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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布庄

    自那日寥落崖一别后,衣棠有数日未曾与喻同舟见面了,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喻同舟又一次找上了门。

    衣棠住在平采峰的烟萝院里,因为喜爱僻静,一直都是一个人居住。这日清晨,她刚打开烟萝院的门,就看到门口站在一个男人,不是喻同舟又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蓬莱很少有男人存在,更不要说衣棠一个独居的女子,大清早居所就出现了男子,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怕是两张嘴也说不清。

    喻同舟显得很着急,额头还沁着薄汉,刚见了衣棠就把手中一个浅紫的帕子递了过去,问:“你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暮山紫?”

    衣棠气急又带了几分想笑,合着他这么急地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件事?她不过随口一说,他怎么如此上心?

    在喻同舟的注视下,衣棠接过了手帕,随意地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只随意一撇过后她的目光便死死地被这帕子吸引住了,面上是难以抑制的欣喜之色——这浅紫中透着些许□□,温柔得像是凝结了漫天烟光的色彩,见了就不禁使人想起日薄西山、暮色渐浓的景象。

    “这手帕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我在杭州游玩时在当地有名的盛氏布庄买到一块丝绸,那日你跟我提起暮山之色,我马上想到了这个,找了好久才找到……”见衣棠这个反应,喻同舟知道自己送对东西了,介绍之余还不忘给自己邀功。

    “杭州?盛家?”一听是那么远的地方,衣棠有些迟疑。

    “其实也不远,施些法术跑个来回也就两三天而已,你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替你去买几匹布料回来。”

    衣棠闻言摇头道:“我不要布匹,我要配方,我想自己染。”

    “配方……也不是不行,得用些方法……靠我一个人可能有点难……”喻同舟表现得有些为难,言下之意竟是要衣棠陪他去。

    “那我去向师父请命。”

    喻同舟清浅一笑,反问道:“依着衣棠师妹对武掌门的了解,她会同意你去吗?”

    尤其是跟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同去,会答应才有鬼了!

    “我可以自己去!”反正不过是要个配方的事情,能有多难?

    “你知道地方?”

    拗不过他!衣棠纠结了一下,复看了一眼手中的丝帕,还是妥协了:“好,我跟你一起去,偷偷去。”两三日就能回来,还是值得冒险的。

    两个人说走就走,即刻出发。

    不过一个半时辰,衣棠和喻同舟已经身处杭州城中了。

    彼时杭州境内大雨倾盆,二人站在茶楼屋檐下躲雨,盯着老街对面的盛氏布庄观察情况。

    喻同舟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了一把油纸伞,走到衣棠的身边,问:“你有何打算?”

    “要做什么打算?”衣棠回望他,眉眼间满是询问。

    “我觉得,为今之计咱们找个机会先混进盛家再说。”

    “这太麻烦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那你说怎么办?”

    “直接去要不行吗?”

    本就是请教东西而已,何必整太多弯弯绕绕。衣棠不明白喻同舟为何如此苦恼,未加思索就抢过他手上雨伞走进雨幕,径直去向人来人往的盛家布庄。

    离门口不远,便能清楚地听见布庄内一阵手忙脚乱的嘈杂声,里面的丫鬟小厮似乎是在收拾什么东西。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叹息,有男声不住地催促道:“快些快些!”

    衣棠在店内站立一会,走到四处指挥的掌柜身边搭话:“这是怎么了?”

    男子闻声转过声来,先是吃了一惊,而后马上行礼赔罪:“哎呦,实在对不住姑娘,小店是百年老店了,布料式样繁多,您先自己看看,我们这现在实在没有人手招待您呀!”

    衣棠没有生气,压低姿态回道:“我不是来买布料的,听闻盛家调染的暮山紫色十分漂亮,能把配方给我吗?”

    “姑娘是来捣乱的不是?”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黑沉,找了两个人把衣棠直接赶出店去。

    衣棠还想申诉几句,掌柜的大袖一挥,斥责道:“现在四处在发大水,我们盛家处理受潮的布匹人手都不够,哪有时间陪你发疯!”

