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捉虫)

    要不要参加,这是个问题。

    姜荀自己对自己心里有数。她的文字,谈不上灵气,没有天赋型选手灵光一闪时的惊艳,她拥有的是众多阅读积累及写作积累后的表达能力,她是以勤补拙型选手。

    她这种类型,跟天赋型选手,人生赛道不一样。姜荀抬头看余春华隐含期待的脸,实话实说:“老师,我会努力,结果不敢保证。”

    余春华笑起来:“这就够了,去试试,你有这个天赋,不要浪费,结果如何都没事,加油。”

    “好。”

    姜荀重重点头。

    她是答应了就会认真去做的人,语文竞赛比的是积累,这个临时抱佛脚没用,她就把每天背诵的时间拿出来背背诗词和成语,其他方面就随缘去考。

    征文比赛花的时间比较多,先定题,确定好要写的什么,然后就是痛苦的写作过程,一版一版的写。有时候写的时候眉飞色舞,但写完再看感觉写的就是一坨狗屎。写来写去,突然发现,还是第一版最好。

    ……所以,这就是姜荀不喜欢参加征文比赛的原因。选择困难症真的不行。一篇作文几百个字,对姜荀来说,真的不难,难的就是辨别好坏。

    纠结了几天,她选择摆烂,把写出来的版本誊抄了一遍,交给余春华,让她选择去。这是不耻上问。余春华当了这么多年小学语文老师,什么作文更好,她应该能看出来。

    把难题交出去,姜荀整个人都轻松了。等她从卡文的难题里出来,也到了陈秀兰再次上省城进货的时间。

    二舅提前一天打来电话,两人在电话中商量了一番后,陈秀兰便收拾行装准备上省城。姜财兴给她做的小拖车也出来了,样子与白草湾批发市场里用的有些像,但在底部,姜财兴多焊了两只短支架,加了一小块底板。这样,小车子就能直立停放,能省陈秀兰许多力气。

    姜财兴在小平房蹭医院的电,用小电焊机焊了两辆小拖车,让陈秀兰带着上去,到时候分给陈伟一辆。摊位由姜财兴和陈伟看着,做饭问题则由姜荀负责,她才出门去。

    女人一旦结了婚,有了孩子,挂在心底最深处的就会变成家庭和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姜荀是知道的,她和妹妹就是她妈的软肋,她妈一辈子都在为她们奉献,无怨无悔。可就算是父母,也没有一辈子无私奉献的道理,每个人都应该有为自己活的权利和时间。

    看来她上辈子,没有给她妈为自己活的底气和信心。

    姜荀乱七八糟的想了些有的没的,给自己鼓劲儿。她上辈子经常不自主的陷入内耗,这辈子,她想改一改,主动的多给自己鼓劲儿,傻白甜些也无妨。

    如果重生一次,还不能让自己过得积极些,开心些,还是忙碌痛苦的过一生,那再活一次就是痛苦,不是福气。不要说什么众生皆苦,活着想幸福没有错。

    余春华的选择困难症应该没她重,一天功夫就帮她选了一篇作文寄出去。姜荀还得继续准备语文竞赛。余春华提前通知她,语文竞赛要去市区参加,同中学部参赛的学生一起,各自的老师会跟着去。

    姜荀记下日期,等着她妈从省城回来。临近年底,电力又开始供应。还无法供应全天,一开始只晚上来电。姜财兴自己去街上发了一天代金券,店里又开始有生意。

    在陈秀兰没回来之前,姜财兴晚上熬夜修东西,早上还去摆摊。明明应该很累,但他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他不怕苦,不怕忙,就怕闲着。

    年底供销社的生意也好起来,组装自行车的活儿也较之前多。她小舅不知是连续吃药的关系,还是咋的,身体情况较刚下来那几天好了许多,重活儿干不了,帮着摆摊、卖货却没问题,他本来就是个很聪明的人,可惜聪明没用到读书上。

