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李琅听着他们的谈话,突然想到已经一个月未见砚书,而且自己和娘亲都想帮他赎身,报答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于是,他竖起耳朵,继续听两人的谈话。至于说书先生说了什么,李琅的耳中是一点也没听见。

    这两人,一个瘦高个头,如瘦猴一般;一个胖矮个头,坐在那如同一个木桩,两相对比,分外显眼,充满喜感。

    胖矮个头好奇:“这两人是清倌还是红倌?”

    “听说好像是清倌?”瘦高个答道。

    “都是清倌,那太没意思了。”那人颇觉惋惜,“这有什么看头?光看不能摸!”

    “哎,老兄,你不要这么庸俗,再说,明晚上真正精彩的是各路贵人的竞价,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有的看就不错了,你还想摸,你有那个银钱吗?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瘦高个头奚落道。

    矮胖者脸涨的通红,反驳道:“我虽没钱,难道想想还不成吗?”

    瘦高者哈哈大笑:“自然可以。”

    矮胖者脸上有些不高兴,也不理瘦高者,坐在一旁生闷气。瘦高者自觉无趣,也不再多言。

    两个人安静了下来,而一旁的李琅却安静不下来了,这么说,砚书明日就要开始出来营业了,他决定今日去一趟南风馆。

    待将桌上的这盏茶喝完,李琅便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陈文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正是入迷,看着起身的李琅,忍不住问道:“公子,你要去哪?”

    “歇也歇够了,本公子不想听这些毫无新意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想去别处逛逛。”

    陈文小声嘟囔道:“我觉得故事挺好的啊。”

    陈武拍了拍陈文的脑袋,陈文委屈地望着他,不敢再吱声。

    而李琅,并未听到陈文的嘀咕,他大步上前,离开了此茶馆。

    陈文则不舍地看了茶馆一眼,缓慢地跟在李琅身后。没听到故事的结尾让陈文很是抓心挠肺,他想下次一定趁着休息时,再来茶馆把这个故事听完。

    李琅带着陈文陈武和两名侍卫看似漫无目的地左逛逛右逛逛,实则是想把他爹派来的两名侍卫甩掉,独自行动。不过,陈东早就看出了李琅的图谋,他紧紧跟在李琅身后,不离分毫,这让李琅有些挫败。

    眼看甩不开陈东,李琅带着两位多余的侍卫去了南风馆,虽知回去后陈东便会向他爹汇报,不过李琅也无所谓,反正他爹看他也不顺眼,无非被骂一顿,李琅早已习以为常。

    当李琅带着他们转过一个弯,就到了南风馆的大门口,陈文看到公子将他们带到南风馆的大门,心下暗惊,公子平日里来这里都可以,今日可是带着老爷的侍卫,怎么却把他们带到这里了?

    陈东看到这个地方,眉头一皱,上前说道:“公子,你怎可来此烟花之地?”

    李琅面上一笑:“这南风馆人人都能来得,本公子怎么不能来?”

    “公子身为知府公子,代表着大人的形象,不可影响大人在外的名声。”陈东劝道。

    李琅冷哼一声:“爹是爹,本公子是本公子,本公子做什么与他有何干系?陈东,你若不愿去南风馆,就赶快归家,别来扫本公子的兴。”

    陈东目前进退两难,自己不愿去此烟花之地,可若是就此离去,让公子趁机逃脱,大人一定会拿自己试问。

    内心一番挣扎后,陈东咬咬牙,决定不能离开公子身边。

    李琅在一旁观察着陈东的表情,看他没有离开的意思,笑道:“陈东,看来你也想去烟花之地尝尝鲜,走,今日本公子就带你去见识一番。”

    陈东闻得此言,脸涨的通红,反驳道:“公子,属下并无此想。”

    “行了,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走吧!”李琅邀请道。

    相对陈东的不自在,陈文陈武没有任何难为情,他们已随公子来过多次,不像陈东一样,手脚都不知道放在何处。

    李琅走入南风馆,大厅里热闹非凡,部分小倌看到李琅,自觉围了过来:“李公子好久没来南风馆了,奴们都很想你?”

