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叶秋的解释，叶修觉得自己需要静静。
口袋里的烟盒空了没来得及买新的，他只能将这个小纸盒子捏在手里，问：“这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你名义上已经是卡塞尔执行部驻中国南方分部的一员了。”叶秋说。
“强买强卖啊。”叶修叹气。
“知足吧你，你现在可是吃铁饭碗的在编公务员。”叶秋翻了翻随身携带的那本保密协议，“而你只要简单配合一下南方分部的工作就行了。”可不比他这个为执行部专员提供行动资金还要运输各种武器的轻松多了。
“好好干。”在得知不争气的大儿子终于做了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事后，叶父单方面与离家出走多年的叶修达成了和解，连说话都温柔了不少。如果大儿子能在三十岁前找个对象结婚就更好了。
比如小温就很不错，年少有为，温柔漂亮。
四人和和气气地吃完了一顿饭，总部这边的叶父说他为南方分部申请了个东西，审批中，年后应该能下来，算是送给他们的新年礼物。说完一顿，眼神示意叶秋该是他表演的时候了。
“今年回家过年吧，哥哥。”叶秋说，“机票都给你买好了。妈老念叨着你。”
叶修看了看温鸠，不过对方没看他，点了头：“行吧。”而后有些犹豫地问：“老板是回意大利？那边过春节么。”
电光火石间，叶秋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先是一愣，随即才激动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兴奋得差点站了起来：“国外哪有过春节的，温小姐要不顺便来我们家做个客——初中的时候，哥哥经常邀请朋友来家里过年，热闹喜庆。”
——压根就没有的事。相反的是叶修假期很喜欢赖在别人家里，因为这样的话可以蹭电脑玩。
叶父虽然没小儿子那么敏锐，却也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温小姐一起来吧。”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温鸠不知所措了几秒，好在她的春节早有安排，不至于还要现场编个谎言：“有约了。”
“方士谦？”叶修问。
“方士谦？”叶秋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人的身份证明就是他给弄的，卡塞尔那边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抽了风，要他把“方士谦”和“温鸠”搞到同一张户口本上。
“小温的哥哥，你认识？”叶修虽是这样问，心中却有几分确定。
方士谦是B市人，又是那个什么“混血种”，社交圈和他的便宜弟弟高度重叠，互相认识挺正常的。
“屁的哥哥。”叶秋蹦出了句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半脏不脏的话：“假的，为了任务。”嘴快说完，他忽然意识到这样的话温小姐和方士谦岂不是……不清不白暧暧昧昧疑似在恋爱？那他哥也太惨了。
好容易心动一次，结果人家有主了。
他哥哥好惨哦。
“？”叶修惊讶到差点没捏住手里的烟盒，他脑子灵光，情商也不低，很快就想清楚了温鸠和方士谦究竟是什么关系：“方士谦群里说的那个女朋友，是你？”想了想，又道：“前几个赛季的外国女友也是？”
“嗯。”这事温鸠没想着瞒任何人，一点也不扭捏地承认了：“本来一早就该告诉你的。但我俩现在是兄妹。”
“没事儿。”话是这样说，但叶秋却看到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哥哥嘴唇在发颤，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像忽然被主人赶出家门的可怜小狗，让他瞬间就和哥哥感同身受地一起难受起来。
“去趟洗手间。”
“那个，我也去一下。”
兄弟俩先后闪了人，叶父看着他们的背影，对小温竟然已经有对象一事十分遗憾，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祝福。而在得知小温的对象也是在为国打游戏后，他感慨了几声，说要是自己那没出息的大儿子也能早日像小温的对象一样成家就好了。
“叶修很好，也很优秀。”温鸠说，话是真心，也没想着奉承，却还是无形之中让叶父感到骄傲：“他也会找到能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这个臭小子，但愿吧。”叶父对大儿子没报什么期望。
叶秋在洗手间追上了叶修，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安慰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几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不要太灰心啊。数据分析显示，百分之六十的情侣都无法走到结婚这一步，你还是有希望的。”
