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她也正想找高晏青问个明白。

    天色灰沉,她只身赴约,那是一个隐藏在书店后的清酒吧。

    她推开木门走进去,高晏青早就等着她。酒吧下午很冷清,只有他一个客人坐在黑漆漆的角落,灯光昏暗,不仔细看都找不到他,酒保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站在不远处望着那个深陷黑暗中的少年,他穿着黑色连帽卫衣,背塌着靠在椅背,半张脸都埋进衣领,身上少了浮夸的配饰,浅色的头发长出了黑发根,但还是戴着那块昂贵的手表。

    她和高晏青的脸上一个比一个憔悴惨淡。

    她走近,高晏青缓缓抬起头。他胡茬凌乱,两颊干瘪,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瞳仁还是黑亮得像暗夜宝石。

    苑宇彤从未见过他这样不修边幅的样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笑容开朗,对每个人都很热情,眸色里始终充满阳光。

    她在高晏青对面坐下,却不愿看他这幅样子,垂眸盯着酒桌。酒桌中央摆着一个小转盘,转盘上大概有十杯五颜六色的小杯酒。

    “是你吗?”沉默良久后,苑宇彤冷冷地问。

    “是你吗?”他反问。

    见苑宇彤没有回应,他笑了一声,那声音仿佛是直接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姐姐,我们是因为一场游戏认识的,来个坦白局吗?”他双手插进衣兜里,带着有些痞气的笑容。

    “我不是来和你玩游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眼神仿佛是化不开的冰。

    高晏青从转盘里提起一小杯酒,放在苑宇彤面前,抬了抬下巴。

    苑宇彤蹙眉看着他的眼睛。进门之前她既对高晏青有防备之心,也带着满腔的怒气。

    但当她看到那张憔悴的脸,恍然回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寒冷冬天。

    在中央大街吃冰棍,他为她拍照,给她背包,噘着嘴对她撒娇,一路关照欢声笑语,过年的时候他给她打了第一个电话。

    她还是无法相信这样的高晏青会伤害她。

    苑宇彤红着眼眶将面前的酒喝得一滴不剩,口腔里只残留着酸涩。

    “我嫉妒你。”高晏青笑容凄惨,感慨道:“太不公平了,赵景柯能为了你平地造楼,最好的导演、影后来陪衬你,你凭什么?而我跟了老金才能搭上你的顺风车。”

    她转动着手腕的沉香手串,心里波涛翻涌,“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带有敌意?”

    高晏青又挑出一杯酒,放在她面前,这杯酒入口辛辣。

    “是啊,老金让我打探你的来路,赵景柯把你藏得很深,老金也是个老狐狸,”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但出手还是大方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高晏青就眨着那双人畜无害的狗狗眼,问她是不是真的姓蓝。

    秦若影、赵景柯、汪屹都告诉过她要远离高晏青,她却始终在维护他,从未对他设防。

    她扶着额头,目光看向酒杯,回想之前的种种,心像被人用尖锐的指甲猛掐了一把。她不敢看高晏青,再看一眼她就要控制不住留下眼泪。

    “难为你了,这么长时间为我费心。”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高晏青也笑了笑,拿出两杯酒,一杯递给苑宇彤,她没伸手,他就放在她面前,捏着自己那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酒杯。

    他颤声道:“你在赵景柯面前保护我的时候,我也很感动。”

    当初为了他,把赵景柯气得大病一场,她现在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个傻逼。

    “我是不是很傻?”

    她拿起转盘里的一杯酒,饮尽满杯苦涩。

    高晏青的眼神跟随她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胳膊下意识抬了一下,摊开的手也握紧,转而又环抱着胸。

    他冷笑道:“我才傻,我竟然有那么一时半刻真的把你当朋友,觉得你是真心对我,还跑去和老金说你很单纯。”

    苑宇彤攥紧拳头,敦实的圆桌被她砸得直晃悠,她却没感觉多疼。这大概是她很久以来情绪最激烈的一次,她带着哭腔冲高晏青喊:“我没有真心对你吗?我在所有人面前维护你!”

    高晏青同样激动,在空荡的酒吧嘶哑喊叫:“你维护我?在赵家的时候,你用我们的关系威胁老金,你考虑过我吗?”

    “那是因为他先诋毁我和我的家人!”苑宇彤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声音也断断续续“我从来,我没想过…对你不利的事,我没想做…”

    “那你知道因为你一句话,老金怎么对我吗?”高晏青又喝了一杯酒,桌上的酒杯已经寥寥无几。

    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陷入痛苦又努力恢复平静,再扬起脸的时候泪流满面,鼻翼翕张,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姐姐,你把我当过朋友吗?”

