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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儿与倾墨

    若儿很成功地救到了倾墨,艰难地将其拉到了半山上不起眼的破庙里,不一会儿,红泥便循着她留下的痕迹找了过来。

    “情况如何了?”红泥见倾墨满身伤痕、奄奄一息,想也是不容乐观。

    “五脏俱碎,肋骨也断完了,也许……”她不忍再说。每到危急时刻,倾墨总是不假思索地冲上去挡在她面前,可在她心中,他从来不是第一位,这太不公平了!

    “到底是半妖,少了一颗妖丹,也少了许多活下去的机会。”这样想着,红泥心里反倒轻松了不少,她本就不打算在无用之人身上平白浪费时间:“若儿小姐,此地离仙门不远,咱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久就会有人追查过来。”言下之意,该走了。

    走?再一次抛下眼前为她拼命的少年,去完成众人眼里她最该完成的事情?

    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倾墨皱了皱眉头,低呼了声:“若儿……”

    若儿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心中一瞬间便下了决定。

    “红泥,你说,如果我给他一颗妖丹,他能不能活下来?”

    红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也不过问妖丹从何而来,只叹息道:“若儿小姐,您想好了?”不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都能承担得起。

    若儿没有正面回答,一边开始在倾墨身上翻找着什么,一边说:“红泥,你总叫我小姐,在你眼里,我的所作所为也配不上妖族公主的身份吧。可我没办法,就这么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从小到大,我的身边,只有他!”

    找了一会,终于在倾墨亵衣的夹层间摸到了模样精致的小锦囊,此刻,若儿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取了出来。打开一看,内里是一颗暗淡无光的粉珍珠样的珠子——一颗完整无主的妖丹。

    若儿摸了摸自己颈间佩戴的玉瓶,妖丹像是有了反应,一下一下地闪着微弱的荧光。

    天色渐渐暗了,若儿取了红纸剪了一轮明日,顺势拍到一旁的柱子上,室内瞬间大亮。她将妖丹合握于掌心,紧闭双眼,专心将自己的妖力注入妖丹中,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红泥起身离开这里,转而去了庙外戒备。一旦启用了法术,暴露就成了必然,附近的修者很快就会赶到这里。

    红泥不是妖,她不关心什么妖族大义,她的任务,只是保护好若儿而已。

    时隔多年再见那颗妖丹,尘封多年的旧事不断浮现。

    当年锁雀楼被烧,母亲自焚,若儿拼命想要逃离阴君洞,却没挣扎过两天,就被阴山抓了回来。阴山将若儿暂时安置在洞府西南角偏僻的洞穴中,一天十二个时辰,片刻不离人把守。

    而彼时八岁的若儿,像是失去了全部的生气,将自己蜷在床角,一连三四日,不言不语,不寝不食。双目无神地落在床畔散落的帷幔上。任由阴山如何威逼利诱,她对外界做不出一丝反应。

    她的世界已经焚烧殆尽,她的挣扎毫无意义,她才八岁,懵懵懂懂,却清楚地知道“希望”这个词汇已从她的骨髓中被永久地剥夺了。

    母亲沉入烈火前,嘴角浮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的微笑,那个就叫做解脱吧。

    她的母亲已从无尽的囚禁中得到了解脱,可她的未来又通向何方?

    多日的水米不沾,让若儿的脸庞轻易地苍白下去,像一朵快枯萎的花苞,永远等不到盛开的那天。

    阴山的态度从暴怒转为哄骗,继而又换为哀求,他什么办法都使尽了。

    某日,若儿敏锐地发现自己身边的守卫神奇地全部消失了,然后,她的房间里挤进来一个瘦削的男孩,双手呈着食物,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听说你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我拿了点包子,偷偷跑进来看你……”

    新的把戏,可惜并不管用。

    “喂,你怎么不吃饭,饿着多难受。”

    比生不如死还难受吗?

    “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来看你的,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才不这么干。”

    若儿还是不理他。

    男孩从怀里掏出了一颗粉色的珍珠,递到若儿面前,问:“我都不认识你,可那天你突然把这个塞到我手里……”

    若儿呆滞的目光一下子凝固了,盯着粉珍珠一下喊出了声:“娘!”而后又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惶恐地环顾四周,确定阴山真的不在之后才小声地哭出来:“不能让……外公知道……这是我娘的妖丹——”

    男孩惊愕住了。

    母亲自焚之前,又怕若儿一个小孩子遇到危险,生挖了自己的妖丹留在她身边保护她。若儿被带回的时候,生怕阴山会垂涎妖丹内强大的妖力,便随手塞给了偶然遇到的男孩,她当时只单纯地想:带她的妖丹走吧,到天涯海角。不论落在谁的手里也好,只要不是外公,谁吞了这颗妖丹她都不在乎。