“年轻人，心思怎么如此险恶，能不能盼点人家好？”叶修说，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还不是为了你才这么说的吗……”叶秋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他也不是白雪公主后妈这一款的恶毒男人：“好吧，是不该这样说别人。”
“这就对了。看着差点误入歧途的弟弟走回正轨，做哥哥的很欣慰。”叶修说着洗了把脸，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等等！”叶秋想起自己是来干啥的来了，“你真没事？”
“有啊，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正伤心着呢。”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伤心……”
“那我从这里跳下去？”叶修无奈，“都成年人了，天天要死要活的像什么话。”
本想跟着来安慰哥哥的叶秋，觉得被安慰的那个变成了自己。他困惑地看着双生兄弟那张像是在和自己照镜子一般的脸，嘴唇动了动，但诚如这个混账哥哥所说，总不能真的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叶秋成功说服了自己，直到四个人出了举办酒会的酒店，四合的暮色里，有个人在街对面的路灯下站着等人。
……完了，哥哥好惨，以后要天天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叶秋瞬间重新变得哀愁起来。
“小温和对象的关系真不错。”叶父感慨了一句，殊不知自己在无形中火上浇油了。
“呵呵，确实挺不错。”叶修原本是要和温鸠一起去搭飞机，现在却看向还在那儿悲春伤秋的弟弟：“有驾照吧，给你个和哥哥增进感情的机会，把我送机场去。”
要是在以前，叶秋高低要和哥哥损几句，边摸车钥匙边让人自己坐出租之类的。可哥哥今天都这样了，他只能任劳任怨伏低做小再上网搜几句安慰失恋兄弟的良言谨句。
“过年记得回来。”后视镜里，唯一不明内情的叶父还惦记着让叛逆大儿子回家吃饭的事。
回到H市，苏沐橙最先发现温鸠和叶修的气氛不太对劲。
前者没什么，主要是后者，似乎在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们嘉世的大老板。
不对，太不对了，两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首先排除小鸟。苏沐橙火速找了个机会和叶修独处私聊，开门见山，直接问他和温鸠是怎么个事。
“也没什么，就是小温有对象了，我一个大男人，总得避避嫌吧。”
“？”苏沐橙大惊失色。倒不是为了我推的西皮凄美be，而是小鸟竟然被野男人骗走了。
她的心情顿时犹如发现宝贝女儿早恋的可怜老母亲，尽管她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
“是谁？”如果可以，苏沐橙想直接扛着吞日和野男人去对线。
“呃，你认识，但现在你还不能知道。”前几天才安抚完弟弟，这会儿又要安抚妹妹，叶修心想恋情破灭那个不是自己么，怎么一个二个都反过来要他说好话。
“不会是孙翔吧？”苏沐橙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嫌弃。孙翔对温鸠的意思表现得还挺明显，另一个更明显的张新杰则是坟头草都三米了，除此之外，她印象中再没哪个职业选手对小鸟比较特殊。
“别猜了，好好训练去。”叶修没说是或不是，一点空子都不给钻：“人家不公布肯定是有原因的，时候到了自然会说。”
“……好吧。”苏沐橙勉强道。
快走时，她才想起眼前这人好像失恋还是怎么了来着，于是又挪回来，把表面看上去没事的叶修上上下下一打量，问他心情如何。
“难过，难过得要不是还有两场常规赛我就待家里不回来了。”叶修敷衍着挥手把她往外赶。
“真的假的？”苏沐橙怀疑地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叶修总算说了句实话：“都有。”
这下轮到苏沐橙惊讶了，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对方在这方面是个完全的小白。
而且以叶修的性格，情感上……
“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就不能难过了。”叶修说，“再问我可就要哭了，快回去回去。”他继续把苏沐橙往外赶，苏沐橙双手扒着个门框，顽强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就这样呗，还能怎样。”叶修慢吞吞地说着，“总不能横刀夺爱当第三者吧……你什么眼神，我随口说说你别当真了啊。”
苏沐橙觉得如果这个横刀夺爱的举刀者是叶修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的——强扭的瓜，偶尔也是很甜的。”
“……云秀是不是又给你推荐什么奇怪的电视剧了？”
送走了苏沐橙，叶修又在转角这个杂物间待了一会儿，慢慢地吸了根烟，才拉起衣服出去。
更靠近训练室的一个转角，他看到温鸠靠在蒙了层白雾的玻璃窗边，用手在上面擦出块空白，微微笑着和楼下的某个人打招呼。
这情景一如六个月前的盛夏，他推开门，迎面撞上一阵温柔的风；他驻足，但风没有为他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