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血？”

    叶悠盈屏气凝神，在后方紧盯小风的一举一动。

    能够目睹传说中的十三主神出手战斗，对她而言可谓是绝无仅有的良机。

    在她陨落后的千年岁月里，神明的力量究竟抵达了何等境界，马上就能见分晓。

    “大言不惭的女人，竟敢蔑视伟大的死亡之神的威严，我马上就会让你知道后……”

    “果”字还没出口，他的声音就终止了。

    连余音都没有剩下，他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无法理解眼前一幕。

    叶悠盈瞳孔剧烈晃动，震惊看着小风的背脊。

    虽然她现在的魔力只有二星异能者水平，但她对周围环境中魔力流动的感知绝对是在场所有人里数一数二的。

    发生在她眼前的不是击杀、湮灭、吞噬、空间转移等诸如此类的手段，但年轻男子确实就彻底从所有人眼前消失了。

    既然不是物理性质的攻击，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妖女，你对老大做了什么？把他放出来！”屠戮天马一族的队伍中另一人惊恐大喊。

    “妖女？”小风愕然。

    自她诞生于世，无论是身为人类统领部落的时代，还是升格为神庇护众生的时代，畏她惧她的人都数不胜数。

    但妖女这个称呼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挺新鲜。

    原来对于人类而言，但凡是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首先涌现出的念头竟然是妖魔所为吗？

    “妖女就妖女吧，本来变成这个模样后，也就和人类沾不上半点边了……”小风吐槽自己，眼中又掠过一道寒光。

    把她称作妖女的男子，和先前那人一样彻底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剩下的人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惨叫哭嚎着朝着森林的方向狂奔。

    数十号人朝着不同方向奔跑，如同受到了惊吓四散奔走的鸟兽，可他们还没有跑出几步，所有人的身形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天呐……发生什么事了？”泰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感到神奇。

    只有云璟看出了一点端倪，看向小风的目光更加敬畏。

    “如何，看明白了吗？”小风转身看向叶悠盈。

    叶悠盈没有回避她的目光，郑重地说：“是法则。”

    “果然瞒不过姐姐的眼睛，不愧是你……”小风使用了传音之术，声音里满是钦佩。

    她清了清嗓，淡淡地说：“不错，这就是主神之力对法则的控制。”

    “他们为什么会消失不见？”黑火也一头雾水。

    “我以生命之神的权能修改了那群人的生命法则，他们的生命定义从‘有’变成了‘无’。”

    众人更加茫然，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换个说法吧，大家都打过游戏吧？”小风解释着说，“如果把游戏中的角色或者说NPC当做有生命的人，那他们存在的基础是什么？”

    “是数据。”云璟率先回答。

    “没错，写入了相应的数据，就等同于赐予了NPC生命，让他的存在得以确立。”小风反问，“那如果删除了数据呢？”

    云璟一怔，颤声回答：“就死了？”

    “不对……”叶悠盈插嘴说，“是就不存在了。”

    “死和不存在有区别吗？”泰莎问。

    “你看上去不像会打游戏的人啊，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小风饶有兴味地看了叶悠盈一眼，继续解释，“当然有区别了，‘死’的前提是‘生’，如果没有建立生命，当然也就不会存在死亡。”

    这下就连泰莎也听懂了，她一脸害怕，就连敬词也忘记加上：“你……你把他们的生命删掉了？”

    “是的，”小风对她的无礼毫不在乎，“我所给予的并非是死亡或者破坏，而是从源头上否定了他们‘生命’的概念，他们变成了被删除数据的NPC，就跟没存在过世界上一样。”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为这匪夷所思的力量感到畏惧。

    “主神的权能，还真是令我等凡人叹为观止，面对这样的伟力，除了顶礼膜拜也再无它法了吧？”一直沉默不语的罗生忍不住感慨。

    叶悠盈默默不语，小风既然毫不掩饰地告诉她这种力量的真相，显然是借这种方法在向她透露秘密。

    身为生命之神的小风既然能够做到对“生命”这个概念直接进行干涉，那剩下的十二位主神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确实足以称得上神的力量。

    小风接着走到了被斩去一只羽翼，伤痕累累的天马女皇丽萨面前。

    她的手放在了丽萨身上，只见一道碧光闪过，丽萨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被斩断的羽翼也重新长出。

    丽萨已经从小风的力量和与其他人的对话中明白了小风的身份，她满脸惊惶，不敢去看小风，屈膝跪拜在了地上：“伟大的生命之神，您的奴仆向您觐见，为您献上祝福与赞美，请您责备我的不敬和错误。”

