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秋风起,绿叶落,转眼便到了中秋时分。

    往年这个时候只要没有排班,宁初湘都是和父母一起过得。吃完晚饭后会约上朋友去公园看花灯,可今年怕是没这个机会了,也不知道爸妈如今过得好不好。

    宁初湘情绪低落,也没心思营业,索性在门口挂了块牌子:今日休沐。

    九暮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发愁。正当想着该怎么逗她开心时,青玉手里举着个糖人进来了。

    “外头可真是太热闹了,你们看我这糖人,我特意让大叔做了蛇的样子,是不是还挺像的?”说罢,青玉对着蛇尾巴咬了一口,糖块咬在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黑蛋听后也来了兴致:“画的还真是挺好的啊,青姑娘,我还听到有人放炮呢,咋回事啊?”

    “哦,那是有人在做苞米呢,听说等会还有杂耍和舞龙灯的,宁大夫,我们一道出去看看呗。”

    九暮觉得青玉难得靠谱了一会,也说道:“是啊阿湘,我还没见识过人界的中秋呢,我们也去街上玩玩如何?”

    宁初湘想了想,应下了。“也好,反正在医馆呆着也无趣,走吧。”

    街上果真是热闹非凡,前几日便有许多外地来的小摊贩在城中摆摊,卖的都是些稀奇的玩意儿。青玉这里看看,那里瞅瞅的,倒是同孩童一样的心性。

    前头围着许多人,青玉一眼便见着了人群里的苏衍之。“宁大夫,苏家那傻小子也在里头呢。”

    经她一说宁初湘才看到苏衍之几人,站在他旁边的是杨文林和杨思柔。

    九暮瞪了青玉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好端端的提什么苏衍之!

    宁初湘想着既然看见了就得去打个招呼,便向着那处走了过去。街上的人是真多,刚走没几步就没人碰着差点摔倒,九暮急忙过去扶住她。

    撞人的男子还强词夺理:“会不会走路啊!”

    九暮当下便想教训他,宁初湘见状忙说:“我没事,这里人多,别波及到旁人。”

    他嘴上是答应了,但却施了个小小法子,那男人走着走着裤子就掉了,真是丢了好大的脸面。

    “阿湘还是别过去了吧,这里实在是太挤了。”

    “也好,还是去人少点的地方转转吧。”

    青玉像个缺心眼似的大喊:“人多算啥,看我的,嘿!苏衍之!”

    她的大嗓门还真把苏衍之喊过来了,“宁姑娘,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了。方才本想去医馆找你,却见大门关着,便想着你可能出门了。”

    “我也是出来凑个热闹。”

    九暮越发的看青玉不顺眼了,医馆里是不是还缺个蛇皮袋啊?

    那头杨文林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宁姑娘也在啊,真是好巧,衍之,那边开始猜灯谜了,听说今年的头奖是董大师的花鸟水墨画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董大师的画可是千金难求,怎会放在这里?”

    “肯定是有人赞助的呗,你要是不参加,那我可去了啊。”

    苏衍之私心是想和宁初湘多待会的,但那副水墨画他倒也很感兴趣。杨思柔打趣道:“若是靠二哥只怕我们今日都看不着那副字画了,苏公子,思柔也很想瞻仰一下董大师的墨宝,想来只有你能有机会得此头奖了。”

    杨文林不服气:“杨思柔,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哥哥胡说什么呢,我只不过说事实嘛。”

    “衍之,你真不去啊?”杨文林问。

    苏衍之还在犹豫:“我...”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宁初湘便说:“我倒是也想看看那副画究竟有多妙,苏衍之文采斐然,想必定能夺得头筹吧?”

    听得此话,苏衍之自然是要表现一下的。“如此,我还真得去试试了。”

    台上老翁喊道:“可还有人要报名?”

    杨文林与苏衍之双双登台,“还有我们。”

    九暮这酸劲儿又上来了,“哼,瞎显摆。”看宁初湘一直盯着台上,九暮这心啊就越觉得凄凉。

    趁着没人注意,他打了个响指,霎时间狂风肆意,吹得人都眯了眼睛。

    人群里有人喊:“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九暮拉着宁初湘就走:“阿湘,要下大雨了,我们赶紧走吧。”

    没等宁初湘反应过来,她就被九暮拉到了河边,而这里却是风平浪静。那边猜灯谜的地方也瞬间恢复了平静,刚准备跑回去躲雨的人又走了回来,嘀咕着:“这天还真是奇了怪了。”

    黑蛋也纳闷了,“没说今天要下雨啊。”

    目睹真相的青玉勾了勾唇角:“哪是要下雨啊,分明是某人的醋坛子翻了。”

    ***

    河面泛着浅浅的涟漪,一盏盏莲花样式的河灯从上游漂来。河灯中点的烛灯,点点亮光落在河中像是漫天的银河,真是好看极了。

    “九暮,我们去放花灯吧。”

    “好。”

    他们去的也是巧,卖河灯的阿婆那儿还剩下最后两盏。“再来晚些可就没有咯,喏,这两盏是你们的。”

    宁初湘刚结果河灯,便听到身后有人在抱怨:“早就让你快些走的,你看,没有了吧!”

