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这一批海鸟的出现，让船上众人提前进入到了救援状态。
随着越来越靠近太平湾，海上漂浮的生物也越来越多。
这一路，他们一边捡一边救。
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睡眠成了奢望，大部分人都是在治疗间凑合睡的。
这一天，周远夏刚躺下没多久，就被一股刺鼻的味道呛醒。
船舱内的人纷纷往外走。
整艘船都陷入到一阵诡异的沉默里。
周远夏以为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需要救治的生物了，她忙跑到甲板，原本蔚蓝的海域，此时放眼望去，如同漆黑的浓墨，全是黑色。
而这些黑色里，还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尸体。
腐烂的气味混杂着石油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本以为救了的那些，已经算是深受重伤的生物们了。
现在看着面前的景象，所有人才明白，那些能让他们碰到并救下的，已经是在死亡线挣扎后少有的幸存者。
就算全世界的救援队都抵达这里，也根本救不完这一批接着一批死亡的海洋生物。
众人站在甲板上沉默地看着游轮缓慢划过这些尸体朝着海岸线靠近。
所有语言都在此刻变得极其苍白。
人类总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剥夺其他物种生存的权利。
要想这里恢复最初的碧海蓝天，恐怕，是很难做到了。
他们抵达基地的时候，其他国家的救援队还没有完全赶到。
作为第一批先头部队，他们要临时处理的工作量极大。
一边要对死亡的海洋生物进行处理，一边还要尽可能抢救那些还活着的生物。
周远夏从下船起，就一直在临时搭建的救助站里轮轴转，根本没有去了解那艘油轮的机会。
好在当地也在第一时间召集了渔民充当志愿者，周远夏不时还是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关于那艘船的信息。
“……嗨，别提什么运输船了，这分明就是一搜打捞船，根本不符合运输的标准和要求。”
“估计就是在海洋里打捞的时候，导致船出了问题，石油才泄漏的。”
“这帮人真该死啊，光抓了他们有什么用，这里到处都是石油，以后我们要靠什么为生。”
“约瑟南他们这帮人一门心思赚快钱，现在也是活该……”
周远夏听到他们不断提起约瑟南这个人，事后还特地去打听过。
他是本地渔民，四十多岁，早些年家族里都是捕鲸为生的，后来全世界禁止捕鲸之后便只能靠别的为生。因为家里人口较多，也穷，别说打捞船了，平时出海的船都是找人借的，他什么活都会去干，只要给钱。
这附近的渔民觉得他功利性太强，都不是很喜欢跟他接触，对他的情况了解的也很少。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在家卖卖货，这次他会出海，是谁都没料到的。
但对于周远夏来说，这样的套路与在墨西哥时何其相似。
这个约瑟南背后一定有人。
因为目前救援还在继续，官方那边也表示不能接受采访和问询，来自全世界的媒体记者们都只能报道每天的进展，周远夏也同样没什么机会，只能等救援结束。
转机发生在一个礼拜后。
联合国那边对此次石油泄漏事件发表了慰问，当天陈观野一大早就被叫走。
周远夏只能独自完成手上的救援工作。
在她休息的空挡，跳跳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远夏姐啊，这次你得努力了。”
周远夏一脸莫名。
跳跳指了指救助站的窗外，“你看外面。”
周远夏看过去，只见救助站外不知何时涌来了一大堆的记者媒体。
比起志愿者团队的那些网红或者小主播，这媒体团队一看就都是专业的。
周远夏：“怎么忽然来这么多人？”
跳跳：“观野哥不是那什么海洋保护大使么，联合国这次慰问完，当地政府就松了口，让他去深入调查了解这次石油泄露的情况。听说他有可以带媒体人去那艘世故油轮上拍摄的权限，现在全世界的媒体都冲他来了。”
周远夏微微一怔，言下之意，要想了解这油轮的情况，了解上面的海豚湾LOGO,只能去求陈观野。
“但是，他好像哪家媒体都没答应呢。”
“……”
果然，他总是有办法，让她一次次不得不主动靠近他。
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到，他在这等着她呢。
“那艘油轮现在在哪儿？”周远夏问道。
“听说已经被政府军带走了，就算有些媒体人有本事找到在哪里，但他们也上不了船的。”
“……”
“远夏姐，你快去找观野哥谈谈，他好歹也是咱们的人，兴许会把这个机会给你呢？这样你就能拿到第一手信息资料了。这可是所有媒体人梦寐以求的啊。”
“……”
主动找他要这个机会，就等于主动欠下一个人情。
在陈观野如此明目张胆表达自己的想法之后，周远夏实在下不了决心去找他。
“不急，再等等吧。”周远夏说道，兴许这么多媒体的轰炸，会有些许转机。