    姜财兴看了两天,看他已能上手,便丢开不再管,专心忙自己的去了。到陈秀兰从省城回来,家里除了被弄得乱了点,竟没出什么大乱子。

    不过,姜荀看她妈那边似乎不太顺,带回来的货,跟带去的钱对不上。她妈第一次进货的时候,姜荀是在场的,对价格心里有数。带去那么些钱,进来的货,粗略估计少了三分之一。

    她爸男的粗心,并没有发现不对,还高高兴兴的帮着把货搬去小平房,高兴陈秀兰回来了,家里人手多了一个,能把活儿更快的做完了。

    最近她爸接了一台电视修理,已经弄好了,主人家还没来拿。晚上有电的时候,打开电视播放,姜蘅立即走不动道了,坐在电视前,整个就是电视儿童。

    姜荀没那么喜欢,帮她妈去小平房理货。她看出来她妈神色不对,忍不住问:“妈妈,是遇到什么事情吗?钱没关系,人平安就行。”

    陈秀兰整理东西的手一顿,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阿荀,你二舅拿了我两千块钱!两千块啊,我们下来边城,全部家当也才两千块,他好黑的心!”

    “……”

    原来是二舅。

    姜荀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她二舅这个人吧,就那样。你说他没良心吧,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也会尽心竭力的给你帮忙,但是吧,这人手上不能沾钱。碰到钱,想方设法的他都会给自己留一点,雁过拔毛,还是那种拔得大雁都秃了,光屁股逃跑的那种。

    姜荀揉揉额头,问她妈:“那二舅跟着你去进货没?”

    陈秀兰:“没有。拿了我的钱,他当天就找借口回去了,还是我发现不对,才察觉钱丢了。”

    陈秀兰呜呜呜的哭,格外庆幸:“幸好我听你的,怕带的钱多,引来偷子,把钱分开装。他应该只找到其中一处,不然,我这次怕是什么货都进不了,可能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

    那应该也不至于。她二舅这个人吧,不知道脑回路咋想的,反正按照他往后的做人风格判断,一两百块钱肯定是会留给她妈的。有种做事不知道该不该说绝的潦草。

    姜荀抱了抱她妈,拿手巾让她擦眼泪。

    陈秀兰一边哭一边骂:“我当天就把电话打到你外公的单位去了,你外公已经知道了,他去处理了。”

    姜荀看着她妈呜呜哭,心里幽幽叹气:“妈,你知道我嘴笨的。”

    陈秀兰哭得眼睛通红:“你想骂妈妈吗?没关系,妈妈也想骂自己,一片好心,想让兄弟姊妹也过好点,结果……呵呵。”

    眼泪又流下来。

    姜荀再叹气:“妈,我很想安慰你,但是,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才能让你不难过、不哭。我找不到词安慰你,但你哭我又难受,我只能给你保证,以后会好好挣钱,就当花钱买教训,行吗?”

    “……”

    陈秀兰的眼泪就像被卡在眼角,哭是无法继续了。这哪里是不会安慰人,这是打从娘胎里就生给她这种功能。

    陈秀兰目瞪口呆的看着姜荀,好半晌,抬起手,拍了她脊背一下:“你这个送火塘的!”

    姜荀被拍的抱头鼠窜,苦着脸大叫:“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哭,我又着急,妈,能不能讲点道理?”

    陈秀兰板着脸,不说话,追着她打了两下,突然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我只要想到那两千块钱是我的阿荀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我就恨得咬牙切齿。”

    “妈,不气,没什么大不了了的,钱就是个王八蛋,没了咱再赚。”

    陈秀兰瞪姜荀,瞪着瞪着,自己先笑了。可笑了没两下,眼泪又出来了。却不再像刚才那样伤心的嚎啕大哭,自己抹抹眼泪,拍了手掌一下,发狠:“老娘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不全部还来,我就去报警!王八蛋陈伟,薅钱薅到亲妹妹头上来了,亏我还好心想带他一起挣钱,他弄这出……”

    陈秀兰哒哒哒的骂了陈伟一个多小时。一边整理货物,一边骂的,一个多小时,一点都不带歇气的。

    姜荀高山仰止,无言以对,就半途给她妈倒了一杯水喝。虽说挨了两下,但让她妈把情绪发泄了,别憋在心里。免得哪天憋出毛病来,她和她爸受苦。

    陈秀兰也说到做到,回去就找小舅问来村公所的电话,估摸着二舅已经到家了,直接打电话回去,就留了一句言,如果不把东西完整的还回来,她就要在村公所的电话里广而告之了,让大家都知道陈伟干了什么事儿。

    如此,过了三四天,邮局到了两张陈秀兰的汇款单,一张一千五,一张四百九十八,扣除的两块是垫付的汇款费用。汇款人是陈伟。

    “……”

