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

    “楚公子今天下午就能到河间府了,我们先在此处休整一下。”

    车帘被撩起一角,露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马车上走下一个青年男子,男子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色,略显宽大的青衫长袍更显身形瘦削。

    二月才是初春,河间府虽隶属西南,但天气依旧寒冷,车队的人索性煮了大锅子的水,围着火堆,用热水就着干饼吃。

    楚清漓过去,一群人都不自觉噤声,士农工商,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有严明的等级划分,行镖走商的汉子对于读书人都是下意识的尊重甚至敬畏。

    “楚公子,您先吃点东西,前面就是一线天,过了一线天就是河间府。”说着把一个干硬的饼塞进楚清漓的手中。

    原本热闹的氛围因为楚清漓的到来变得凝滞,她也不好再凑上去,“刘镖头,麻烦帮我打壶水。”楚清漓将水囊递给刘镖头,自己走到一处空旷开阔的位置,眺望着远处的一线天。

    从楚清漓所在位置能看到两座巍峨的山旁水雾缭绕,中间隐约可见一条羊肠小道。

    楚清漓大病未愈,只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力头重脚轻,拿了刘镖头灌好的水和饼子回到了车厢。

    一口热水下肚,她才感觉四肢暖了起来。

    五天前她从一个吃穿不愁的农科院教授变成了一个病秧子,当时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狭窄的马车里,空气中还弥漫着木头潮湿的霉臭味。

    原主是中了瘴毒离开的再醒过来就成了现在的楚清漓。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但根据这几天的探听,她还是大致了解到一些情况。

    她穿越到一个名为云秦的王朝,去年新皇登基,加开恩科,而原主正式这一届恩科的进士,被任命为墨县县令。

    墨县为河间府管辖地界,而河间府四面环山,位于西南湿热地区春夏秋瘴毒多发,来往商队只在冬季敢入,因而少有商人往来,加上河间府物资匮乏,土地贫瘠,能种的东西不多,使之成为云秦最贫瘠的地区之一,而墨县又是河间府里最贫瘠的县。

    墨县既非要塞,又是贫瘠之地,加之行路不便,难以施展作为,有身份背景的不愿来,有能力的人也不会被派遣到此,原主虽中进士但排名靠后又无家世故而被派遣到此。

    楚清漓想着包裹里的任命文书和几两碎银叹了口气,对于寻常考生来说考中做官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对于她来说这个身份是一块枷锁。

    是的,以女子之躯为官,这便是大罪,而她绝不能让这个秘密外泄。

    “楚先生,我们要上路了。”镖头的声音在车厢外提醒道。

    一线天的路窄且不平,楚清漓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显苍白。

    突然一声巨响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楚清漓掀开帘子,就见一颗粗大的树木横在道路中间,尘土飞扬间道路两侧的山林里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粗略一看大概有三十来个人。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买路钱。”

    刘镖头大惊,按往年来说山匪最多不过十余人故而此次押镖他们只派了六个镖师,对上这三十多人根本毫无胜算,若山匪只劫财,倒也可以破财消灾,但刘镖头以他多年的走商经验可以看得出,伙土匪目露凶光明显是都见过血的人,所以哪怕他们交出所有东西怕是也走不出这一线天。

    楚清漓见事情不妙把包裹里的任命文书和银子揣到怀里。以便见机行事。

    刘镖头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不然也不敢这走河间府这趟镖,见形势不妙率先动起手来,一刀便解决了对面的两人,其他人见事情不妙也纷纷动起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双方就战至一团。。

    楚清漓趁机下马车,来时路上她仔细观察过这条路虽在两山之间,但左侧的山有多处断开,与路并不相连,故而形成山崖。现在场面混乱,马很容易受惊,万一发疯把她甩下山崖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她一面闪躲一面寻找躲避的地方,好不容易找了块视野盲区。

    一阵寒芒闪过楚清漓就见一个土匪正举着刀砍向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孩,来不及多想楚清漓把手中的包裹扔向土匪,并趁机将小孩拉开。

    小孩此时已经吓得脸色仓白,整个人有些颤抖。

    而此时那土匪一击不成,已经回过神来正磨刀霍霍向两人。

    “跑。”楚清漓对小孩喊道。

    土匪此时已经顾不上那小孩,一心只想弄死坏他事情的楚清漓,而楚清漓此时已经眼前发昏,脚步虚浮,用牙齿紧紧咬着舌尖努力保持清醒。

    一个踉跄,楚清漓被路上的小石子绊倒在地,也顺势躲过了土匪的一击,那土匪又接连一刀砍下,楚清漓自知躲不过,闭上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

    “嗤。”破空声想起楚清漓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自己的身上,但身体并未产生疼痛。

    她用手抹了把脸,只见指间一片殷红很明显是血迹。

    “先生,快走。”熟悉的小孩声音在耳畔响起,楚清漓这才看见原先凶神恶煞的土匪此时双目睁圆,眉心插着一只箭矢。

    “嗒嗒。”马蹄声由远及近,道路上出现三个男子身影

    为首的男子面如冠玉,身着暗红色锦绣华服,手握白玉折扇,嘴角噙着一抹弧度,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另外两人手持长剑一看就是护卫。

    原本护卫在男子身边的两名侍卫见状立即飞身下马和土匪交手。

    楚清漓和小孩所在的位置本就不显眼,此时更是无人在意,楚清漓捡起地上的刀,将小孩护在身后,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如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她此时握刀的手是颤抖着的。

    土匪见有更大的肥羊也顾不上楚清漓等人,陆湛等人虽然武力高强但是还有漏网之鱼突破防线冲男子面前。

    那男子被土匪逼的翻身下马,虽有些功夫在身,但很快在土匪的夹击中处于下风。

    休息了片刻楚清漓已经恢复了点气力,脑海中两个小人在打架,黑色告诉楚清漓此时应该进山躲起来,等这些匪寇走了之后再出来,白色小人说:让人家救了你的命,你不能一走了之。

    最终白色小人战胜了黑色小人,楚清漓对着身后的少年说道:“你一会儿进山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孩吃惊问道:“先生不走吗?”

