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帕纳溪谷的书房窗帘紧闭,黑得像掉进了墨盒里。

    赵景柯打开书房的台灯,他书柜里的工具书在桌角放着,桌面还放着几张白纸,上面涂抹着各种颜色的墨彩,按照色系的分类,黑墨标注最终选出来要用到的颜色。

    他有些怀疑再大的书桌都会被她摆满东西,只有放置瓷瓶的那半平方米是绝对干净的。

    将台灯移到瓷瓶的正上方,一手卡着腰,一手扶在桌角,俯身观瞧,玉壶春瓶底釉散发着柔润洁白的光,釉上的洛神像栩栩如生。他忍不住伸手触碰瓷瓶却被苑宇彤打了手。

    “不许碰。”

    他埋怨她小气,对照着苑宇彤的底稿和她的色彩图谱,又凑近了一处处仔细对比,基本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件作品成型之后的样子。

    他眼眸微沉,眉心动了动,问:“胎记用的是哪个颜色?”

    她一愣,手指下意识按了按自己颈侧的胎记,低声说:“没打算画。”

    赵景柯直起腰,面沉似水,低头看她,眼神中露出一丝黯淡,“你怎么不按照纸稿画呢?”

    “画上胎记那就不是洛神了。”她喃喃低语。

    他眼角微挑,浅浅一笑,逐渐向她凑近。

    她后退一步大腿撞到桌子边沿,正好卡着百褶裙的下摆,心虚得想躲,但赵景柯没给她机会,双手压着书桌边缘把她圈住,让她无法撞破他的禁锢。

    健壮的身躯和纤细的身量被台灯的微光反射,光影在洁白的墙壁投射,他们的影子似乎交织在一起。

    世界仿佛静音,她只能听到耳边充满力量的呼吸声,苑宇彤感到莫名紧张羞怯,心跳波动起伏。

    她注视着他深邃眼眸里的水火交融,能让夜里最亮的星淡然无光,能让灼热的篝火黯然失色,能让翻滚的波涛哑然无语。

    让她深陷,如陷洞厅地穴。

    他嗓音低沉似耳语,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她的耳膜。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洛神,我要的是你。”

    她的心猛地一颤,短暂的,她忘记了呼吸。

    书房里的铃兰花幽然盛开,清香袅袅。

    他问:“我说清楚了吗?”

    苑宇彤的脸色潮红,眼神躲闪着点头。

    他始终凝视着她,指节弯曲抬起她精致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重复一遍。”

    她机械地点头,嗫嚅着说:“你不是要洛神,你是...”

    赵景柯的薄唇猝不及防压住她的唇瓣,封了她的口,两个影子彻底融在一起。

    她眼中闪过诧色,只一刻的震惊,转瞬被他的温柔抚慰,她脑海里霎时间烟火升腾,电流迅速蔓延全身,酥软痒麻。

    周围骤然变暗,是他伸手关了台灯,她也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

    一个很长的吻,奇妙得无以言表。

    这是她的初吻,也是他的初吻。

    他们的初吻。

    直到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饱满柔软的嘴唇,她突然感觉缺失。

    他捧着她白玉似的脸庞,为她擦去了唇边残留的红薯渣,指尖仿若无意地在她圆润的唇珠划过,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但凸起的喉结还是滚动了一下。

    她脑袋晕晕乎乎,抬手把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侧脸盯着书桌一角放的洛神图底稿,她其实看不清,但心里乱七八糟,不敢再触碰他的目光。

    黑暗里,他们沉默着,她大气都不敢喘。

    赵景柯率先打破沉默说:“早上欠的,晚上还。”

    “嗯?”

    他努力控制呼吸,假装轻松,但声音还是能听出来在微微颤抖,“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必须在一起。”

    苑宇彤的无言让他有些心慌,短时间内他已经做好了再被拒绝甚至被她骂的准备。

    正当他预备再度开口时,她轻声说:“可以试试。”

    “试试?”

    “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话说到末尾几乎只剩气音。

    他歪着头困惑地眨了眨眼,继而彻悟一般眉峰轻挑。

    赵景柯腾出轻颤的右手解开自己白衬衫上第二道扣好的纽扣,紧张的肩部肌肉都无法松弛,外露完美的肩颈线条,胸肌上下起伏,他还在向下继续解扣子,呼吸也变得急促,沉声说:“我行。”

    苑宇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脸一黑,用力按住他的手阻止他,“你干嘛?我说的不是那个行,是……哎呀,你赶快出去。”

    他被推搡出书房,她还把书房的门反锁了。

    站在门外的赵景柯彻底熄火了,眉头紧蹙,感觉有些迷惘又有些憋闷,心里升起一种立刻就要把门拆掉的冲动,拍了拍门问:“苑宇彤,那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试试,看你的表现我再考虑你的提议。”苑宇彤沉闷闷地说。

    “那我现在算什么?”赵景柯双手拤着腰,受伤的后背开始有隐隐的痛感,想拿这个骗取她的同情,“我今天又伤了后背,你出来帮我看看。”

    “别装,我看你刚才挺有劲儿的,你现在只能算实习。”她在里面喊,声音贴近门板顺着门缝传进他耳朵里。

    “......”

