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完全亮时,雾就开始消退,等到蒙蒙如水洗时,雾已经散了大半,墨绿的叶脉显出形态,郁郁葱葱,像是刚喝饱了水。
这个时候,陆陆续续有修士准备动身,待到阳光肆意撒下,他们便离开栖居地,继续历练寻求宝物。
大多数人都得到很好的休息,只有那一撮可怜的少数人,各自受尽了不同的磨难,挨到了天亮。
“咳咳咳!!”
苏子冬从蝎子洞里爬出来的时候,满身尘屑,一出来就吸到了口新鲜空气,让她好一顿呛。
太好了,总算可以逃出来了。
只是在浑浊的空气里呆久了,却差点连清新空气都适应不了,苏子冬抹了把脸,想着如果再不出来,她真的要被蝎子腌入味了。
蝎子味的人类,想都不敢想。
苏子冬抖了抖衣裙上的死蝎子,左边右边有哗啦声,不是水声,是蝎子声,肌肉大哥和张谦宪刚从蝎子堆里破出来。
虽然跟鬼鼓蝎大战了一夜,但好在他们这群人都没有因此而波及到性命,哦,舒芽除外。
张谦筠咻地一下,飞出蝎子堆,抱着舒芽蹲在地上焦急道:“芽芽,你快醒醒,不要吓师兄。”
人家芽芽正休克着呢,话都不一定听得见,还醒醒。
苏子冬心里翻了个白眼。
张谦筠大概也是想到了,就算他喊到死,舒芽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反而会当场去世。
张谦筠不再多想,从储物袋里拿出还灵丹。
见到还灵丹,张谦宪眼睛都瞪大了好一圈,不禁惊呼:“兄长!”
他的这句‘兄长’换来了张谦筠的一记眼钉。
由此,他只好咽下所有的愤懑,眼睁睁看着张谦筠把还灵丹喂进舒芽嘴里。
苏子冬很好奇这颗丹药有多珍贵,珍贵到张谦宪居然不想给自己的师妹吃。
她走到肌肉大哥旁边,虚心请教:“胡道友,张道友给舒道友吃的是解毒丹吗?”
肌肉大哥点头又摇头,道:“那是还灵丹,可解百毒疗百伤,只要吃了它,哪怕肉身溃烂不成样都能救回。”
苏子冬大为震撼:“这么厉害?!”
肌肉大哥笑了:“天界仙人耗尽血肉法力换来的,自然厉害,世上只有三颗。”
苏子冬一哽:“不会吧?是我想的那样吗?”
一个神仙换三颗丹药。
肌肉大哥哈哈大笑:“就是苏道友你想的那样。”
苏子冬:“……”
难怪张谦宪不想喂给舒芽,很明显,他更想兄长留着自己用,哪怕这个做法对舒芽很残酷。
张谦宪似乎并不喜欢舒芽,毕竟连她都关心过了,却愣是没见他关心舒芽一下,好比现在,就他哥一个人在关心。
苏子冬本想再问问还灵丹背后的故事,但那边的舒芽哼哼了两声,睁开了眼睛。张谦筠欣喜地喊了声‘芽芽’,然而他的芽芽不是很争气,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张谦筠气结郁闷,只好守着他的芽芽,让张谦宪去捡装备。
张谦宪哪能不听他哥的话,张口就说好,他转头道:“胡道友,子冬师妹。”
肌肉大哥点完头就往蝎子堆走去,苏子冬自是跟着走。
肌肉大哥温馨提示:“苏道友,找妖丹。”
苏子冬展颜:“我知道,多谢胡道友。”
妖物都会有一颗内丹,那是它们的修为所在,理所应当,他们杀了四只蝎王,就会有四颗妖丹。
其实出现的蝎王并不止四只,仅是其余蝎王见天亮了,退回了洞里。
蝎王一走,小的自然也跟着走,这么一来,洞里的鬼鼓蝎便退得干干净净了。
苏子冬提着一把短匕,剖解几下,黄澄澄的内丹便露了出来。
收好内丹,苏子冬拍拍裙子上的灰,朝外面走去,出了山洞,她才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
一夜的奋斗,换来了四颗内丹,东西很快就分好了,一人一枚,舒芽没有,她不仅一份力都没有出到,还让张谦筠分神去救她,通宵保护她。
现在,舒芽还在昏迷,不管如何,两个张师兄都是要照料她的,而其他人等就没有那个义务了。
如此一来,分道扬镳是要提前了。
肌肉大哥已经规划好了路线,要去找他的目标。
苏子冬则是在想舒芽醒过来后的事情,无疑,以她的秉性,必然会哭诉被踹一事,到那时候,管他真的假的,张谦筠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先下手为强,把舒芽咔嚓了?
苏子冬觉得不符实际,张谦筠寸步不离守得那么紧,怕是她要被咔嚓掉。
那打不过,她跑还不成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子冬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人就是要能屈能伸嘛。
而且菘蓝秘境只开启三天,现在第二天过半,她要抓紧时间去找凌霄草了。
打定了主意,苏子冬便同他们辞行了。
没想到张谦筠很霸道总裁:“你不能走。”
不是吧?你想干啥?扣押我等着摁着杀啊!
苏子冬很淡定:“这是为何?”