    喻同舟还在街对面,见衣棠果然灰溜溜地回来了,实在没忍住笑了几声,却被后者一个凌厉的眼刀瞪得虎躯一震。

    衣棠很委屈:“我虚心求教,他们怎么能如此无礼!”

    “盛家就是靠卖布赚钱吃饭的,你贸然进去要染布的配方,等于是要抢人家的饭碗,他们把你赶出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抢饭碗?”衣棠毕竟从小生长在蓬莱仙山上,哪里懂这些人情世故,她原本以为要染布配方便像同师父请教问题一样,诚心就是,现在却感受到了一丝艰难。

    喻同舟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清冷的女子竟然有几分缺心眼,越想越觉得好玩,但见其苦恼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他强逼自己严肃下来后,撑着伞走进雨里,又回首对衣棠招呼道:“来吧,听我的,我们先找个借口混进去再说。”

    衣棠见男子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顿时觉得安心下来,乖乖地来到他身侧,二人又来到了布庄。

    还是那位掌柜的,正站在门口指挥下人干活,见衣棠又进店了,指着她大骂:“姑娘又来做什么,我们现在真的很忙,你不要再来添乱了!”

    “柏叔,发生什么事情了?”一着窃蓝锦衣的年轻男子闻声而来,上下打量着柏叔对面的那对男女。

    衣棠下意识地往喻同舟身后躲了躲。

    柏叔愁得五官都积到了一处,抱怨道:“大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现在忙成什么样子,可这位姑娘,进店了一样东西没买,竟然还来就问我要家里染布的配方,成心来砸场子的……”

    盛家大公子盛睿听清了事情经过,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喻同舟见状马上出言狡辩:“不好意思啊盛公子,舍妹方才表意不清,造成了些许误会,我先给您和这位柏叔赔个不是。”

    盛睿正视他,表示愿闻其详。

    “在下喻同舟,我和妹妹都是桐庐人士,她自幼喜爱织染之术,偶然间得到盛家出产的一支浅紫丝帕,十分喜爱,便慕名前来,想着讨教一二。只是她向来性子直嘴巴笨,刚刚一定是说了什么话冒犯了柏叔,我已经说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

    喻同舟刚刚说完,衣棠就接话说:“是衣棠方才唐突了,我知道错了,还请柏叔和盛公子原谅。”

    盛睿面色稍微有缓和,却还是拒绝:“盛家不收外徒,不卖配方,还请二位回去吧。”

    “盛公子说的是——”喻同舟开始编故事卖惨:“我们日前遭了贼,现在身无分文,外面大雨连天,实在没有地方去了,不知道盛公子能否收留我们几日?”

    柏叔急了,马上制止:“公子不可啊,这两个人来历不明,只怕心怀不轨啊,不能轻易收留!”

    “我们不白住,我看现在府上这样忙碌,我们兄妹俩可以打打下手,也好赚点回家的路费……”

    喻同舟谎话说得面不改色,几乎连衣棠都要信以为真了。

    眼见盛睿犹豫不决,这时从后院跑出一个小厮,一面跑一面大声叫喊:“公子不好了,方才库房来报,那三十匹黄河琉璃,和二十五匹美人霁全都被雨水泡湿了,再不着人去处理可全都毁了!”

    “柏叔,还有人手吗?”

    “李老板要的那批鱼师青四天后就要交货,现在府上的人手全遣去了,哪还有多余的人手啊!”柏叔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们可以去!”衣棠与喻同舟交换了眼色,适时出口揽活。

    “这样吧,我看二位彬彬有礼,也不像是坏人,今日我便做主留下你们帮工,盛府包吃包住,每月五钱,接下来你们跟着柏叔就行了。”也许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盛睿答应了二人的请求。

    “我看你们穿得也不差啊,干活能行吗?”柏叔嘴上不住嫌弃,身体却很实诚地开始给衣棠他们分配事情了。

    盛家的宅子就在布庄的后街相连处,近日来杭州城接连下暴雨,冲坏了库房的屋顶,以至于所有的布匹都受了潮。此时便全晾在了屋子里,后院四处都为晾布腾出了空间。

    柏叔将喻同舟和衣棠带到了一间闲置的屋子,指着桌上湿漉漉的几匹黄色布料说:“这里是二十匹黄河琉璃,你们要将其全部摊开晒到那边的架子上,这料子都是丝制的,小心些照看,切莫压出了水渍!”

