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屋外，陈言靠着关上的门缓缓滑落在地。

    屋内，陆鸣颤抖着手倒在身后的椅子里。

    满屋的狼藉昭示着之前的不愉快。陈言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靠在门上，看向房顶，努力将眼中氤氲的水汽散去。

    即使听不到屋内的声音，陈言也能想象到，陆鸣是怎么样的生气，明明她都已经退而求其次了，只是说要出去走走。

    “呵！”捂住决堤地泪水，陈言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回了房间。

    听到外面动静的陆鸣一动不动，只是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没有任何动作。他想也许他错了，他不该折断陈言的翅膀，将她囚禁于自己的生活。

    晚上陆鸣没有回主卧，陈言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出神地看向窗户处。窗帘已经好久没有拉开过了。

    翌日，陈言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固执地想要窥探一二。等陈言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窗帘前，理智告诉她她只要伸出手就能打开，看到外面。

    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愿离开也不愿拉开，陈言试图抬起手，不停地告诉自己，还有窗户，没什么好怕的。颤抖到有些抽搐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窗帘上，犹豫不决。

    “咚咚咚”敲门声惊得陈言猛然转身。“哗！”伴着干涩的声音，窗帘被拉开了，阳光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闯进房间，打量着一切。

    陈言在周遭明亮起来的那一刻便闭上了眼。可她却忘记了，她可以遮住自己的眼，却遮不住阳光的温暖。

    “咚咚咚”的敲门声依旧在响，犹如阵前鼓，敲击在陈言的心上，陈言转身想要睁眼看向外面。还未看清，就再次闭上了眼睛，大滴的眼泪滚落，瘫软在地，蜷缩着抱住自己，背对着窗户向窗帘后挪去，窗帘被一点一点地再次拉上。

    周围回归昏晦，陈言喘出一口粗气，骤跳的心脏才开始慢慢恢复平静，敲门声已经停歇了。

    看着窗帘漏出的缝隙，陈言忍不住靠近，想要透过缝隙再次观察窗帘后那个熟悉世界的变化。

    陆鸣取了钥匙来，将门打开。陈言靠在窗户上呼吸还有些急促。陆鸣动作微微一顿，很快遮掩过去，走到陈言面前。

    伸手将人搂进怀里，额头抵上陈言的额头，确定陈言身体还安好。一个使劲，陆鸣将陈言打横抱起走向床边，开口询问:“你怎么坐在地上?”

    “让我出去走走吧。”陈言的话，让陆鸣的手僵在原地，片刻后才恢复，动作轻柔地将陈言放到床上。

    “好！”一个吻轻轻落在陈言的额头上。

    虽然陆鸣答应了陈言的要求，但是依着陈言的情况，她还需要些准备，甚至陆鸣认为她会在最后出门的那一刻反悔。

    陆鸣希望陈言可以多出去走走，可惜每次都失败了，这次陈言能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陆鸣心中是有一瞬间放松了的。

    看着陈言在衣柜前犹豫着选择外出的衣服，陆鸣走上前拥住陈言的身体，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穿哪件都好看，你挑选好后，可以帮我也配一套吗？”

    陈言愣了一会儿才回答：“嗯。”声音很轻很轻。

    “那好，我先去洗漱，等下一起出门。”说着陆鸣放开拥着陈言的手，往卫生间走去。

    屋内昏暗，陆鸣在进入卫生间的时候，顺手将灯打开了。

    “啪！”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陈言的手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衣柜，陈言已经忘记这些衣服都是什么时候买的了。买衣服逛街在她的记忆里，好像已经是好久以前了。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陈言还是龟速的挪到了衣柜前，认真挑选起来。

    陆鸣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换好了衣服的陈言，站在换衣镜前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瞥了眼床上多出来的一套衣服，心情很好的勾了勾唇角，径直走到床边拿起床上的衣服换了起来。

    陆鸣在换衣服的时候，特地不着痕迹的秀了下自己健身的成果，可惜陈言在发呆，没有看他。

    换好衣服的陆鸣走到陈言面前，将陈言的脸转向自己，含笑地语气说道：“阿言，看看我！这可是你给我挑的衣服。”

    陈言莫名听明白了陆鸣的意思，抬头上下看了一遍，她发现眼前的陆鸣似乎和大学时期的他重合在了一起。

    浅米色的薄毛衣，搭配深卡其的休闲裤，未用发胶抓起的头发软哒哒的贴在额上，配合着温润的声线，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怀念。

    陈言转头再次看向镜子，自己一身同样浅色衣裙，却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

    陆鸣见陈言的状态要有些不对，立刻转移话题，拉着陈言坐到梳妆台前，询问道：“阿言，你坐，今天我帮你打理发型好吗？”

