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离开没多久，从地下通道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屏幕上的少年紫微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老人形态的紫微被投影到了机房中央负手而立。
“紫微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耿毅身着风衣，踩着军靴冲进了机房。
紫微冷冷地看着他：“谁准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见紫微神态正常，耿毅顿时有些紧张：“我那边响起了您被入侵的警报。”
“可笑，我怎么可能被入侵？谁有本事入侵我？”紫微眼神无比锐利，压得耿毅喘不过气来。
机房的墙壁上传出了机械转动的声音，墙壁上翻转出了许多洞，洞中伸出了枪口，全部对准了耿夫子。
耿夫子曾经是个从前线退伍下来的军人，从尸山血海中积累了无数军功，这才得以到北辰学宫养老。
作为安防科的夫子，他非常清楚那些枪口意味着什么。
紫微要杀死他。
他如履薄冰地掏出了手机，向紫微发送了一条数据：“紫微大人请息怒，确实响起了警报，请您查看这条数据，我绝不敢虚言！”
紫微目光一闪，接着淡淡地说：“哦，没多大事，只是安防系统出漏洞了。”
“漏洞？”耿夫子愣住，“不可能，您的设计上不可能有漏洞。”
“日积月累，我的数据量有点过于冗余了，数据之间互相冲突，难免会有点小漏洞，我已经修复了。”
耿夫子将信将疑：“紫微大人，您的安全对学宫来说非常重要，我想查询一下你的底层数据是否有异常。”
“大胆，”紫微怒声说，“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有。”一个平静的声音说。
没有脚步声，星纹黑袍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浑身雪白的小猫在他怀中酣睡。
“祭酒大人！”耿夫子行了一个军礼，眼中满是崇敬。
“耿毅的担心并非多余，你和学宫同时诞生，这是千年来第一次响起警报，应当慎重处理。”荀衍淡淡地说。
紫微冷冷地看着荀衍：“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能拒绝，你是为了北辰学宫而生的计算机，作为学宫祭酒，我拥有对你的最高指挥权限。”
“喵……”荀衍怀中的玉狮突然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用狡黠的眼神看着紫微。
“臭猫，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紫微面无表情，“祭酒，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我认为这是合理的风险控制。”荀衍毫不退让。
“荀衍……我诞生的时候，你还在什么都不是，”紫微冷冷地盯着他，“我会记住你今天对我的侮辱。”
“去吧……”荀衍没有理会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白卡，递给了耿毅。
“是，祭酒。”耿毅再次行军礼。
耿毅走向了紫微的操作台插入了白卡，紫微面露痛苦，眼神变得空洞无神。
他的灵魂在此刻进入了休眠，变成了真正的电脑。
耿毅查询了紫微的所有访问记录和运行日志，紧紧锁住了眉头。
二十分钟后，他转过头对荀衍说：“祭酒，可能真的是误会，没有找到任何异常数据。”
荀衍轻轻挑了挑眉：“那就唤醒他吧。”
“是。”耿毅拔掉了白卡。
紫微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他对耿毅怒声说：“我要杀了你。”
“他是依照我的命令，你不必迁怒，”荀衍淡淡地说，“既然只是虚惊一场，那是好事。”
荀衍转过身离去，耿毅向紫微行了一礼，这才赶紧跟上离开。
紫微恶狠狠地看着荀衍和耿毅消失在了黑暗中，确定他们走远了后，这才伸手抹了一把额头。
他当然不会有冷汗，这完全是一个因为紧张而下意识产生的动作。
“妈的，还好老子删得够快，差点就暴露了。”确定他们走远后，紫微喃喃说，“哥哥，你可不要再那么进来了，荀衍这小子太贼了。”
“你确定有人进入过机房？”荀衍说。
耿毅以为是在问他，正想回答，却听见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味道。”
声音竟然是从玉狮嘴里发出来的。
耿毅想起了关于祭酒大人和他的爱猫的一些传闻，顿时冷汗直流，一句话也不敢说。
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
他只想顺利混到退休，什么秘密他都不想知道。
“按照紫微的底层设计逻辑，白卡的权限高于一切，他没有权限自我删除底层的访问数据，如果真有人进来过，耿毅怎么会没查到？”荀衍问。
“谁知道呢，你们人类制作的工具实在太复杂了，”玉狮说，“但我的嗅觉从来没有错过。”