    喻同舟作揖宽慰道:“柏叔放心,我妹妹常年侍弄布料,一定不会出错的。”

    柏叔将信将疑,苦于还有大摊的事情要做,只能急匆匆地走了。

    衣棠默不作声地将布料抱到架子上,喻同舟看见了也上去帮忙,不一会二十匹布料就全部晾好了。

    盯着这满屋子的湿布,喻同舟表示不理解:“看外面这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这么多布晾在这里,什么时候才能晾干了?”

    “那有什么办法,火烤的话丝绸全部都会坏,又没有太阳,只能寄希望于风了。”衣棠一边整理被沾湿的衣服,一边回话。

    “我们可以用法术将它们弄干啊,能省不少事情。”喻同舟灵机一动。

    “不可以!”衣棠一口回绝:“有戒律规定,不能随意对百姓使用法术,或是用法术打扰他们的生活。”

    喻同舟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干系,我们是在帮他们。”

    “你就不怕暴露身份?”

    喻同舟闻言伏下身子,凑到衣棠的面前,盯着她的眸子说:“那夜海棠林初遇,你不也在以为我是凡人的情况下对我使用了法术,你就不怕暴露身份?”

    衣棠满脸涨红,支支吾吾地辩解:“我那是……我……下意识地,谁让你那么难缠!”

    “看见美丽的姑娘,想与她多说几句话,也是错了吗?”

    “流氓!”衣棠笑骂了一声,迎面对上喻同舟火热的眼神,继续回怼:“你方才同人介绍我是你妹妹,你就是这样调戏自己的妹妹的吗?”

    “原来你知道,这是调戏。”自从他们相遇以来,喻同舟一直想尽办法拉近二人的距离,可是衣棠总是对他冷冰冰的,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表现不够直白,不能让她明白自己的意图。

    四目相对,气氛总是暧昧的,喻同舟还想再靠近一点,衣棠却适时别过了头,转身面向了布架。

    他们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能如此自然地谈笑风生了,还是要继续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喻同舟轻咳两声以缓解尴尬,接着向屋外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无人,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支沾有红墨的毛笔,在空中比划几下制了张避水符。符咒慢慢飘到一匹黄河琉璃上,消散的同时也使得其大量滴水。

    符散完了,地上只余大滩的水渍,布料焕然一新。

    “你……”衣棠气结,这人怎么总是不听劝啊?

    “说犯戒早都犯了,只要不被人发现,那就是没做过。”喻同舟举着笔,歪理一套一套的。

    “你这样一匹一匹地画符,要浪费不少灵力吧。”

    喻同舟不反驳,右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态,道:“你来一个。”

    衣棠也不再扭捏,从袖中取出一堆素绢投到布架的上空,手腕微动绢布便随势旋转,布匹上随之分离出许多细小的水珠,快速飘散到了绢布四周。

    “哗啦”一声,衣棠牵着绢布往墙上一打,原本布匹里的雨水便都被泼到了角落里,再看架子上的布料,再找不出一丝潮湿的地方。

    “厉害!”喻同舟啧啧赞叹,衣棠轻挑下巴,颇为得意。

    过了半个时辰,柏叔回来考查二人的工作,却见满屋子的布料都变干燥了,当场表示十分震惊。

    衣棠和喻同舟心照不宣,选择装傻充愣。

    好在柏叔没有过多探究,很快又将二人调到其他的地方干活了。

    偶尔犯点小错,原来这么有趣。衣棠不禁思考,自己之前十几年的日子,未免太过循规蹈矩了些,也难怪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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