    不等陈言回应，陆鸣已经主动拿起了桌上的梳子，开始认真的给陈言梳发。“阿言，要不要拉开窗帘？那样看的清晰一些。我过去拉开，你坐在这儿别动。”

    似乎一定要陈言给个答案，陆鸣从询问开始便一直蹲在陈言的腿边，抬头看着她。

    也许是败给陆鸣的固执，也许是败给自己内心隐藏的渴望，陈言看着陆鸣，点了点头。

    像是得了奖励一般，陆鸣有些开心的起身去拉窗帘。陈言的眼神落在陆鸣身上，有些无奈的笑了。也许她不应该这样，既放弃了自己，也折磨了陆鸣。

    温暖的光线照射进来，隔着一张大床的距离，让陈言可以更好的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度。

    陆鸣逆着光走向陈言的身影，让陈言想起，当初他们结婚时，陆鸣也是站在逆光的方向等着她，等她走向他。他也在走向她。

    可惜现在只剩下陆鸣在固执的走向她，而她则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微微发凉的手，被温暖覆盖。陈言抬眼看向陆鸣带笑的眼，手指微微抽动，最终没再其他动作。

    陆鸣似乎已经习惯了陈言这样的行为，并没有在意，在确定陈言没有抗拒行为后，心中的石头落下大半。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陆鸣继续拿起桌上的梳子，认真给陈言梳头。

    “好啦！我老婆真好看！”陆鸣半拥着陈言的肩膀，示意陈言看镜子。

    陈言的头发因为长时间的不出门，已经有些过于长了，细软的发丝被陆鸣略微的调整后，不再紧贴着头皮，编好的鱼骨辫，垂在一侧，知性而又恬静。

    长时间不见太阳，有些苍白的皮肤，在黑发的对比下，更显苍白。陈言看着镜中的自己，回想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已经很模糊了。

    突然唇上的触感，唤回了陈言的思绪，将视线定格在陆鸣脸上。

    “我特地挑的。”陈言低垂下眼眸，试图看清口红的颜色。

    “你要相信你老公，我怎么会不清楚阿言最适合什么呢？”说完，陆鸣移开挡住镜子的身体，“我就说很适合，真的很适合。”

    粉橘色的口红，衬的陈言整个人都有活力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陈言无意识的勾了勾唇角。

    “老婆，你刚刚是不是笑了？要不是我一直看着你，我都没发现！”陆鸣耍宝的语气再次逗笑了陈言。

    陆鸣拉起陈言，直直的看着陈言的眼睛，“出发吗？”

    看出陆鸣眼中情意的陈言下意识想躲开，陆鸣没有制止，而是再次询问：“走吗？”

    犹豫半天，陈言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个字“嗯！”

    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上，陆鸣握着陈言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门口。

    停在门口，陆鸣让陈言坐在鞋凳上，自己去鞋柜里挑了两双合适外出的鞋子，先替陈言换上，才换上自己的那一双。

    陆鸣起身想要拉起坐着的陈言，但是第一次陈言没动。陆鸣心中叹了口气，有些担忧此次出行又要化为泡影。

    就在陆鸣犹豫要不要再使点力的时候，陈言自己站了起来，并主动去开门。

    陆鸣和陈言住的是陆鸣独自打拼买下来的一栋联排别墅，前院不大，还包含了停车的位置。但其他空余的地方，都被陆鸣种上了各种花卉，都是陈言喜欢的，这也是陆鸣答应陈言的。

    看着院墙上爬满的蔷薇，陈言想起自己当初为了园林艺术，特地去了最负盛名的园林城市，在那里她度过了愉快的大学生活，遇到了陆鸣。

    陈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想要靠近她曾经的梦想。

    一直注视陈言的陆鸣，在一旁小心地护着陈言的一言一行。

    触碰到了花朵，陈言的心微微颤动。她忽然感觉自己以前的龟缩挺可惜的。

    随心知性的陈言是她，患得患失的陈言也是她，她并不觉得之前的她可笑，只感觉放纵自己放弃的她有些可惜。

    凑近花朵，沉浸在花香中，陈言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有她有陆鸣，还有她的家人，以及陆鸣的家人。最终画面定格在她和陆鸣结婚的拥吻。

    心中做了决定，陈言转身看向陆鸣。陆鸣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陈言，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陈言说：“陆鸣，我爱你。”

    “阿言！我也爱你！”陆鸣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道。

    “但我现在不想爱你了。所以，我们离婚吧！”

    陆鸣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的对上陈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