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天亮的时候，余行钧被细碎的□□声吵醒。

    他睁眼缓了一会儿，发现是怀里的吴念在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

    他轻轻拍打着吴念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安抚她。

    过了一会儿，吴念渐渐平复下来，呼吸也变得绵长规律起来。

    余行钧亲了亲她，搂着她继续睡。

    刚进入睡眠状态，便被吴念的哭叫声惊醒!

    余行钧连忙支起身子查看，吴念正死死的揪住他胸前的衣服。长长的睫毛上挂满泪珠，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汗水泪水，梨花带雨，惹人心疼，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

    余行钧轻轻摇晃吴念的身子，嘴里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吴念并没有回应，也没有醒来。

    余行钧有点急了，吴念这个状态一看就是被噩梦缠住了，得尽快让她醒过来才行。

    李嫂从昨晚回来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她只要一想到吴念那有些恍惚的神情就替她担心。

    心里想着事儿，睡得也不踏实，所以，天还不亮，她就起来了，在吴念门口的走廊上轻轻徘徊。

    就在刚才，一声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接着传来余行钧急促慌乱的叫喊声，“念念!念念!别怕!你只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这呢！念念!别怕别怕……”

    隔着一层门，李嫂听不真切，但也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个大概，念念做噩梦了!

    她内心焦急，但也不能失了分寸，轻轻敲了敲房门，“余总，我刚才听见念念的叫声了，念念没事儿吧？是做噩梦了吗？”

    余行钧此刻正在安抚吴念颤抖的厉害的身体。

    吴念现在浑身都被汗水浸透，满脸泪痕，双眼失神，像掉了魂儿一样，机械般张着嘴，呼吸又短又急。

    余行钧抽空应了一下李嫂，让她进来。拿身吴念的睡衣出来，去热条毛巾放过来，再倒杯温水送过来。

    他现在是一步都不敢离开这幅模样的吴念，只能让李嫂去做这些。

    李嫂做完这些，也没多嘴，识趣的轻轻虚掩上房门出去了。

    余行钧给吴念擦拭了一下脸颊和满身的潮湿，换了身干净清爽的睡衣，又喂她喝了半杯水，剩下半杯水他一仰而尽。

    放下杯子，抱着她，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吴念缓了好大一会儿，眼神慢慢聚焦，回过神儿来。

    余行钧在床头垫了两个枕头，让吴念倚着，把她冰凉的手握进掌心揉搓，关切的轻声询问，“念念，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和我说，咱们去检查一下～”

    吴念听着他的声音，视线慢慢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透着急切和关心。

    余行钧感觉吴念眼睛明明是在看着他，但又好像透过他在看着别人。

    过了好半晌，吴念沙哑的声音响起，“行钧，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成成和覃覃还在…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家里给你妈过寿……成成和覃覃闹着要吃蛋糕……然后不知怎么了蛋糕没拿住…一下子掉到地上了……”

    她停顿了一下，眼里慢慢又蓄上水汽。

    “然后，画面突然一转……覃覃没了……成成病的厉害……你在深圳…有了别的女人……”说完，大颗眼泪滚落下来。

    余行钧听的心颤，赶紧出声打断吴念，“念念，你刚才做噩梦了，梦里都是假的。现在醒来就好了，乖，别胡思乱想了～”

    他嗓子发干，声音有一丝慌乱，压抑着听不真切。

    吴念没应他，自顾自往下说，“成成说想爸爸，我给你打电话，是别的女人接的…她说你在她旁边睡觉，还没醒……”

    “然后成成就一直哭着吵着要爸爸……”

    余行钧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开口想阻止吴念继续说下去，“念念……”

    吴念对上他的视线，眼里薄薄的水雾铺满了悲伤和无奈。

    他突然就失了声音，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只听到心脏突突突的跳动声。

    “后来，成成病的更厉害了，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你说那个女人怀孕了…你得照顾她，回不来了……”吴念眼里的水雾慢慢蓄多，声音里带着哽咽。

    余行钧只觉得胸口发紧发闷，有些喘不上气来。

    “然后，成成快不行的时候…要见你最后一面…你说那个女人刚给你生了个儿子，你在给她伺候月子，没有时间……然后，成成就没了……”吴念眼里蓄着的水雾，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纷纷掉落下来。

    余行钧越听越离谱，越听越恐慌。双手捧上吴念泛白的小脸，声音发颤，眼尾泛红，“念念，这不是真的 !你听我说，你是做噩梦了!念念，梦里都是假的!知道吗？！不要想了，乖，忘了这个噩梦，忘了它，忘了它……”

    吴念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带着哭腔的声音喘了好几口气，缓了缓继续说，“你妈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家里欢天喜地的布置。她把成成的东西都扔了出去…把成成的房间布置成了你们那个刚出生孩子的房间…把我们卧室布置成新婚的样子…准备迎接你们一家三口回来……”

    “再然后……成成和覃覃就孤零零的埋在那里，我在巨县养病。你和你妈那个女人那个孩子就一直住在我们曾经的家里，开心的生活……一家四口…特别……幸福……”

    余行钧听到现在简直是心惊胆战!

    他从刚才开始就在浑身冒冷汗!

    现在更是衣服都沓透了，像处在冰天雪地一般，身子也跟着僵硬起来!

    脑子不受控制的闪过这些年烁烁陈可青他们过来老宅的画面，表情惊恐到来不及遮掩。

    说出口的话急切中带着压都压不住的颤音，“念念!梦都是假的!不是这样的!那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为了别的女人不回来看他!你现在脑子不清楚，我当时在深圳给成成赚医要费，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我在外面没有女人，我当时一心一意的在外面要债，拿钱给咱儿子看病啊！念念!”

    余行钧双手抓住吴念两侧，有些用力的摇晃着她，想让她听进这些话。

    他猩红的眸子盯着吴念，里面盛满了紧张与不安。

    见吴念反应不大，他干咽了几口，颤抖着的声音又接着响起，“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没有别人搬进来过，念念!真的!他们…他们有自己的房子!他们住在他们自己的房子里!没有搬过来过!那是我们家，我怎么会让别人搬进呢？！念念!没有别人!”

    余行钧眼都不眨地紧紧盯着吴念，好似想透过她的眼睛看清她脑袋里现在的想法。

    “还有～我没伺候过她!念念!虽然我在深圳又留了一年……但我真的没伺候过她!念念!我只伺候过你!老婆!我只伺候你一个人!我没伺候过别人!你是我老婆!我除了伺候你还能伺候谁!老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我们忘掉他它好不好？！忘掉它…老婆!梦里都是假的!别胡思乱想了～”

    吴念看着慌乱到有些狼狈的余行钧，淡然开口，“我有时候做梦，梦里的事情醒来也只能想着个一星半点儿，有时候连一星半点儿都想不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梦就记得特别清楚……”

    “梦里我在巨县养病，成成覃覃来我的梦里一直在哭，说爸爸不要他们了，他们的爸爸去给别人当爸爸了，他们没有爸爸了……他们一直在喊我……一直在喊我……可是我过不去，我过不去……”

    “然后，我就醒了，我发现这是做了一个梦……后来想了想，这不是梦……”

    “这是梦!念念!都是假的!假的!我怎么可能不要咱们的儿子!我是他们的爸爸啊!我和你一样爱他们!他们没了我也很痛苦!念念!求求你不要胡思乱想!忘了这个梦好不好!念念!”余行钧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恐慌，他嗓子发紧，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着。

    他加大声音，想通过音量来把这些话传进吴念脑子里。

    吴念有些出神，也不知道余行钧说的话她有没有都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