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个三界不管的地方？”胡洛对凡妮莎的讲述做了总结。

    真的没想到，只不过是不小心从洞口掉落，竟会有如此奇遇。

    根据凡妮莎说的，这里是一处空间缝隙，在原本世界的人会因为各种意外被拉进来，而胡洛和祁奇就是天选倒霉蛋。

    “不，还是有人管的，管的人就住在那边。”

    胡洛沿着凡妮莎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处在悬崖上的房子。

    “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胡洛有些担忧，她是习惯万事往好的方向想，但被困其他空间这种事，胡洛第一次遇到，很难不慌。

    “会的，但还是那句话，有条件。”

    看着凡妮莎一如既往的微笑，胡洛不知为何，就是莫名来的感觉，这个“条件”，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

    “我们到了，你看那边，就是我们的村子。”

    胡洛跟着突然加快脚步的凡妮莎向村子走去，那是一座有些破旧的村子，很多人家的院墙都倒塌了，却并没有修理。

    整个村子都在诉说自己的狼狈，胡洛不禁想起挂在悬崖边的那座城，她想那边必然不会像这边一样残破。

    大家都各自在村子里忙碌，他们面前有个大盆，里面是绿色的水，水里浸泡着一种墨绿色的晶体。

    有些注意到她们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跟胡洛身边的凡妮莎打招呼，凡妮莎也都一一回应。胡洛看她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要比对着自己和祁奇暖得多。

    走到一处比较完整的房子面前，胡洛跟着凡妮莎停了下来，凡妮莎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大同世界吗？你竟然不用钥匙锁门。”胡洛不感相信。

    “我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偷。”凡妮莎耸耸肩，“进来吧，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胡洛和祁奇走到屋内，屋里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墙上还有一幅画，中心是火焰，占了画面二分之一，但背景胡洛有些难以分辨，她没看出那是什么。整个房间出奇的简单，家徒四壁说得就是这种情况。

    等了一会儿，胡洛听见凡妮莎喊她开门，她连忙走到门口，看见凡妮莎两手各端着一个碗，里面装着满满两碗水。

    胡洛连忙把门打开：“谢谢谢谢，再不喝水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胡洛直接将凡妮莎手里的碗端过来，十分痛快的大口喝水，都不顾形象地喝出声来。

    碗里的水她是一滴未剩，甚至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将碗放在桌子上，胡洛才看见看着祁奇一脸复杂的看着她，胡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放心这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了。

    倒是凡妮莎先调侃起了胡洛：“你心真大，也不怕我给你下毒。”

    这话听着就安全，胡洛跟着调侃：“毒死和渴死之间，我选择被毒死。”

    休息了一会儿，胡洛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凡妮莎姐姐，村子里大家都在忙什么呀，我看大家好像都在整那个黑漆漆又绿油油的东西。”

    胡洛的疑问其实挺多的，但是她一时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凡妮莎直接给胡洛讲了一个故事——

    谁都不知道缝隙是怎么出现的，能进缝隙的条件也各不相同，有的人甚至在床上睡着觉，一觉醒来就莫名进来了。

    后来缝隙进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将大家聚在一起，将原本杂乱的缝隙给统一了。

    人聚集在一起的力量是巨大，因此，悬崖边的建筑就出现了，当然，这种建筑出现的前提，就是因为人们发现了一种新的能源——玄青石，这是一种能直接燃烧，也能溶解在水里使用的能源，在燃烧使用的时候，还会散发出一股十分清新的味道，像雨后的竹林。

    “那这边的村子怎么这么荒凉，大家不应该生活的很轻松吗？”胡洛十分不理解，然后她就从凡妮莎的脸上看出了嫌弃的表情。

    “孩子，你这是还没长大，二八定律听说过没？人总是不满足的，无论落到什么境地，总会有‘脑子活络’的人。”

    “我当然知道二八定律，我可是法学生。”胡洛不是那么有底气的反驳，“我只是没想到，还以为有了和陶渊明一样的经历。”说到这点，胡洛还有些可惜，怎么就没能见到桃花源呢。