    李琅微微一笑,吩咐道:“本公子最近有些忙,你们好好伺候下后面的陈侍卫,他可从未来过南风馆,你们要让他见识到厉害。”

    众人立刻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陈东,并对他上下其手。陈东左抵右挡,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人摸了几下,他看着这些打扮艳丽的男人,浑身发毛。眼看无法脱身,陈东不得不动用功夫,围在他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那群男人顿时东倒西歪,陈东立刻从中脱身,跟在李琅身后。

    李琅看到突出重围的陈东,眉头一挑,看来那群男人也拦不住他。

    此时,楼上的柳尘看到了李琅,他从楼上下来,热情说道:“李公子,好久不见。近日听闻李知府将你送去了雅正书院读书,在下本来将信将疑,李公子既这么长时日没来,看来传言不是虚言。”

    “柳掌事消息果真灵通。”李琅脸上毫无笑意。

    “哪里哪里,李公子去雅正书院读书的事恐怕全扬州都传遍了,主要是李公子过去的方式太过新奇,大家才津津乐道。”柳尘用羽毛扇捂嘴偷笑。

    他五花大绑去书院的样子居然变成了别人的饭后谈资,李琅不禁心中郁郁。想他可是扬州城有名的风流公子哥,因为他爹,现在可能成了个笑话。

    柳尘察言观色,看到李琅面色不虞,赶快转移话题:“李公子,今日来是想点哪位小倌陪你喝酒?”

    李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柳掌事,听闻明日南风馆要举办一场盛会,推出两位新人?”

    “正是。”柳尘毫无隐瞒,“明日还请李公子来赏光。”

    “好说,好说,如此盛会,我自然是要参加的。”

    “对了,上次救你的那个砚书,他也是明日的小倌之一。”柳尘突然在李琅面前提起宋砚书。

    “哦,是吗?”李琅表现的很是冷淡。

    柳尘瞧不出李琅的表情,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他对砚书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柳掌事,你说的砚书,毕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今日能否见见他,过了今晚后他便要伺候别人了?”李琅一脸惋惜。

    柳尘眉头一挑:“自然可以,明日李公子不来竞价吗?”

    “既是竞价,自然价高者得,若是本公子价不如人,自然甘败下风,总不能强抢吧。”李琅淡淡回道。

    “李公子万贯家财,扬州有谁能与李公子争锋,若是李公子想要,自不会有人高过你。”柳尘试探。

    “柳掌事此言差矣,钱财多是母亲带来的嫁妆,本公子总不能毫无底线地挥霍家母的嫁妆,这样真是妄为人子,柳掌事,你说呢?”李琅反驳。

    “哈哈哈。”柳尘长笑道,“李公子所言甚是,是我狭隘了,明日自是价高者得。李公子,请。”柳尘伸手将李琅让到后面。

    李琅带着众人步上楼梯,早有小厮引其上楼,将李琅带到宋砚书门前。

    李琅敲了敲门,宋砚书在房内听到声音,起身开门,现在还有谁会来打扰她呢?除了秋霜,她想不到任何人。

    当她打开门的一刹那,看到站在门外的李琅,不禁有些吃惊,时隔一月,李琅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嗨,砚书,好久不见。”李琅热情地打招呼。

    “李公子。”宋砚书语气淡淡,“今日找砚书有何贵干?”

    “砚书,听说你明日便要被推出,本公子今日特来瞧瞧你,你不请本公子进去坐坐吗?”李琅身体斜倚在门框。

    “李公子,请。”宋砚书很是大方。

    “好嘞。”李琅一条腿刚要迈入房门,就被陈东拦住。

    李琅望着陈东:“陈侍卫要如何?”

    “属下要和公子一起进去。”陈东生硬道。

    李琅面上不悦:“陈侍卫,现在可是在楼上,你难道怕本公子跑了吗?就算你敢从楼上跳下去,本公子可不敢,你是否有些多虑?”

    陈东不为所动,依然寸步不让。他不能让公子有机会逃跑,不然没法向知府大人交代。

    李琅面上已有些怒容,但转念他又笑嘻嘻说道:“陈侍卫,本公子有些体己话想和砚书说,我们之间要说些私语,你也想来听吗?无妨,你一起进来吧,本公子就怕陈侍卫听不下去啊。”

    陈东顿时觉得这个门槛有些烫脚,他想把脚缩回,这时一向沉默的陈武在后面拉了拉他,说道:“陈东,你放心,公子不会在这里逃跑的,若是公子在此处逃跑,我和你一起去向大人请罚。”

    陈东见连陈武都这样说了,终于找到了台阶把脚缩回:“公子,那属下就不进去了。”陈东妥协,主要是因为信得过陈武。陈武虽不善言辞,但善于观察,思考能力也强,是李琅身边最信得过的人。

    李琅见状,才轻松走进宋砚书房间。

    宋砚书拿出茶具,煮沸后为李琅倒了一杯,她的茶艺与古人相比有些拿不出手,不过李琅并未说些什么,依然喝的香甜。

    “李公子,外面的侍卫是你带来的,他为何不听你的吩咐?”宋砚书问道。

    李琅苦笑道:“砚书,说起这件事我可一肚子苦水,他是我爹身边的侍卫,我爹特意派他来盯着我。”

    “李公子做了何事,竟惹得知府大人如此?”

