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对于有对象的男生来说是个节日，对于单身狗来说它就是个看别人秀恩爱的痛苦日子。

    章昊发完牢骚，转头看赵晨阳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出神，吓了一跳，小声询问：“日哥，淘宝店凉凉啦？”

    赵晨阳“啧”地一声，拧眉瞪着章昊：“会不会说话？穿你爹的衣服还咒你爹，以后短裤都没你的份儿。”

    章昊连忙认错：“对不起，对不起金主爸爸，哎呀，我今后一定谨言慎行，多多为金主爸爸打广告，让咱家店铺冲出经管，冲出s大，走向全中国，撑起中国服装行业的半边天。”

    赵晨阳嘴角抽搐，“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自家兄弟，不用客气。就是羽绒服黑色款的再给我一件呗，蓝色的容易脏，洗起来太麻烦，再说总得有个替换的。”

    赵晨阳听得心烦，挥挥手让他滚。

    章昊滚之前，又在门口探头加一句：“我要175码的，别忘啦!”

    说完急速关门，逃脱了赵晨阳甩过来的一只拖鞋。

    室内恢复安静，赵晨阳打开店铺，浏览了下网页，看了几个评论，又合上了电脑。

    钟渺没有回短信，从昨晚到现在十点半了，赵晨阳看了每一条别人发来的祝福短信，都没有钟渺的名字出现。

    他沉不住气了，想去找他，又思前想后不知道见面该说什么。

    他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心动，原来喜欢这种感觉是这么地诚惶诚恐。

    好不容易大着胆子去了楼下，306门口大敞着，并没有钟渺的身影。

    他在宿舍里围观了高云帆的游戏，假装不经意地问孙宁：“钟渺怎么不在？”

    “他出去了，带着书包应该去自习室了吧。”孙宁捧着一部《天龙八部》，漫不经心地回答。

    赵晨阳又问：“那他今天没什么异样吧？有没有不高兴？”

    “没有啊，”孙宁从书本里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望着赵晨阳：“怎么了？有谁惹到他了？”

    赵晨阳打着哈哈：“也没什么，昨天我可能说错话了。”

    “哦。钟渺他不是个心眼儿窄的人，没有不高兴，放心吧。”

    赵晨阳点点头，就在钟渺的学习桌旁坐了下来。

    306宿舍人挺多，王杰提议玩一把扑克，谁赢了请烧烤。

    于是王杰，高云帆，隔壁宿舍的刘旭，赵晨阳玩起了扑克。

    赵晨阳从小玩麻将扑克，技术早就炉火纯青。但他今天心里有惦念的事儿，赢得也不多。

    两个小时后，钟渺顶着一股寒气推开了寝室的门。

    看到赵晨阳，两人四目相对，钟渺点头打过招呼，就走了进来，坐在自己床上。

    赵晨阳坐着钟渺的椅子背对着钟渺，心里不上不下地强挨了两局，就主张撤了，得去吃饭了。

    他正要站起来跟钟渺说话，高云帆就笑道：“日哥，谁赢了谁请，烧烤，搞快点。”

    赵晨阳说：“没问题。想出去吃，还是点外卖？”他转头寻一契机问钟渺：“你午饭吃了没？跟我们一起吃吧。”

    钟渺整理着书，微笑道：“我刚在食堂吃过了，不吃了。”说完起身进洗手间洗手去了。

    赵晨阳收回目光，问高云帆：“想好了吗？外面吃还是外卖？”

    王杰懒散地把椅子放好，往床上一摊：“外卖吧。外面大冷天的，爷可不想出去。”

    高云帆附和道：“是啊，我今天脸都没洗，不出门了。”

    刘旭扒拉扒拉自己刘海儿：“我也是，头发油了两天了，等会儿我得去洗一下，晚上还得约会呢。”

    赵晨阳麻利儿地手机下了单，等着外卖上门。

    钟渺洗完手出来，掏出画本叫赵晨阳过来看一下他画的设计图。

    “这款学院风格子衬衫，如果格子设计的不好，或者颜色不好很容易土气，设计师的图我看了觉得有点不妥，窗格纹太中规中矩了，用不规则的威尔士亲王大格纹更好一点，颜色我也画出来了，你看看，臧蓝，赭红，咖啡，卡其色，这样既有渐变，又有碰撞，整体偏欧式。你觉得怎么样？”

    赵晨阳看着画本上的设计图，眼前一亮，“你竟然还懂服装设计，太厉害了。”

    钟渺到了一杯水，捧着暖手：“我不太懂，就是凭对颜色的感知随意画的。我肯定不专业，你得发给设计师看一下。”

    “我一眼就觉得你这个更有设计感。我拍个照片发他看看。”

