她来的原因。在红袖走上前来跟宋清说话时,她便闻到了宋清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而此后每次和宋清擦肩而过,更加印证了红袖的猜测。

    宋清不放心别人去送药,自己带着食盒从后门出去,送到齐珠华府里。黎王府的人在那里等着,接过药后自会送到黎王府。

    为了不引人猜测,通过齐珠华是最好的方法了。齐珠华怀疑是黎王生病,宋清献殷勤,但得了黎王的吩咐后,齐珠华猜到这其中有些不为人知的隐情,于是答应对此守口如瓶,即便是林瑶也不会告诉。

    几天后,黎王让人告诉她,林宣夜晚的疼痛果然减轻了一些。宋清心里高兴,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感慨虽然疼痛,但是换一条性命,还是很值的。

    在宋清送药的时候,宋知淑也去找了宋老夫人,嘘寒问暖后便故作为难地道出了来的目的,“听绮兰院的下人说,姐姐近日身上总有股……血腥味。”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宋知淑刻意压低了声音。

    “血腥味?”宋老夫人心里一惊,狐疑道:“大约是来月事了吧。”

    宋知淑面色凝重,“不是,姐姐的月事还没到时候,但确实有人闻到了血腥味,我这心里慌,不知怎么办,所以才来找祖母。”

    “你说的可当真?别是搞错了。”宋老夫人不愿将鲜血和宋清联系起来。

    “千真万确,她院里那丫头鼻子挺灵的,错不了。而且……”宋知淑故作为难,“每次姐姐在小厨房熬药后,她身上的血腥味就会加重一些。”

    熬药这事,宋老夫人是知道的。宋清同她用饭的时候提过,说是她与齐珠华走的近,齐珠华最近身体不适,她帮着熬药送去,聊表心意。但是这血腥味,宋老夫人完全不知道。宋清熬药,怎么会有血腥味?

    宋知淑继续道:“我问过了,姐姐院子里,未曾有人杀鸡宰养,那血腥味的确是只有她一个人身上有。我原以为是姐姐受伤了,可既然每次熬药后,血腥味都会加重,那只怕是……”

    “只怕什么……”宋老夫人嘴唇抿地紧紧地,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

    “只怕姐姐以血入药,伤了自己。”

    “荒唐!人血岂可入药?!”宋老夫人气道。

    宋知淑见宋老夫人生气,声音低了一些,“知淑也觉得荒唐。但是……听说姐姐以前生病时,曾问过某位大夫以血入药的事,只怕她信了。”

    “荒唐!真是荒唐!”宋老夫人气得嘴唇直抖。

    目的已经达到,宋知淑满意地站起身,“祖母,我虽有心,但……姐姐与我有嫌隙,不好过问。还望祖母多多留心。若无此事,只当知淑胡言乱语。若真有此事,还望祖母……别明面上质问姐姐。她性子倔,您是知道的。”

    性子倔……是了。宋老夫人想起前些日子宋清和自己冷战多日,不肯低头,尚历历在目。若这次再明面质问,只怕闹得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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