    “责备……”小风淡淡地说，目光却移向了密林深处，“这是当然的，等此间事了，我自会清算你犯下的错，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别躲在那里了，滚出来吧。”

    “不愧是生命之神，根本逃不过您的法眼。”密林深处传出了一个让叶悠盈感到熟悉的男声。

    随着践踏落叶的脚步声，一个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怎么会！？”黑火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男子身材魁梧，黑色长发微微卷曲，眉目粗犷，双目赤红，眼角有细微的鳞片，健硕的胸肌敞露，漆黑的纹身流淌着暗红的光。

    所有人都有些吃惊，他们都认识这个男子。

    黑火的父亲，这一代的腾蛇之王！

    “阿焰的儿子，竟然选择走向和他截然不同的道路，命运确实有点爱开玩笑了。”小风冷冷地说。

    “我们这些卑微的生命，所求的不过是生存而已，黑雾弥漫星球的百年间，您抛弃了我们，只能不得已去寻求新的生路，唯独只是觉得有点遗憾。”腾蛇之王笑着说。

    “遗憾？”小风不解。

    “您这么伟大的存在竟然在最虚弱的时候离我那么近，可我却错过了。”

    小风深深叹了口气：“你也想成神吗？”

    “谁能抵抗登上世界终极宝座的诱惑呢？”腾蛇之王说，“我太大意了，我早该想到你那么弱小的一个女孩，怎么能靠自己在天马和树人的追杀下逃到羽蛇城。羽蛇城青莲阵的复苏也是在你到来后，不过也正常，谁会想到立于世界之巅的伟大主神会是那么弱小的小姑娘呢？”

    “父王……”黑火冲上去愤怒大喊，“你在做什么，你要背叛生命之神吗？”

    腾蛇之王眼神一凛，眼中的威严让黑火不敢直视：“这里没有你插嘴的地方。”

    一团巨大的黑色火焰从腾蛇之王面前浮现，朝着黑火急速射去。

    黑火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突然攻击，根本来不及躲闪。

    小风凌空虚指，一片青莲托住了火焰，瞬间把火焰全部吸收了。

    “虎毒不识子，你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对劲了，看来阿焰太忙没把你教育好，就由我来好好给你上一课吧。”小风生气地说。

    “先别急，在那之前，我还想给主神大人表演个节目。”腾蛇之王拍了拍手，又有两个人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

    一个身材健硕的人类押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弯曲处，迫使他跪倒在了腾蛇之王身旁。

    “祁大夫？”小风一脸错愕。

    跪在地上的人抬起了头，正是祁大夫，他怔怔打量了小风许久，这才苦涩地说：“小风，你的伤治好了？”

    “无聊的寒暄就到此为止，”腾蛇之王捏住了祁大夫的脖子，炽热的黑炎瞬间炙伤了他，“开始吧。”

    “你想让他做什么？”小风怒声问。

    “自从羽蛇城收纳人类开始，他就一直在我的安排下给城中所有人类服下了毒药，只需要他稍加控制，就会……”

    话音刚落，押送祁大夫前来的壮硕男子突然面露痛苦，他凄声惨叫，浑身鲜血溢出，接着身体爆炸裂开，变成了漫天血雾。

    “你收留那些人类，果然也是为了利用他们吗？”小风冷冷地问。

    “当然了，人类是卑贱之物，怎会有资格让我们腾蛇一族守护。”腾蛇之王嗤笑，接着厉声对祁大夫说，“引发小风体内的毒药！”

    小风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祁大夫。

    饶是以她的定力，听到这句话心中还是颤了一下。

    在她化作少女身体孱弱难以自理的时光里，祁大夫一直为她熬制汤药调理身体，平日里教授她医理知识。

    祁大夫膝下无后，俨然把她当做女儿对待，让她心里很是感激。

    难道说那些关爱照顾，也都是装出来的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祁大夫也让她喝下了毒药。

    “不忍心是吧……”腾蛇之王见祁大夫不为所动，冷笑连连，“人类就是虚伪，明明早已下定决心，却又要在执行时惺惺作态。”

    一团黑雾从他的手心弥漫到祁大夫头顶，祁大夫眼睛翻白，已是失去了意识，身体却没有倒下。

    “还要我自己来，真是不知好歹。”腾蛇之王冷笑着看着小风，“动手吧。”

    被黑雾操控了神智的祁大夫已经看不见小风凄惶的眼神，他手中按诀，引发了种下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