    钟渺等水不烫了，就抿了几口，身上也暖和了不少。

    S市是南方城市，没有暖气，冬天的室内也很冷。大家曾经买过一台大功率的暖风机，一打开宿舍就断电。但好歹宿舍向阳，人又多，白天的时候也没有特别冷。

    赵晨阳把画本递给钟渺，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你专门在图书室画的吗？手冷不冷？”

    “不冷，图书馆开了空调。”钟渺继续低头喝水，窗外透进来一片浅白的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骨肉均匀的双颊便被这光照得如冰种翡翠似的冰清玉荧。

    赵晨阳看得挪不开眼，眼光逐渐热起来：“钟渺，”他看别人没注意，便快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你真好看。”

    钟渺呆了一呆，抬眼看了一下又正襟危坐的赵晨阳，蹙了蹙眉，“别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开玩笑。”赵晨阳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昨晚上说的也都是认真的。”

    钟渺目光闪烁着，继续低头沉默，只是耳尖儿上慢慢栖上一抹绯色。

    赵晨阳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忍耐着。

    “赵晨阳，”钟渺慢慢开口：“你又想过做自己的服装品牌吗？”

    赵晨阳说：“早就想过了。以前都是无牌，我也想哪天钱挣够了，我就可以做自己的品牌，衣服上都印着自己的LOGO。我还要开公司，租一个办公室，样衣都挂在样品室里。然后再慢慢发展线下店铺，再慢慢开品牌连锁店。我最终的目的就是把它做成集设计，生产，销售为一体的集团。”

    赵晨阳说这话很稳，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他的话看似轻描淡写漫不经心，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光，脸上也是满满的志气和熊熊的野心。钟渺知道这个人背负着家庭的负担比其他同学都看得远，在别人还在不知目标是何物的时候，面前这个人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旁边的王杰却笑道：“日哥，你又喝醉了，大白天的还不醒？哈哈。”

    其他几个人也善意地笑了。

    赵晨阳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怎么了？孩儿们，爹说的话都不信了？”

    王杰连忙配合道：“哈哈，你要是哪天真成集团总裁了我就叫你爹。”

    刘旭也笑：“苟富贵，勿相忘！”

    大家笑闹一阵儿，赵晨阳回头，钟渺正望着他，看赵晨阳转回头，便冲他鼓励地微笑，小声说：“赵晨阳，我相信你。”

    赵晨阳相约钟渺晚上出去吃饭，钟渺没有答应，他感觉自己有点鼻塞，也懒得动，便蒙上被子休息睡觉。

    赵晨阳知道钟渺在回避他的邀请，也就是变相地拒绝，心里就失落了几分。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是不甘心，甚至心里翻江倒海地想把钟渺直接据为己有。

    他发挥了自己脸皮厚的优势，依旧有事没事用短信微信撩人家一下，当然钟渺也不会回复，见了面还会和以往一样相处。

    但赵晨阳还是发现钟渺似乎对他比以往更在意了。比如上次帮他改设计图，比如店铺的元旦运营方案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比如敦促赵晨阳好好记笔记，因为不久也要期末考试了。

    这是个进步，赵晨阳心想是不是他在钟渺心里的位置在一点点扩大，由同学到普通朋友，再到知心朋友。

    可知心也谈不上，毕竟钟渺从来不与赵晨阳谈论自己的私事。

    元旦过去第三天，钟渺就感冒了。

    他头痛鼻塞，还时不时地咳嗽，吃了药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昏昏沉沉地起床，昏昏沉沉地听课。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他饭也没吃就跑回宿舍吃药，然后盖着冰冷的被子直发抖地陷入沉睡。

    迷蒙间他听到一些杂乱的声音，然后感觉到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他的额头上很舒服，还有人轻声细语地扶起他，为他干燥的嘴唇喂过来一杯水。

    是妈妈吗？是其哥吗？

    小时候他生病，都是妈妈在旁边陪着他，为他喝水，给他削一晚雪梨，说渺渺乖，吃了药苦苦的，多喝水，再吃点苹果雪梨就能打败病菌。

    上了高中开始住校，在宿舍里他生病，身边陪伴的人就成了其哥。

    其哥很温柔，连药都哄着他吃。吃一口药奖励一个手办，原来卧室里的那个大大的玻璃柜，里面所有的手办都是其哥送的。

    某个下午，其哥就抱着他说，渺渺，等这个玻璃柜满了，我就跟你求婚，你不答应也不行，谁让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钟渺笑得像个小狐狸，他说才不呢，这明明是我吃过得每一粒药。

    “你的药是手办，那我的药呢？”何其眼睛亮晶晶地。

    钟渺想了想，仰头吻上何其：“这个算不算？”

    何其回吻他：“算，你就是我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