    “那是谁？”凡妮莎十分好奇。

    “你不知道吗？那你应该不和我一个国家哈，陶渊明是我们的瑰宝，除了中学时代有些烦人之外没有别的毛病。”胡洛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般说道陶渊明，受过义务教育的大家都会心照不宣，这真要她正儿八经解释，确实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感觉你给我解释起来会很麻烦，那就先略。”凡妮莎也没有探究的意思，因为如今的局势更加紧张，没机会学习新知识，她接着给胡洛解释缝隙的情况。

    能源的发现让召集者看到了它巨大的潜力，趁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占领了大部分能源，建立了悬挂在悬崖的城——渡归。识时务的人已经投靠他了，要求平均分配的人就被“流放”到周边的村子，任其自生自灭。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被驱赶的人发现这里的土壤十分适合种植，于是提出和渡归城的人进行交易，也算勉强活了下来。

    “渡……归……这名怎么那么耳熟？”

    “因为咱们去的度假庄的总公司就叫渡归。”原本在安安静静听故事的祁奇插了一句。

    “巧合吗？总感觉不太像，又不是什么常见的两个字。”胡洛也不禁沉思，然后还没等她想明白什么，一声“嘭——”的巨响传到她耳边，吓了她一跳。

    胡洛转头看向敲桌子的凡妮莎，看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说什么？外面有个叫‘渡归’的公司？所以他们找到稳定链接内外的方法是真的？！”

    “呃，凡妮莎姐姐，你先别激动。”胡洛有些苍白的安慰，“毕竟没办法求证。”

    “不，不是巧合。”胡洛看着异常肯定的凡妮莎，对缝隙情况知之甚少的她一时不知道说啥。

    “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出去一趟，一会儿会有别人来和你们继续介绍情况。我说能出去是骗你的，但现在看来没有骗你。情况可能比我想的要复杂，必须尽快行动起来，不能在等下去了。”

    胡洛看凡妮莎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似乎突然要去解决十分紧急的事情。匆忙的样子让胡洛也有些紧张，她咽了一下口水，转头看向祁奇：“总感觉我们遇到了了不起的事。”

    “我也感觉，而且还回不去了。”祁奇的脸上露出悲伤，“我的爸妈估计得急疯了吧。”

    提到父母，胡洛也想起自己的妈妈。她没有爸爸，从小到大都是姥姥和妈妈照顾她，她也算懂事，早早地就学会了照顾自己，不给她们添麻烦，性子那么活泼，最开始是让家人放心的刻意培养起来的，后来就习惯了，活泼成了胡洛的习惯。

    因此，胡洛在掉进缝隙时一直不敢想自己的妈妈和姥姥。她一直抱着能够出去的念头，就算“条件”苛刻，她也要为了妈妈和姥姥出去。但看凡妮莎和这个村子里的人的现状，“条件”真的很难，不然这里的人早就离开了。这么多人都没能成功，她又怎么敢确定自己真的能做到。

    现在祁奇直接提起家人，胡洛再逃避也没有用了。妈妈给她提供了自己能提供的最好的一切，让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缺过什么，她想自己好不容易大学毕业，能够赚钱给妈妈和姥姥花，却被这个诡异的“缝隙”捉住，当真是倒霉至极。

    “唉。”胡洛想了很多，但是截住了话头，没有继续伤春悲秋，“会解决的，我们会有办法出去的。”

    但胡洛其实心里也没底，所以屋子里陷入了沉默。自己吓自己更容易把自己吓到，因此胡洛让自己脑袋放空，在得到更多消息之前别想太多。

    没一会儿，凡妮莎说的人过来了。

    “你们好，我是汪铭，凡妮莎有急事，刚刚让我过来招待你们。”

    来人留着鸡冠头，两侧的头发剃平，长的部分扎了个小辫，穿着黑色的T恤，带着个大骷髅头的吊坠。如此“精神”的年轻人，胡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这人一看就是那种骑着电驴，在街上不顾他人死活疯狂飙车的人，而且车上还要挂个音响。

    虽然第一眼不太喜欢，但好歹是凡妮莎叫来的人，总归会有可取之处，胡洛也不是把被震撼到的表情挂在脸上的人，她十分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叫胡洛，这是我朋友祁奇。”

    “好的，凡妮莎把情况介绍清楚了吗？如果还有问题可以问我。”

