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壁姜明被打得嗷嗷叫。一家子本来挺开心的,现在的心情就像一碗刚煮好的靓汤,突然被人扔了一只苍蝇,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妈妈。”
姜蘅吓得抱住妈妈的腿。姜荀跟她爸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有几分尴尬。
姜财兴压低声音:“去劝劝?”
姜荀母女俩对望一眼,一致看向姜财兴。姜财兴瞪大眼:“我去?”
姜荀一脸深沉:“爸,那是你兄弟,你大侄。”
陈秀兰微笑:“你们兄弟之间比我好说话,总不能看着孩子挨打,去吧,老姜。”
带着全家的嘱托,姜财兴去隔壁劝解。
“好了,好了,财旺不要打了,一次小考试而已,不用这么打娃娃。一次没考好不是大事,以后好好学习,以后好好考就行……”
姜财兴把姜明拉到身后。
姜荀眨眨眼,默默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数到十——
“……哪个要你多嘴?来秀什么高姿态,姜荀考的好了不起,有本事次次都考一百,只考一次算什么!”
姜财兴不敢置信:“我哪里秀了?我是来劝你别打娃娃的,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
“我识不识好歹关你什么事?我打儿子关你?”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打人是停止了,但姜家两兄弟吵起来了。
姜荀一点都不意外,她二叔就这种这种人,蛮横不讲道理。这个不讲理比旁人更针对亲人。可能觉得血缘关系割不断,可能纯粹就是不讲理,反正他谁都敢骂。骂完了,等下次需要你的时候,他还还能若无其事的来找你。
这毛病到老都没改过。导致小一辈的亲戚们,没一个喜欢跟他来往的,包括姜荀、姜蘅姐妹俩。
陈秀兰也见怪不怪,反正姜财旺的德性,大家都知道。她特别从容开始摆饭,摆好了,大声喊人:“老姜,吃饭了!”
“……你这个人,活一把岁数了,还是一点道理不讲,我不跟你说了。”
隔壁姜财兴听见喊吃饭,立即扭头走人。
“……姜荀!”
姜荀饭还没吃完,就听见刘畅的声音在外面喊。端着饭碗出去,果然看见她在路边东张西望,连忙出声喊她。
“这里,进来,我还有几口没吃完,等我一下啊。”
刘畅笑容灿烂:“没事,我不急。”
刘畅跟着姜荀进门,看见姜荀的父母,怯生生的停住脚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不敢动了。陈秀兰热情的招呼她:“小同学吃饭没?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陈秀兰的热情让刘畅松了一口气,有了开口的勇气:“谢谢阿姨,我吃过了,我跟你家姜荀一个班,我来找她一起做作业。”
陈秀兰闻言一笑:“好,快进来坐。我家姜荀都不出去玩,能有小伙伴来找她很好。不过,你真的吃过了?不要害羞,害羞要饿肚子的。”
刘畅:“谢谢阿姨,真的吃过了。“
“那好,你等我们一下。我家就一张桌子,我们吃快点,吃完收拾了给你们做作业。”
“好的,阿姨。”
姜荀给刘畅搬了了小板凳让她坐着。一家人吃完饭,陈秀兰收拾碗筷,姜财兴擦擦桌子,把小方桌搬到明亮的地方:“这里光线好,过来这里做。”
“来了。刘畅我们过去做吧。”
刘畅抿唇傻笑,话很少,家长在场,她有些不敢说话。
姜财兴笑得和蔼:“这位小同学有时间多来找我家姜荀玩玩,她刚来这边,一个人都不认识,玩伴也没有。以前她很喜欢出去玩的,现在都不怎么出门了。”
“好的,叔叔。”
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两分,眼睛明亮,笑容透着惊喜。
姜荀却有些恍然。
突然明白前世为什么她爸妈一直念叨让她多出去玩玩。原来他们也发现了,自从来了边城,以前经常出去玩,不找不回家的她,变得不爱出门了。
以前她到底忽视了多少关心和爱?