    若儿哭得浑身发抖,男孩从未遇到这种架势,一番手足无措后一把把她揽到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背。在外流浪时,男孩经常见到有母亲这样安慰自己哭泣的孩子,他很羡慕这样的情景,那么她也会喜欢吧。

    紧绷了四天的心在这般温暖的怀抱间溃不成军,压抑了许久的悲伤一下子全部释放出来,若儿惊讶于,原来自己是这么的脆弱。失去了母亲轻声细语的呵护,她居然在一个陌生人的怀里哭得忘我。

    耳听若儿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男孩拿了个包子递到她唇边,笑得没心没肺:“吃吧,吃饱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次若儿倒是没有迟疑,接过包子就往自己嘴里塞。求生的本能让她连嚼都顾不得就往下咽,只想尽快填饱自己的肚子。

    太好了,看样子自己的命也保住了。男孩喜出望外,看若儿吃包子的样子狠狠地咽了几下口水,又递了碗热汤过去。

    若儿这才在意到身侧的男孩,拿了个包子也递了过去,沙哑着嗓子招待:“你,也吃吧……”

    男孩撕了点包子皮,放在嘴里细细地嚼,心下感叹果然是人间美味后,又把包子给她推了回去。

    若儿不再客气,兀自大快朵颐,很快就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吃饱喝足后,那股悲伤似乎又要卷土重来,她失了力气,复又瘫坐在床边失神。

    男孩收拾了餐盘,就要离开。

    若儿叫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苦笑着回:“我没有名字,我是半妖……”生来就没人要的。

    若儿不解:“没有名字我怎么称呼你呢?”

    男孩愣住了,从来没有人想要认识他。

    “我叫若儿,这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虽然我没见过他,可是娘亲说,他可厉害了,是个大人物。”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若儿的目光又暗淡下去。

    男孩不想挑起若儿的伤心事,可又十分无奈:“我真的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一个吧。”

    女孩刚刚哭过,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的眼睛一样空灵,被这样的眼睛盯着,男孩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

    若儿踉跄地下了床,走到男孩身边细细打量。

    男孩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若儿此刻才认真端详起男孩的面容,发现他虽然瘦得过分,那张脸却实在精致,孩子气的面庞居然还能棱角分明,颇有几分丰神俊朗的意味。

    以前常听母亲形容父亲是“世间最俊朗的男子”,可她实在不理解俊朗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见了面前的男孩,到有了几分感悟,拿这男孩来形容俊朗,怕是最合适不过了吧。

    “你真好看。”好看地她这个女孩子都有点自惭形愧了。

    “毕竟我是半妖……”男孩自嘲地笑笑。

    若儿不懂什么是半妖,但她懂男孩是好看的,便大手一挥,决定道:“就叫倾墨吧!”

    男孩不理解其间的寓意。

    “因为倾尽天下的墨水,也画不出你这么好看的人吧!”

    男孩羞怯地低下了头,自此,他便正式有了名字,叫做倾墨。

    临走之前,倾墨千叮咛万嘱咐:“若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无关他的性命,这是天底下,第一个在意他的人,就算是叫他抛却一切,也想让她好好活着。

    若儿忍住了眼泪,重重地点了头。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约定。

    有了要履行的承诺,若儿不再绝食,每天都好好吃饭,按时休息。兴许是见倾墨起了作用,在日后的一段时日里,阴山让他专门给若儿送饭,外带陪其聊天玩乐。后来锁雀楼重建完毕,若儿又搬了回去,有专人侍候。阴山甚至让弱小的倾墨做了若儿的侍卫,让两人时不时有聊天的机会。

    若儿母亲的妖丹,便一直放在了倾墨那里,若儿不知道外公到底知不知道这妖丹的事情,但他既然不过问,那就是万幸。

    若儿曾私下里对倾墨说:“总有一日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变得很强大,逃离外公的掌控,我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倾墨的眼中总是闪过一丝失落,然后很快地为若儿乐观起来,告诉她一定可以。有机会,倾墨会为若儿偷来种种古籍功法,供其学习。无论他在外面受了怎样的屈辱,在若儿面前,他总是笑着的。

    思绪回到当前,若儿的心头飘起一阵后悔:“早知道你那么高兴,我一定会多看几本书,多长一点见识,为你取一个天底下最好听的名字……”

    随着最后一丝光芒没入倾墨的身体,倾墨身上的伤痕渐渐消失,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起来——妖丹已经发挥了作用,用不了多长时间,倾墨的身体便自愈完毕,恢复如初。

