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墨县下辖有八个镇,上百个村庄,人口不过七万余人,在整个云秦人口数量也是垫底的存在,但是因为多山的缘故,墨县的面积并不算小,因此楚清漓以镇为单位将他们大致进行划分。

    “大人今日怎么没有出去?”陈景上衙的时候就见楚清漓坐在主位上,手里不停的在写些什么。

    这大半个月来衙门里的人多多少少也看明白些楚清漓是个爱往外跑的,平时这个点该带着沈奇往乡下跑,今天坐在县衙还真是令人意外。

    楚清漓见来人是陈景,便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陈景结果,就见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墨县八个镇子的信息,内容之详细令人为之侧目。

    不多时王旭东也进来了,跟楚清漓打了声招呼,便坐下来和陈景一起看。

    主位上的楚清漓,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针对各县的情况她有些想法,但是,目前县衙里的钱不过百两,不足以支撑她的全部计划。

    她手上倒是有些余钱,是走之前李绅给的,但是云秦命令禁止官员经商,当务之急只能尽快给墨县筹集第一笔启动资金。

    “老陈,这好端端的你怎么画起墨县的堪舆图来了,不过这图画的确实仔细,只是这季风气候是什么东西?”

    堪舆图上的笔墨还未风干,一看就是新画的,而在场两人中只有陈景对墨县如此熟悉,王旭东自然而然的以为这图是陈景所画。

    得到夸赞的陈景有些羞愧,在墨县这么多年,画墨县的堪舆图对他来说不难,但是这么仔细清楚的记录,他怕是也很难做到的,“这图是楚大人所画,我不过是借阅而已。”

    王旭东略带惊讶的看着坐在首座上的人,这不能怪他,他以为这次被派到墨县上任的官与之前一样也是因为背景不足,被派遣过来的,“不知楚大人画这堪舆图有何用处?”

    楚清漓也不绕弯子,“我连日走访各地,发现墨县能栽种的土地,不足总体的十分之一。”

    王旭东轻嗤:这么简单的事情府衙里随便拉个人来问问就知道了,还要你连日观察。

    楚清漓听到王旭东的轻嗤,并不多做理会,顿了顿继续说道:“而墨县山林占整个县将近十分之五的面积,开发这些东西也可以为墨县增收。”

    讲到这里王旭东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楚大人打算怎么用这些山林增收,上山伐木卖?楚大人也说了,这里是墨县,有五成的面积是山林,有这么多木头有谁愿意花钱买?”

    王旭东气的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表情愤慨,他最是讨厌这种什么都不懂,还喜欢指手画脚的人。

    楚清漓早在和沈奇走访这几日对于衙门里的事情大致有了解,自是知道王旭东一心为了墨县,她也愿意给予尊重,但她也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好脾气的,尊重我给你了,但是这老头三番两次的打断自己的话也惹的自己很不痛快。

    只见她的面色阴沉下来,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十分沉重 ,静的落针可闻。

    “大人息怒,王县丞也只是关心则乱。”话音刚落,陈景只觉得房间内空气稀薄的可怕,但还是忍不住为王县丞开脱。

    楚清漓怒极反笑,什么关心则乱,不过是如同王旭东一般也觉得自己乱来罢了。

    “王大人是欺我面生,还是觉得我好说话的紧,让你觉这墨县是你的一言堂。”楚清漓不理会求情的陈景,目光犹如利剑般直指王旭东。

    “下官不敢。”

    说是不敢但王旭东的脸上没有一丝心虚的样子。

    楚清漓最是讨厌这种倚老卖老和经验之谈,府衙里虽人人称赞王旭东是个好官,清廉节俭,勤政爱民。

    在这几日的观察下来,王旭东为人古板中庸,中庸之道在官场可以无往不利,但是在墨县这种小地方就是一种拖累,尤其是在她有意改革,这王旭东绝对是拖后退的存在,而且这后退还有一大堆人信服,就比如此时还弯着腰赔罪的陈景,楚清漓觉的脑壳疼的厉害。

    看着眼前一脸认错,但毫无认错态度的王旭东楚清漓心中有一团邪火在燃烧,需要发泄。

    秉承着再气不能气着自己,再好不能好了别人的态度她笑着开口道:“王县丞,墨县能有今天你居功至伟。”

    陈景知道以王旭东的性格,让他低头是不可能的,现下楚清漓主动开口,他总算能放心了,只是他这心还没有完全放下就听到楚清漓又说话了。

    “王县丞,二十岁任职墨县县丞一位,今年四十五岁,期间经历七任县令,本官是第八任,在任期间,虽勤政清廉,但墨县税收毫无增加,您是怎么做到在墨县做二把手这么多年,一心为民,却毫无进展,您的一心为民难道只是说说的吗?”说完嘴角适时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竖子。”王旭东满脸通红,两边脸颊止不住的抽搐,颤抖着用手指着楚清漓破口大骂。