    李琅眉头一皱,叹气道:“砚书,别提了,我爹下定决心要逼我读书,派他将我送到雅正书院,让他时时盯着我,这不,书院刚放三天假,我才出来玩,爹怕我跑了不再去书院,又让他盯着我。”

    看来即使是知府公子,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平日里还是饱受约束。

    “李公子不喜欢读书吗?”

    “倒不是不喜欢,只是就想和我爹作对。”李琅自嘲道。

    宋砚书心想,原来李琅和他自己的爹有矛盾,李知府看着正气凛然,不像是会苛待亲子的人,不过,大户人家的龃龉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很多大家族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尔虞我诈,争斗得你死我活,这些都是外人所看不到的。

    李琅看宋砚书沉默不语,转换话题道:“砚书,我这一月没来,是因为在书院读书,书院一个月才放三天假,我爹以后定会继续让我在书院读书,我日后见你的机会也会变少。”

    “李公子,学业为重,你有没有时间来看砚书,都没关系。”宋砚书安慰。

    “砚书,你想待在南风馆吗?”李琅觉得还是要先问问宋砚书的意思,然后再说出此行的目的,或许砚书并不想离开呢。

    宋砚书听到李琅问这个问题,脸上一愣,李公子是来试探自己的吗?她继而想到,李公子与柳尘并无关系,不会如此居心不良,于是她一字一顿说道:“砚书自是不愿。”

    “既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李琅突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宋砚书听的一头雾水,好办什么?

    “砚书,是这样,家母感念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不忍你流落南风馆,让我设法帮你赎身,重获自由身。”李琅挑明此行的目的。

    宋砚书听得此言,有些难以置信,当日自己只是恰好知道如何救他,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做此选择,没想到自己随手救了一人,竟能结得如此善缘。但是想帮自己赎身,绝不是小数目,宋砚书觉得这样,自己便会欠他一个人情。

    “李公子,砚书只是误打误撞救了你,当不起令堂如此厚恩。”

    “砚书,你当得,我是母亲唯一的孩子,就救了我,便是救了我母亲。”

    “赎身并不是个小数目,柳掌事知道李公子的经济条件,一定会趁机狮子大开口。”宋砚书担忧,“不过,如果我自赎的话,所需的银子或许没那么多,柳掌事曾说过,若是我想自己赎身,要交给他一千两。”

    “如此甚好,砚书,我拿给你一千两,你交给柳掌事便可重获自由了。”

    “李公子,一千两就当砚书借你的,我将来还给你。”宋砚书开口。

    “砚书,区区一千两,难抵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让你还的。”李琅反对。

    “不过,柳掌事非常精明,若是我突然拿出一千两赎身,他一定会产生怀疑,继而联想到李公子你,这样,他反而不会轻易放我离去。毕竟,一千两和李公子长久的消费,柳掌事还是分的清的。并且,我还没被他推出,他一定不会同意。”宋砚书分析。

    “正是如此。”李琅点头。

    “明日我一定会想个法子,让柳掌事不得不放弃我,过一阵,我再拿出一千两,他一定会同意。”宋砚书说道,“毕竟有一千两总比损失一切强。”

    “好,砚书,你想到了什么就去做。”李琅支持,“我今日出门没带太多银钱,明日我便把一千两交给你,你见机行事,若有什么困难,可找人去雅正书院捎信给陈武。假日后,我就要回去读书,一时半会也不能从书院出来,你一切小心。”

    李琅似是不放心,对宋砚书一阵叮嘱,两人又在房内商量一番。

    而等在门口的陈东,见自家公子迟迟不出来,不禁有些着急,公子在里面到底做些什么,他也不敢打扰,但他身上肩负着大人的叮嘱,不得不处处小心,毕竟公子经常将下人耍的团团转。并且,他内心并不想让公子和小倌走的如此之近,这会影响公子的名声,大人知道后也会震怒,他忍不住问陈武道:“陈武,公子进去了这么久,为何还未出来?”

    陈武还未回答,陈文便跳出来说道:“陈侍卫,公子让我们等,我们便等,公子玩够了,自会出来。”

    陈东听到这话,更是痛心,难道公子真有断袖之癖?他要不要向大人汇报?正当他在纠结之时,紧闭的门被打开,李琅从房间走出。

    陈东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李琅,发现公子衣着整齐,与进去前并无什么不同,心下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李琅注意到陈东的眼神,说道:“陈侍卫,本公子可没少一块肉,走吧。”若是他知道此刻陈东内心的想法,一定会乐不可支。

    李琅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南风馆,不过,他明日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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