    可惜,没有时间了。

    若儿刚收了势,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一柄长剑自天而下,穿破了屋顶,径直插在了她的面前。

    “妖孽,竟敢在人族的土地上造次!”一着赤缇色道袍的中年长须男子从屋顶破洞处一跃而下,瞬息间收回长剑握于右手,伫立于若儿身前。

    现时月上梢头,银白的月光透漏进来照在男子肃穆的面庞上,端的就是一个凌然正气。

    但凡若儿在外界闯荡些时日,一定很快就能认出来,此人正是晏家家主晏鹤亭。可她虽然不认识面前之人,倒也感觉出此人的实力不浅,且来势汹汹。

    若儿指间微转,一串串纸人从她身侧升起,飞舞着冲向晏鹤亭,后者提剑引战,但见其轻转手腕,行云流水地使出一套剑招,纸人瞬间化为纸屑,跌落尘土。

    若儿又捏一诀,又唤出了几串纸人绕着晏鹤亭不停旋转,同时用纸剑幻为了真剑,趁着纸人囚住晏鹤亭的时刻,纸剑伺机侵扰,惹得对方既要攻又得防,一时居然钳制住了他。

    若儿得意一笑,她从不知自己实力几何,但目前看来,实战的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到底是晏家家主!晏鹤亭自始至终非常冷静,先是一掌震落了纸剑,再用剑缠住全部纸人,一个偏刃,纸人顷刻化为齑粉。

    若儿欠缺实战经验,心态上已经支持不住了,加上为救倾墨耗费太多妖力,不敌已成趋势,她慌神间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轻唤了一声:“倾墨……”

    倾墨应声睁眼,先是对上了若儿的双眸,余光撇见一旁持剑而立的中年男子,他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顾不得满身的伤痛,立刻挡到了若儿身前。

    “不许伤害若儿!”

    “这话该我对你说,我断不允许你们这些妖孽伤我人族百姓!”晏鹤亭提剑要刺,倾墨则下意识提腕格挡,无意间竟释放出强大的妖力,直逼晏鹤亭后退了几米。

    “这是怎么回事?”倾墨满腹疑惑,又觉胸中一阵绞痛,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若儿伸手去扶,轻声道:“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虽然伤势严重,但倾墨觉得通体通透,丹田之处暖阳阳的,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伸手去摸胸前藏的妖丹,果然摸了个空,瞬时急得快哭出来:“妖丹呢?你让我保管的妖丹呢?怎么不见了?”

    “没有不见,它就在你的身体里,好好地放着。”

    “怎么能这样?我……对不起,若儿,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就把它给取出来……”

    晏鹤亭看不懂这是演得哪出,暗自思忖着自己是小瞧了这两妖怪,不由得更认真了几分。

    红泥那边早就感应到了破庙内的不平静,刚要进去,一长鞭破空劈来,害得她几个闪身才堪堪躲过。

    “你不是妖?”路时新收了鞭子,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我是你的敌人。”红泥不打算置身事外。

    路时新皱了皱眉,似乎思考了一会,复又摆出战斗的架势。

    红泥心下有了对策,且战且走,一直用自己灵活的身法与路时新保持着些许距离,但一旦感觉到对方有脱战的势头又不停地侵扰,路时新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她向着固定的方向引导去了。

    到了。红泥远远地就见着了昏睡在地上的健硕身躯,加快了脚步来到他身边,迅速向他嘴里塞了颗药丸,并俯身在其耳畔说着什么。

    话说那白虎君附英中毒之后,很快失去了意识,感觉自己被一团黑泥不停地吞噬着。等他好不容易见着了一丝光线,思维渐渐清明起来,只听一个女人在自己的耳边嗤笑着说:“那年我流产了,我跟你说是阴山逼我喝的药,其实是我自己喝的,目的就是引你和阴山反目……”然后他真的中计了,傻乎乎地带人反抗阴山,战败后被囚禁在水牢,整整五年!

    附英下意识地暴喝:“红泥!”同时周身迸发出强大的妖气,虽然他体内的毒素未完全清除,但他毫不在乎,他一定、一定要掐死那个女人!

    等路时新追到时,就看到了一个戾气缠身的白虎妖和一个笑意盈盈的女人,他的追击目标瞬间改变了。

    破庙内的几人也注意到了那股强大的妖力,晏鹤亭正感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混入了如此恐怖的妖怪,又担心路时新这个年轻后生招架不住。他看了一眼退守在墙角的若儿和倾墨,果断离开,去支援路时新去了。

    红泥很快赶了回来,三人互相搀扶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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