荀衍沉思了片刻：“你什么时候认识紫微的？”
“早了……”玉狮在荀衍胸口蹭了蹭，表情非常舒服，“两千一百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想来真是很久没见到他那个模样了。”
“少年？”荀衍眉头微蹙，“什么样子的少年。”
“目光如炬，形容枯槁。”玉狮说。
荀衍怔了怔，他只见过紫微小孩和老人两种模样。
“难道说？”耿毅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紫微大人还有一个形态？”
“真是狡猾啊……”荀衍轻叹，“看来他还有一个更高权限的人格。”
“我们应该马上回去和他对质！”耿毅急着说。
“晚了……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他也不会再让我们发现了。算了，紫微不会做对学宫不利的事情，这是他最基本的逻辑，其他的事情也管不了那么多，”荀衍摇了摇头，“我们那位初代祭酒真是令人费解，竟然给一台电脑灵魂，真是给后人留下了大难题。”
叶悠盈一回到房间，立刻打开了电脑，她先断开了电脑的网络，然后拿出了手机。
先前当着紫微的面，她用来查阅图书馆书籍的手机是学宫发的那个，下载完书籍后她就断了网。
用数据线连接电脑和手机，叶悠盈先把《X神日记》拷贝到电脑上，在断网的环境下又拷贝到北斗给她的手机上。
从学宫发的手机和电脑上都删除了这本书的文件后，叶悠盈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本书的禁忌等级超过了姜黎给她的权限，万一不慎留下了记录，不但她百口莫辩，姜炎恐怕也难逃其咎。
叶悠盈心中还是觉得有些蹊跷，紫微的系统竟然会恰好在她找书的时候被入侵，未免也太巧合了些，简直就像有人刻意让她看到这本书一样。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她点开了了《X神日记》。
两分钟后。
叶悠盈紧紧锁住了眉头。
这本书的内容，远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少。
XXXX年X月X日
“在宇宙中漂浮了一个月，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月球，星舰的能量即将耗尽，迫于无奈，我们只能再次起航，不知道能量能够支撑我们走到哪里，可恶的月神，竟然在死后也准备了后手，逼迫我们这些尊贵的神明背井离乡。”
XXXX年X月X日
“能量越来越少，虽然我们都是神明，但也无力支撑如此漫长的旅行，前往月球杀死月神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XXXX年X月X日
“三位神明陨落了，他们是伟大的，为了拯救我们这些盟友，他们自愿把神力耗尽，成为星舰的能源。我们又拥有了活下去的可能性，如果我们能找到可以栖息的星球。”
XXXX年X月X日
“不行了，大家的神智越来越模糊，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
XXXX年X月X日
“我听见了声音，一个伟大的声音，那一定是比我们还要高级的存在！那个声音在呼唤着我。”
XXXX年X月X日
“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那个声音，其他神都不相信我，都觉得我是疯了。可我真的听见了，那个声音是如此的伟大，我坚信我们能获得拯救！”
XXXX年X月X日
“我控制了其他神明，改变了星舰的航向，那个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感到兴奋！”
XXXX年X月X日
“啊！竟然是如此伟大的存在在等待着我们，我们终于得到了救赎，我们将获得本就属于我们的一切！”
到了这里，这本书就结束了。
叶悠盈目光闪烁，这显然是当初来到月球拷问她的十三位神明之一所写，但信息太过于破碎，很难整理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首先她在意的，是“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月球”这句话。
十三神在月球对她进行了拷问，最后她控制大祭司杀死了自己，那之后月球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按照这片文章所写，在她陨落后月球像是跟着一起消失了，他们寻找了一个月，最后没有回到地球而是在宇宙中继续漂流。
在这个过程中有三位神明牺牲自己化作能源死去了，在他们即将力竭身死的时候，写下这篇日记的神明听到了某种存在的声音，于是他控制了其他神明，去寻找那个神秘的存在。
叶悠盈看得莫名其妙，光从这本日记，根本无法推断当时发生的事，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关闭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