    苑宇彤已经懵住了,她也流着泪,嘴唇紧抿成一条下弯的线。

    高晏青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友情破碎的难堪有时比失恋更甚,如今她心里的难过不亚于她和赵景柯争吵的时候。

    她看着高晏青可怜乞求的眼神,坚硬防备的心还是会突然柔软。

    “我...”

    她的话被门口一声巨响吞碎,两人一起侧头看向酒吧入口。

    酒吧的木门被人用力踹开,几个高头大马,穿着西服,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人大摇大摆走进酒吧。

    进门之后就开始四处张望,目光到处搜索,直到看到他们这一桌。

    领头那个人戴副墨镜,留着寸头,灯光昏暗看不清脸,他骂骂咧咧:“他妈的,锁门干什么?服务员呢?”

    苑宇彤暗忖,她进来的时候门没锁。

    消失的酒保从后厨走出来,“我们下午不营业。”

    那人故意挑事似的,二话不说拎起酒保的后领子,把他直直地提起来对着苑宇彤的方位,“那不是坐着一桌吗?你当我瞎呀。”

    从厨房里又走出几个人,看起来痞里痞气。

    她微微一怔,竟然不知道这个安静的酒吧里藏着这么多人。两边二话没说就打成一团,慌乱间她看向眉头紧锁,表情晦暗不明的高晏青。

    直觉告诉她,要跑!

    她猛地站起来,可是喝了各种酒觉得头晕脚软,只能用手托着桌子。

    那边打架的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嗓子:“高晏青,你他妈愣着干嘛?”

    高晏青有些慌神,起身向她走过来。

    但还没等接近她,就被一脚踹到回沙发。

    她双目模糊,在混乱的场所嗅到熟悉的气味,赵景柯把她抱进怀里,有力的手臂支撑着她发软的身体,她侧脸贴着他的胸口,暂时隔绝了周围打砸的声音,却清晰听到赵景柯叫她的名字。

    酒吧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是几个警察进门,打开酒吧的主灯。

    “都老实点儿,靠墙蹲好,”带队警察环视一圈,“谁报的警?”

    赵景柯气鼓鼓坐在联排沙发,苑宇彤醉醺醺靠着他的肩膀,不远处是鼻青脸肿吓得瑟瑟发抖的高晏青。他们三个基本上处于远离斗殴中心的位置。

    “是我。”赵景柯说。

    警察看着眼前西装革履,气质温文尔雅的男人,指着高晏青皱眉问:“他是谁打的?”

    那男人不说话,旁边被打的人也不开口。

    老警察又在墙边溜达着,眼光毒辣地选了那个为首的寸头,“为什么打架?”

    “我们来喝酒的,他们锁着门说不营业,但还招待了那两个人,我们不服气。”他双手抱头,动作看上去很熟练。

    “不服气就砸人家店?我看你们喝高了来的。”警察斥道。

    “没砸...”寸头摸了摸后脑勺。

    老警察白了他一眼,“都带回去,有伤的先去医院。”

    “我女朋友...”赵景柯有些担心苑宇彤要去警察局解酒。

    “去医院。”老练的警察观察了一圈酒吧的装潢,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五颜六色的酒,指了指酒桌残留的两杯酒,问高晏青:“你们喝的?”

    高晏青自警察进门就反复偷瞟那两杯酒,此时被老警察一问,更哆嗦地说不出话。

    “小张,这个带回去检验。”

    去了医院苑宇彤倒是安静,警察剪了一些她的头发。

    赵景柯问:“剪头发干什么?”

    “做个初步的毒.检。”

    赵景柯瞳孔颤了颤,猛地站起来,全身的血都凉了。颤抖着手打了几个电话,没过多久,安阳就带着律师来了。

    律师去和警察交涉,赵景柯人快疯了,在医院走廊来回转圈,转得安阳眼晕。

    等了好久,警察告诉他,苑宇彤的毒…检结果没问题,但高晏青得和他们回警局继续调查。

    剩下的两杯酒,其中有一杯含有一定剂量的麻..精药物,高晏青承认了那酒是他的,需要苑宇彤再做别的检验,来确定她喝的那些有没有被下…药。

    赵景柯瘫坐在医院的长条椅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在心里不停问自己,这些日子到底让苑宇彤经历了什么?

    血液检验结果虽然也正常,但他不放心,又让医生给她做全方位的检查。

    苑宇彤酒醒后赵景柯没有将高晏青下.药的事告诉她,却不停问她有没有感觉身体不适的地方,她说自己只是不胜酒力,酒醒之后除了有些头疼,就是眼前有些模糊。

    他立刻陪着苑宇彤去眼科做检查,在诊室外等着的时候,赵景柯接到了苑章礼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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