但转机没等到，反而等到了一个旧相识。
得知海岸有一头搁浅的鲸鱼时，周远夏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才到那，就碰到了凯瑟琳。
她是全球救援第一人，是周远夏的目标，也是偶像。
他们曾经在墨西哥的时候有过接触，当初也是她发起的号召，周远夏才直奔墨西哥的。
凯瑟琳把时间看得很重，所以两人一碰面就开门见山地问，“你跟陈观野熟吗？”
“怎么了？”周远夏问。
“我从当地政府官员那里得知，陈观野这次不仅可以拍摄，还有单独约谈船员的机会。他可以选择一家媒体合作，与他一起进行采访。”
“……”
“我已经找了好多门路了，这个陈观野，非常难搞。别说谈了，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你能引见一下吗？”
周远夏很想答应。
但单独面谈就等于能了解到更多被忽略掉的信息。
她还愁怎么才能见到约瑟南呢，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机会。
周远夏实在坐不住了。
想了想，只把陈观野的联系方式给了她，能不能谈成是她的事。
但自己为了能得到这个机会，也还是趁着他回来休息的时候，敲响了他的船舱门。
陈观野还穿着白天出席会议时的黑色西装，眉眼醒目，神情沉郁。
他站在窗边喝着一杯咖啡，正望着窗外发呆。
周远夏进来，他像是早就知道一般，连头都没有回。
周远夏累了一天，早就困的不行，也不想跟他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这次可以带去采访的媒体人员，你定下来了吗？”
船舱的烧水壶都是中国队的人们自带的，一次只能泡一杯。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听到热水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
陈观野一直等到水开，给她也泡了一杯咖啡，递到她手里。
半晌，才说道：“周远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回了？”
“……”
“贺商教你的吗？”
“……”周远夏不知道他是发什么疯，横竖什么事情都要扯到贺商身上。
不想听他再拿贺商说事，她说道：“这次我想跟你一起去采访。我知道，你做事的原则是等价交换，所以这次有什么条件，你依旧可以提。”
末了，看到他转身过来，微微上挑的眉眼，有些不安，又补充了一句，“除了离开贺商之类的。”
陈观野看她没动手里的咖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怎么？不敢喝？”
周远夏愣了愣，赶紧喝了一口，结果苦的她整个都懵了。
原本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好一会儿，这苦意都冲得人上头。
他不是只喜欢甜吗，什么时候开始喝起这种口味的咖啡了？
就在她发懵的空隙里，陈观野才淡淡道：“只是这么个条件，就没意思了。”
如果是以前的陈观野，她的心在哪里无所谓，他只要人在身边就行，但因为贺商的出现，他不喜欢她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
用这种事情来逼她分手，那就太轻贱他的真心了。
“……”
周远夏本来觉得，要她分手之类的会让她特别为难。
但现在才发现，这句没意思，比分手还让人忧心。
他想要的有意思，怕是更难承受。
“你想怎么样？”她问。
陈观野沉吟片刻，“既然是交换，自然就先留着，等我想好了再说。不过，你说话不算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没什么安全感。”
“？”
说着，陈观野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纸，“签个合同吧。”
周远夏看了一眼合约上的内容，大概意思就是他带她去采访，她必须兑现一个承诺。
看上去倒是挺合情合理。
只是，这船上可没什么打印机，大少爷也不是一个会随身背公文包拿两张纸的人。
这纸张有些潮湿，而且有一个保护壳夹着，看样子他很有可能是上船前就准备好的。他甚至连她会说什么都料到了，所以特地在这等着她主动上钩呢？
周远夏沉默片刻，“没必要签吧？一个条件而已，你现在说了，或许我立马就能做了，我还能拖着不成？”
陈观野笑得坦荡，“你在我这可没什么信誉度。”
“……那这违约条款是怎么回事？”她看了看合同问道，“若乙方违约，不兑现承诺就要和甲方领证结婚？”
陈观野面对她一脸的愁容，心情却很好：“合同就要有约束，不是吗？”
“……”
“当然，不能接受你可以不签。毕竟只有兑现不了承诺的人，才需要担心违约。”陈观野沉郁的目光里是明晃晃地挑衅，“那这采访的机会，我就只能说抱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