    她身边的年轻男子好言哄着:“好好好,都怪我,这里没有我们再去别处看看,总归不会只有这家在卖。”

    卖河灯的阿婆却说:“公子这话可就说错了,今年呐还真就我老婆子一个人卖河灯。这东西不好做,费力又费时,卖的也便宜,所以没几家愿意做咯。”

    娇气的小姑娘指着宁初湘手中河灯说道:“我花双倍的加钱,这花灯便给我吧。”

    她勾勾手,跟着的丫鬟便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她,小姑娘往宁初湘脚边一抛,随即便要过来拿灯。如此行径当真是没礼貌,宁初湘即便爱财,也不愿拿她的钱。“这灯我不卖。”

    小姑娘生气的跺脚:“为何?我把钱都给你了。”

    “若能好生与我商量,或许我还可能让给你。可你并未说半句话,直接拿着银子过来砸我,这不是侮辱人吗?”

    “哦我知道了,你是嫌钱少?早说啊,本小姐不缺钱,说吧,要多少?”

    她如此无礼取闹,宁初湘也不再客气。“那我要一百两,这个小姐,给钱吧。”

    小姑娘瞪大眼睛,“你这是讹人呢!”

    “哟,方才不是口气挺大吗?怎么,给不起?”

    “谁说给不起,小秀,拿钱来!”

    叫小秀的婢女为难的说道:“小姐,那可是一百两啊,我们没带这么多钱啊。”

    “玉宁,别闹了,一盏河灯哪值一百两银子。何况那确实是人家先买到的,算了吧,我们去别处看看。”同宋玉宁一道来的男子劝道。

    宋玉宁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她重重推了男子一把。“盛丰!你可真是太没用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她气呼呼的走了,盛丰在后头追着喊:“玉宁!玉宁!你一个姑娘家别乱跑啊。”追出去几步,又折返对宁初湘拱手赔礼:“玉宁实在骄纵了些,我代她向姑娘赔不是了。”

    “无妨,公子还是快去追吧,再晚些,那小姑娘怕是要更生气了。”

    宁初湘瞧见宋玉宁在卖面偶的小摊那停住了,时不时的还往后看,就等着盛丰追上去呢。

    盛丰又拱了拱手:“告辞。”

    这段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宁初湘的心情,她执笔在宣纸上写下心愿,随后对折几下放入花灯中。九暮好奇问道:“阿湘,你写了什么?”

    “既然是心愿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沿着石阶走到桥下,宁初湘弯下腰将手中河灯放入水中,河灯沿着水流动的方向漂浮,不知归途是何处。

    九暮看着那盏河灯若有所思,“阿湘,我好像见到一个熟人,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过去看看。”

    还未定宁初湘回应他便跑走了,他在这儿能看到什么熟人,也是神仙?

    九暮那不过是找个由头追河灯去了,他在下游把宁初湘放的那盏河灯捞起来,里头的宣纸是宁初湘写的心愿,他在犹豫要不要打开呢?

    一方面九暮是真的很想知道宁初湘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怕真如宁初湘说的那样,一旦打开就不灵验了。

    “哎,小爷何时变得磨磨唧唧的了。”

    最后九暮还是决定打开看看,阿湘的愿望何必靠老天保佑,他就能实现。

    纸都打开到一半了,九暮忽然瞥见河对岸的人。“他怎么在这儿?”把纸条随手往袖子里一塞,九暮追了过去。

    “龙七,你怎么在这儿?”

    被唤作龙七的男人却说:“公子,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在下姓盛,叫盛楮。”

    待盛楮同夫人离开后,九暮依旧茫然:“这人...竟然长着和龙七一模一样的脸。”

    宁初湘坐在树下,撑头看着街道上热闹的景象,不远处有人在玩杂耍,不时有火从人群中喷出。九暮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一坛子酒,“阿湘,我们走吧。”

    “可见到你的熟人了?”

    九暮摇头:“许是认错了,他不可能会在这里。”

    “黑灯瞎火的,认错人也正常。对了,要去找青玉和黑蛋一起回去吗?”

    九暮巴不得这两人不回来呢,“他们可能还在哪儿玩着呢,阿湘,我们先回去吧。”

    也好,街上人又多又挤,宁初湘已然过了爱凑热闹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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