    “凡妮莎说，有些人被赶到周边村子，种植作物勉强和那边的交易，然后活下来了。”胡洛老老实实把戛然而止的地方重复了一下。

    然后她就从汪铭口中得知了后续故事。

    即便被赶到的村庄的人有了立足的根本，但能源与作物的标价差距依旧巨大。所以村子的生活过得一般，这是当然的，既然是被放逐的那一批人，注定会被忌惮没办法发展。

    渡归城里还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行一个祭祀仪式，村子里的人会被带过去“无常帮助”。前段时间遇到罕见的暴风雨，直接将村子里的房屋冲垮了。可正好赶上祭祀仪式准备时间，大家都没能修好自己的家，就被拉走大部分人去准备那个所谓祭祀。

    “这就是缝隙的现状，在村子里的人活的真的很难。”

    胡洛感受到汪铭语气中的愤愤不平，有些疑惑：“既然这样，那为什么大家不联合起来反抗呢？”

    “你以为没有反抗吗？反抗的后果就是被压迫的更严重。果然还是没长大，看事情太简单。”

    这语气跟当时凡妮莎说胡洛时一模一样。

    “你们缝隙的人骂人都说人长不大吗？”胡洛看汪铭耸耸肩，感觉像是承认了，虽然她很气，但没有再给自己打抱不平，不然又是一堆无意义的闲扯。

    “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啊？”本着有疑问赶紧解决的原则，胡洛决定大度地不去追究汪铭嫌弃她没长大的言论。

    “村子有四个，我们这边叫鹿与村，以枝繁森林中的呦呦小鹿而有名，因此渡归城的大佬就取了这个名字。还有其他三个村庄——鸣神岛，烟霭村和柴村。

    其实渡归城的人还是给村子里的人留下了进入渡归城的资格的，只是过于苛刻。而且要想在渡归城内部得到晋升，那更是难上加难。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尝试，毕竟最终大奖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这很难不让人心动。但这么多年没有人成功过，要我说，那就是一场骗局，说着通过试炼就能成功，怎么没见渡归城里面的掌权者自己去战斗，反而怂恿别人去赴死。”

    “试炼是会死人的吗？”胡洛瞪圆了眼睛，突然感觉回家的路途更加艰辛。

    “失败了的人死亡，成功了的人永远失踪了。你会觉得那些成功的人是真的成功了吗？这件事永远没有办法求证，所以大家怎么想都行吧。”

    听着汪铭有理有据的推论，胡洛也无法反驳。

    “你们说的试炼，是人发明的还是人发现的？”

    祁奇的声音从一侧传来，胡洛脑子没她转得快，听到她说，也意识到这点不太对劲。

    “试炼是我们缝隙中的缝隙，我们一般叫它二级缝隙。那里面的更奇怪，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鬼也是真实存在的。”

    听汪铭已经习以为常的语气，胡洛与祁奇面面相觑，这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世界。

    “那，如果我想回到原世界，就必须去二级缝隙对吗？”胡洛弱弱问道。

    “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想去？不过也是，刚来的人都想着要走，这也是人之常情，也算正常。”

    胡洛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出他在说自己幼稚，可是如果不能出去，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胡洛低头盯着地面，声音很轻的反驳，不是特意说给汪铭听，而是说自己听：“我们还是要回去的，你总觉得我没长大，可我的人生还没有真正踏上旅程呢，也算没长大吧。让我一辈子困在这里，我实在不甘心。”

    “我也是。”祁奇看了胡洛一眼，表达了和胡洛一样的决心。

    “那好吧，不过你需要和凡妮莎说一下，她知道的情况比我丰富，她如果能给你提供一些小小的建议，说不定能让你一头热血往前闯时少受点伤。”

    看着挑眉认真建议的汪铭，胡洛突然想起来凡妮莎，她离开了那么久，从正午十分到日暮西斜，手机电量告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凡妮莎姐姐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

    “我以为你们会知道，毕竟她是和你们聊过之后才离开的。”

    所以凡妮莎离开的真的很匆忙，和自己人都没有解释。对这个陌生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胡洛对她有些雏鸟情节。她知道这种想法有些危险，毕竟在这样一片有着自己运行规则的世界，“好”和“坏”的标准她也没搞懂。过得好的人就一定是恶贯满盈坏人吗？受落魄的人就一定是单纯善良的好人吗？

    在这一片陌生的土地，一切都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