    太过严谨,姜荀整个大无语。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此时此刻才重新认识了她二舅,也是个世间少有的“人才”。

    早晨,天还没亮,雾气蒙蒙。边城进入冬天,每天早上缭绕的雾气是边城冬天的特色。姜荀早早起来,埋头吃她妈天不亮起来给她煮的早点。

    她今天要去市区参加语文竞赛。市区太远,老师们只能带她们去赶车。集体出行,为了不耽搁车程,时间只能安排的早一些。所以,姜荀天不亮就要起来去赶车。

    “衣服鞋袜都给你收拾在包里了,纸笔也备好了,钱自己收好。你比妈机灵,记得跟紧老师,不要乱跑。”

    “好,妈妈放心吧。”

    姜荀唏哩呼噜的吃完米线,她妈又盯着她吃晕车药,然后才打着手电骑车送她去边城车站。

    昨天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姜荀是想让爸爸送的,但她妈觉得她爸最近过得日夜颠倒,加上男人又粗心,她不放心让姜财兴去送,自己揽下了所有事情。为此,还特地借了一辆自行车。

    只是去参加市区的比赛,又不是去省上。不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如果不是冬天天亮的晚,姜荀也不想家长去送。搞得像是什么大事似的,尴尬。

    她妈身上穿着她爸的军大衣,哼哧哼哧的载着她往车站走。从她们家的店铺过去边城车站,有四公里,骑车最少也要十分多钟。

    等姜荀到的时候,车站里,余老师和一个胖胖的女老师站在一块说话。姜荀过去打招呼:“余老师。”

    “姜荀你来了?谁送你来的?”

    余春华把她拉过去询问。

    “是我妈妈送我来的。”

    陈秀兰摘掉手上的手套,过来跟老师打招呼:“余老师,我们家姜荀就拜托你了,她年纪小,还会晕车,麻烦你路上多照料。”

    余春华有些意外:“姜荀你会晕车?”

    “嗯。”

    “会吐吗?”

    “那不会,只会头晕头疼。”

    余春华这才松了口气。“好的,姜荀妈妈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姜荀的。”

    “哎,那就麻烦老师了,我先回去了。”

    “好。”

    陈秀兰骑着自行车回去。胖胖的女老师打量了一下姜荀,问余春华:“这就是你们班那个发表故事的小宝贝?”

    余春华顿了一下,揽着姜荀肩膀把她拉过来:“就是她。姜荀,这是罗老师,中学部的老师,以后你上中学了,说不定能分到罗老师的班里。”

    ……应该不会。

    罗老师只教最优秀的班级,而姜荀,大概是分不到她班上的,不是成绩的缘故,而是身份。姜荀只是个借读生,考再好最后也不会算入老师的成绩,学校不会把她分到好班级占名额,只会分到别的班级去。

    上辈子,姜荀考得也不算差,前十名的光荣榜上有她的名字,可是,她也没分在好班级。小时候不懂分班是按照什么来的,大了,跟她妹一起操心小外甥上学的事情,研究多了才知道其中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和门道。

    姜荀没有姜蘅在长辈面前的可爱与机灵,但礼貌她还是懂的:“罗老师好。”

    罗老师笑容和蔼:“你好,小作家。话说,雷蒙特侦探最后抓到的犯人是谁?是狐狸先生,还是兔子小姐呢?”

    姜荀所有面对陌生老师的些微紧张,全在这一问下瓦解,有些意外:“老师也看我的故事吗?”

    罗老师:“当然,我和我儿子都是你的忠实书迷。”

    姜荀:“谢谢老师和您儿子的支持。”

    罗老师:“不用谢。如果真要谢,不如你告诉我,犯人到底是谁?是狐狸先生,还是兔子小姐?”

    想不到还能遇到书迷,姜荀笑了下:“都不是,是青年豪猪。”

    “啊?!为什么啊?我知道参赛学生里有你,还和我儿子打赌,他说是狐狸先生,我认为是兔子小姐,原来我们都猜错了!!”

    姜荀微笑:“为什么就不能剧透给老师了,下一期应该就能出到谜题解开了,到时候会有详细的推理过程,老师看了就知道了。”

    罗老师哈哈大笑:“好,好,那我就等着。”

    正说着,其他参赛的学生三三两两的终于到来。都是家长送来的,幸好没有把迟到当做个性的奇葩,大家都是平常的人,特别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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