    “我还有事,你先走。”

    也许是因为救命之恩的原因,小孩对楚清漓有严重的雏鸟情节,此时完全楚清漓不走他也不走的态度。

    “你先走,我会没事的,我等会来找你。”楚清漓边说边把人往山里推。

    强行送走那个小孩,楚清漓才有心思看锦衣男子,此时那男子被七八个土匪呈半圆状包围,衣服已经被划出了数道口子,有些捉襟见肘。

    楚清漓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之后深吸一口气提着刀小心翼翼的向人群靠近。

    陆皓钰武功不弱,像这样是土匪他能打一群,但他现在是纨绔的设定,只能假装吃力应对。

    楚清漓猫着腰借着陆皓钰身形的掩护,用刀砍向离自己最近的那条腿,瞬间一声惨叫,一个膘肥体壮的土匪应声而倒。

    一击成功楚清漓立马后退躲到陆皓钰的身后,几个土匪看见偷袭的罪魁祸首,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而夹在双方中间的陆皓钰更是暗暗叫苦,因为要保护躲在身后的楚清漓他很多的动作都施展不开,好在楚清漓还不算累赘,善于抓住机会,时不时就会从后面伸出几刀,弄得对打的土匪叫苦不跌,小心避让。

    在楚清漓割伤了第四个土匪的大腿之后陆皓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兄台不该拘泥于双腿,别处亦可攻。”

    楚清漓:......这样确实猥琐了一点,但是砍身体她不敢,万一砍严重了是会死人的,作为沐浴在社会主义阳光下的五好青年,楚清漓表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伤人已经是她突破心理防线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看那几个被我砍的虽然没死但还是失去战斗力了。”楚清漓理直气壮的说道:“而且这些人活着说不定还能套出他们大本营在哪里。”

    陆皓钰内心腹诽:......那是杀不杀人的问题吗,你知不知道你每动一下刀,我就感觉下半身凉飕飕的。

    就在陆皓钰分神之际一声凄厉的嚎叫响破天际,惊起林中飞鸟。

    只见一个土匪面色痛苦,双腿之间殷红的血液似涓涓细流,另外三个土匪被这一变故吓到,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向后退。

    此时陆湛,陆潮两人已经解决完其余土匪,回身对着意欲逃走的三人当胸一脚,三人顿时就只能躺在地上哀嚎。

    “公子,所有匪寇已伏诛。”陆湛,陆潮微微躬身禀报。

    陆皓钰看着那人的惨状只觉得自己下半身也隐隐作痛,下意识远离罪魁祸首。

    随着陆皓钰的移开,原本被遮挡着的人也一览无余,陆湛陆潮这会也看到了人间惨剧,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两步。

    只见那人神色痛苦双手紧紧捂着下半身,不停的在地上打滚。

    楚清漓也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尴尬的扯出一抹微笑看向三人小声的说道:“我说这是意外你们相信吗?”

    然而对于三人来说,此时楚清漓的微笑就如同恶鬼索命时候的微笑,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可以不怕死,但是不能忍受断子绝孙啊。

    陆皓钰咽了口唾沫说道:“兄台,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要死不小心伤到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楚清漓这会子也真的是没什么力气了,闻言把刀一扔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先前她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意志力坚持下来的,这会儿事情了解,疲惫感席卷了全身。

    “今日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不知兄台尊姓大名。”陆皓钰摇着折扇不知何时已经凑到楚清漓的身边。

    楚清漓也是此时才有机会看清陆皓钰的五官,他长着一双标准的凤眼,睫毛纤长浓密。眼神黝黑深邃,唇薄性感,十分迷人,此时虽衣着破烂,但依旧不能掩盖他的美貌,“楚清漓,今日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哪里哪里,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姓陆,你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陆兄吧。”

    陆皓钰面上嬉笑,手中加快摇动的折扇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暗部传来的资料上显示楚清漓,云州府人,年幼丧父,由寡母抚养,十三岁中秀才,天资出众,性格胆小怯懦,今天这个楚清漓不说智勇双全但明显和胆小懦弱搭不上边,要不是确定眼前这人没有戴□□,他都要以为这是换了个人,看来这个楚清漓确实有问题。

    很快着一群官差模样的人出现在一线天,看着衙役旁边的陆潮楚清漓这才明白,怪不得战斗结束之后就没看到过陆潮了原来是去喊人了。

    “先生。”小孩从树后跑出来紧紧抱着楚清漓的大腿。几个衙役立马警戒的抽出刀对着少年。

    “等一下,他也是这个车队的。”

    经过楚清漓拿出任命文书后再三保证衙役才带着那少年一块上路,期间那小孩双手紧紧的拽着楚清漓的衣服。

    一番清点过后,三十六个土匪死了二十三个,而楚清漓所在的车队除了楚清漓和那少年之外只有刘镖头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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