    陈景看到王旭东颤颤巍巍随时要倒下的模样这会儿也顾不上礼仪赶忙上前搀扶,并用责怪的眼神看了楚清漓一眼。

    但楚清漓仿若未觉的继续说道:“七任县令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出来的栋梁之才,本官不信,治理一个小小墨县还能毫无寸进,想必,今天这一幕在前几任的县官之前也有发生过吧。”

    “楚大人,王县丞也是为墨县好。”陈景生怕楚清漓说出什么让王旭东难以接受的话来,连忙开口打断。

    楚清漓嗤笑道:“打着为民的事情利己之便视为无耻,固执己见不听他人之言视为无知,为官多年毫无建树视为无能。”

    “你......”王旭东最终还是被气晕了过去。

    沈奇进来时楚清漓正坐在桌案前,周身气压肉眼可见的低沉。

    “大人,您这是何必呢?”他是听了衙门里的人说楚清漓将王县丞气晕了,这才忙不迭的进来招人,“王大人很受衙门里的人爱戴,您这样对名声不好 。”

    楚清漓揉了揉眉头,对于气晕王旭东她有愧疚,但不后悔,墨县需要改革,而王旭东是最大的阻力。

    “沈奇,墨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一场普普通通的天灾就能要了这里很多人的命,我有机会改变又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楚清漓的脑海里闪过张家村张大伯的话,可笑,墨县最富裕的村子在丰收年也只能勉强吃饱饭,更不要说那些西北面的村子,那里的人是真的衣不蔽体,一家人就紧着一件衣服穿。

    沈奇是红山镇人,墨县最穷的镇,对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心酸深有体会,要不是因为家里太穷,他也不至于入了贱籍,做捕快。

    下衙后楚清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后衙,一进门,就见楚晏高高兴兴的跑出来,一个月下来他被楚清漓养的白白胖胖的,穿着厚厚的棉服乍一看还以为是年画娃娃。

    楚清漓露出一抹笑容,邪恶的手捏捏楚晏肉嘟嘟的脸蛋,顿时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散去了不少,果然,萌娃和毛茸茸都是治愈神器。

    “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呀?”

    “小叔,我今天上午写了大字,还......”小家伙滔滔不绝的讲着,后衙只楚清漓和楚晏两个人住,楚清漓白天要上衙,家里只留他一个人,估计是要被憋坏了。

    “阿晏,小叔叔送你去学堂好不好?”看着忙进忙出的小家伙,楚清漓意识到,也许楚晏是太孤单了,才会在每天自己下衙的时候一直围着自己。

    “阿晏不想读书。”在楚晏小小的心里认定,读书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而小叔叔没有钱,他不能让小叔叔给自己花那么多钱。

    楚清漓没有错过楚晏听到读书两字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光芒,继而又很快湮灭,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小叔叔有钱,够给你读书的,等你学会读书写字了,也能赚钱给小叔叔花。”

    “好,那阿晏以后努力赚钱给小叔叔花。”楚晏信誓旦旦的说道。

    ......

    翌日大早,楚清漓就带着沈奇去了永阳镇,青竹村,也是她初步选定的地方,这个村子被青竹紧紧包围,故而得名青竹村。

    青竹村土地少而贫瘠,但周边又多山,故而村里人农闲时都喜欢上山打打牙祭,割些野菜,就连小孩子也爱上山掏鸟蛋。

    这不楚清漓和沈奇到青竹村的时候已经半上午了,刚到村长家门口,就见村长家的二儿子拎着一只血淋淋的野鸡从山上下来。

    见到门口的两人柳二柱的笑容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楚清漓上前问道:“这是柳村长家吗?”

    柳二看着眼前气质非凡的少年没敢回话,只是脚上的步伐加快了些许赶忙去开门对着里面喊道:“爹有人找。”

    不一会儿功夫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青竹村的村长柳相。

    “沈公子,你怎么来了?”沈奇在楚清漓想要在这建造纸厂时,被委派调查这个村里的人的品行如何,尤其是村长的品性,因此村长是认识的。

    “柳村长,这是咋们县的楚县令,此次前来是为了村里办厂的事情。”

    柳村长听到县令两个字下意识的就想跪,但被眼尖的楚清漓拦住了,作为现代来的人实在不习惯这动不动就跪的架势。

    “柳村长,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一谈在你们村子山脚下那块地,办厂的事情,我们能进去说吗?”

    柳村长这才反应过来几人还站在家门口,连忙招呼人进去,还叫家里老婆子拿出上好的茶叶招待。

    “楚大人,您说的办厂是?”柳村长心里有些忐忑,但事关村里的大事,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想以县衙的名义在青竹村办一个造纸厂,地址就选在你们村子西北面的山脚下,那边地势低,下游也没什么人,您同意吗?”

    “楚大人为什么选择我们村?我的意思是......”柳村长想不明白这种好事怎么能落到自己头上。

    “选你们村是因为,这村子周边多造纸的原材料,厂子建在这里可以给你们村子提供一些就业机会,但是有一定的污染。”

    “污染是什么?”柳村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造纸厂里排出来的水对身体有一定的危害。”

    “此事我还得和村里人商量一下。”

    “如此我便静候佳音了。”

    谈完事情,楚清漓也不多做停留直接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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