此时,他们已经远离了山洞,在一片密林里,肌肉大哥还没溜,她便是有意挑在他之前走,防止一人面对三个同门。
张谦筠冷笑一声:“为何?你恐怕比我还要清楚。”
嗯?暗示她要‘做贼心虚’咯?
那是不可能的好吧。
苏子冬就差翻白眼了:“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打谜语,不是谁都能跟上你的脑回路。”
张谦筠哼笑,咧嘴道:“好啊。”
听起来,他生气了。
哦,气死你,煞笔。
苏子冬才无所谓他怎么样,打不过是一回事,当孙子是一回事,谁要委曲求全了,反正最后他都不会放过她。
真正不知所以然二人组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
张谦宪观望观望道:“兄长,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子冬师妹”
张谦筠直接打断他,很是恼火:“你叫得倒是亲热,对一个外人关心备至,就是不见你对芽芽有过一丝在意!”
他这话谴责得毫不留颜面,张谦宪红了脸,却看不出半点羞愧,似乎并不是因为这点而面热。
张谦筠道:“是不是误会,等芽芽醒了就知道了。”
他这般不说缘由,又理直气壮的模样,没人受得了。
肌肉大哥道:“张道友,话还是说清楚为好,如此不明不白把苏道友扣在这里,并不是正派作为。”
“胡道友说得甚是有理。”苏子冬点头附和,“咱们有话就直说,我还有事,没闲功夫。”
张谦筠又说了句‘好啊’,又哼了一声。
“苏子冬,你别不承认,是你把芽芽害成这副模样的!”
啊这,你最好敢把你家芽芽干的事抖出来。
苏子冬不慌不乱:“这就搞笑了,证据呢?”
张谦筠一脸‘我可抓到你把柄了我不怕你抵赖’的表情,把舒芽的背面翻出来,指着她灰扑扑的屁股,义正严词道:“看!这个鞋印就是证据!”
然而,哪有什么鞋印,有的只是满屁股泥巴团。
气氛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沉默得可怕。
先是肌肉大哥笑出了声,他一笑,苏子冬也没能忍住笑了。
张谦宪尴尬得无地自容:“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莫名其妙被嘲笑一波,张谦筠气得脸都红了。
他又气又恼,但为了证明自己,只能赶紧伸手去拍掉泥巴。
苏子冬哎呀一声,惊呼道:“男女授受不亲,张道友你这不妥吧?”
张谦筠咬牙切齿:“闭嘴!”
怎么回事!方才还没有泥巴的!
肌肉大哥摇摇头道:“太轻佻了,有毁姑娘清白。”
说完,他使了个法术,清掉了泥巴。
然后,他就被张谦筠瞪了。
肌肉大哥不拘小节,笑道:“张道友你看,哪有什么鞋印,不过是形似罢了。”
张谦筠不听,指使苏子冬:“你把鞋底露出来!”
苏子冬耸耸肩,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态度抬起鞋:“好吧好吧,那就满足一下你的无理取闹吧。”
张谦筠差点没被她气厥过去,话都不想多再跟她多说一句,直接对比起形状来。
怎么会!花纹竟然不一样?!
再看两眼,张谦筠发现,这真不是一个鞋印,而是扭曲的蝎子印。
他,裂开了。
看张谦筠吃瘪的样子,苏子冬简直快要放声大笑。
太逗了,她怎么可能留把柄给人抓?
张谦筠是关心则乱吧?把这玩意当证据,哈哈哈,认定她是凶手又能怎么样?
张谦宪真是看不下去了,站出来给台阶:“兄长,你是太紧张师妹了,才会不小心看错。”
在他看来,两人毫无过节,怎么可能出手残害?其实最主要的是,他认为苏子冬不是这样的人,舒芽倒是有可能做得出来。
肌肉大哥道:“是啊,误会一场,张道友给苏道友赔个不是吧。”
亲弟弟都不站在他这一边。
张谦筠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气,他是那么骄傲一个人,结果现在呢?
他无比清楚,这件事是苏子冬做的,因为他知道舒芽是个什么样的人,更知道两人之间的过节。
但不管怎样,他都不允许有人戏耍他!
苏子冬没想到张谦筠这么疯,不由分说,一个技能就打过来。
她堪堪躲过,话还没说一句,张谦筠又放了技能。
特么?哪有这样的!不讲武德啊!
“兄长!”
张谦筠这个行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
占着修为高,张谦筠更是肆意妄为,招招紧逼。
看样子,他是非要重创苏子冬,以此来挽回男人的尊严。
剑气带煞,直冲苏子冬的面门。
死了,玩脱了。
苏子冬闭了闭眼,却闻叮当一声清响。
睁开眼,恰好见到张谦筠的佩剑被震飞出去,他本人扎扎实实地撞上了树干,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苏子冬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金光护阵。
“你们淮武宗的弟子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这道声音亲切得让人想掉眼泪。
苏子冬忐忑不已地望过去,来人是一位男子,身着劲装,他的云水冠镶珠玉,发如墨色绸缎,容貌俊美非凡,净白无双,而左眼下方的面部却有颗浅淡小痣,不失兴味反添雅意欲色。
这张脸,苏子冬可太熟悉了。
是师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