    “我没当过实习生,再说我不是甲方吗?你先把门打开,我们面对面说,你不能在书房睡觉吧?”他用手支着额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很晚了,她该睡觉了。

    “你别拿甲方压我,没见过哪个甲方这样对乙方的。你先睡吧,别守着了,你熬不过我。”

    苑宇彤身子贴着门,藏在黑暗里。她的脸颊烫得像是发烧,身上也渗出了汗,她轻轻舔了舔唇,嘴唇有些发木。

    像吃了一顿麻辣火锅,被辣得发麻出汗,但下次还想吃。

    心脏没有节奏的乱跳,她似乎得了一种很快乐的病。

    “那你早点睡,我走了,别熬夜。”门外人说。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走廊的那头。

    苑宇彤蹑手蹑脚拉开门,本想着赵景柯这样狡猾,没准根本没有走远,就在等着逮她,左看右看都没有他的埋伏,她心里又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和空虚。

    她知道自己方寸已乱,但是她没有力挽狂澜的本领,甚至没有悬崖勒马的意念。

    始终奉行的玉圭金臬,都被这个吻惑乱混淆。

    苑宇彤拖着脚步回到卧室,打开浴室的灯,发现自己脸上的潮红始终不退,她抬手拍了拍两颊。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洗了把脸,拿起赵景柯给她准备的瓶瓶罐罐,一样一样涂抹在脸上。可目光还是空洞,脑袋里只饶着一个姓名,赵景柯在干什么?她想。

    走廊尽头的朝阳卧房里,赵景柯也在洗漱间准备洗个凉水澡平复心情。

    脱下了休闲衬衫,揭下了后背的纱布,背对着镜子转头端详。

    砖头砸过的后背大面积散出了淤青,砖头磨破的那一片结了密密麻麻的血痂,看起来有些渗人。

    白天的运动,晚上的激动让他受伤的后背有些难以承受,澡也是洗不成了。

    他只能趴在床上,脸上挂着微笑,重新回味他的初吻。

    苑宇彤惊慌的眼神,绵软的嘴唇,舌尖还残留着红薯的香甜味道。

    他也算是吃过了。

    但又不敢过度回味细节,被折磨得很痛苦。

    已经习惯了苑宇彤口是心非的性子,也能感觉到她在逐渐向自己敞开心扉,这样已经算是不错。

    昨夜就没睡好,疲惫的他想着想着就甜滋滋地睡着了。苑宇彤则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她一觉醒来就是中午,她走出卧室发现赵景柯不在客厅,餐厅也没有人,本来以为他还在熟睡,猫着腰进了他的卧室才发现,他的卧室窗帘打开着,床也已经铺好,人却不见了。

    她又找了其他的几个房间,确定他是已经出门了,打开手机,一条信息都没有。

    她轻轻叹气,努着嘴嘟囔:“还说好好表现,一觉醒来人都不见了。”

    下楼吃了个午饭,她又掏出手机反复把屏幕按亮侧眸看着,好像这样就能收到一条信息,但始终悄无声息。

    这样的心情一定是不能干活儿的。

    她干脆又研究起了赵景柯的书柜,无聊地翻阅他的商学书籍,她也只是走马观花地看,无意间发现了他的毕业纪念册。

    她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捧着毕业册坐在茶台边的草编蒲团翻阅,很快就定位到了他的照片。

    他那时候和现在比起来只是稍显青涩,坐得端正挺直,发型也是利落的短发,眼神偏了一些角度,没有直视摄影机,看得出有些腼腆。

    册子里亚裔的面孔有五六个,但或许是在情人眼中,她觉得他在一众肤色各异的同学里相貌气质也很突出,照片旁边是他的英文名【Kevin Zhao】。

    下面印有一行座右铭似的小字,“What’s past is prologue.”(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手指拂过照片中他的脸,她想着如果早点遇到他会怎样。

    又往后翻了一页,她的笑容凝固住了。

    一张单独的合照夹在中间,照片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孩和赵景柯在一个像神庙一样的建筑前。

    女孩洋溢着自信开心的笑容,赵景柯的目光仍然偏离摄像机,不知在看哪里。

    虽然没有搂抱,但是两人也靠得很近,从女孩的眼神中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翻过照片的背面,潇洒的字体写着一行飞舞的英文。

    【Maybe someday you'll find the one,but now you've missed me.】

    “也许有天你会找到对的人,但现在你已经错过了我。”

    苑宇彤小声念着,咬了咬嘴唇,羽睫低垂,眸底藏着苦涩。

    他们,曾经是恋人吗?

    她把纪念册放回原处,轻声叹息。

    早点遇到他也不会怎样,那时他身边的位置站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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