姜荀感想特别复杂,再次觉得,重生真好。
姜财兴出去外面抽烟,陈秀兰在水龙头边洗碗。三个小朋友围着小方桌坐下,开始学习时间。
刘畅小小声:“你爸爸、妈妈人怪好的嘞。”
“那当然。”
姜荀忍不住有些幼稚的自豪。
刘畅继续小小声:“我爸妈在街上摆摊卖干货,有次王娜娜跟她妈来买东西,我喊她,她都不理我。我还听见她们走的时候,她妈跟她说,不要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
姜荀:“别人我管不了,我这里如果你想找我玩,你父母又同意都可以过来,我爸妈只会欢迎你。”
“嗯嗯。”
刘畅开心的点头。
刘畅看姜荀拿出语文作业,也跟着拿出语文:“我们一起抄,我也没有这本书。我好佩服你,居然敢跟余老师借书。我就不敢,我本来都打算明天不交作业了。”
……所以,这就是你以前经常不交作业的原因吗?
想起她不交作业受到的待遇,姜荀心底叹了口气,对这娃表示无语。
想了想,正色:“这是关于学习的正事,关于学习的事情,你不要怕,尽管问老师,老师一般都会回答。”
余春华人品虽然不咋地,但关于学习上的正事,她还是会管的。就是不能指望态度,不耐烦是基础态度。
刘畅:“可是我感觉她不耐烦我,我不敢问。”
……也是,对小孩子来说,态度恶劣就已经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讨厌你,你就不学了吗?小学就不学,你以后如果去帮你爸妈卖东西,算账能算对吗?”
刘畅:“……”
“算账算错会亏本的哦。”
“……”
刘畅陷入沉思,不说话了。
一直竖着耳朵偷听两个娃聊天的陈秀兰看自家娃一眼,有些震惊。才十岁就懂这些,是不是早熟了些?
“好了,聊天时间结束,作业时间开启!姜蘅,过来,你不要趁我们说话就跑去玩,来做作业。”
姜蘅做了个鬼脸:“臭姐姐,讨厌。”
姜荀:“讨厌也是要做作业的,过来,快点。”
“啊!”
姜蘅不情不愿的滚过来,特别感怀:“我真可怜,每天做作业,却总也做不完。到底要长到多大才能不用做作业?”
姜蘅觉得自己非常的艰难,眼眶都湿了。
姜荀黑着脸,镇压她:“小学阶段反正是不要想,快点,做!”
“臭姐姐!”
姜蘅做了個鬼脸,反抗不过,被按下做作业。
把姜蘅按下后,姜荀与刘畅坐一边,《词语解释》放中间,两人一起先抄词语含义。
陈秀兰洗完碗过来,低头看了片刻,问:“这本书你没有吗?”
姜荀:“没有,我们老家的学校没订这本书。”
“这是你跟余老师借的?”
“嗯。”
“好的,妈妈知道了,你继续做吧。”
抄完语文作业,还有数学。数学作业有好几道题。但他们数学老师校长同志比较特殊,他不要求学生做作业必须抄题目。校长说了,题目可以不抄,只要把题号标清楚,把解答过程写出来就行。
语文作业刘畅还算专注,做数学作业时候她就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像条好动的虫子。姜荀做的很快,刚做完,刘畅就凑过来:“借我抄抄。”
姜荀:“……不能借你抄,会被老师看出来的。”
看出来,又会被当着全班面骂她,她又会被班上的学生欺负。
“哪里不会?我帮你看看。”
刘畅脸都皱成一团:“都不会。”
“……”
姜荀:“我感觉你将来如果去做生意,真的很可能算错账啊。收错钱,你会被打吗?”
刘畅一脸深沉:“会。打都不是最恐怖的,最可怕的是,我妈能骂我三天!”
姜荀侧目:“三天?!”
刘畅苦了脸:“嗯,最少三天,想起来就骂一下。”
姜荀同情的拍拍她肩膀,庆幸:“那我妈比你妈弱一点,我很庆幸她这方面的弱,我喜欢。”
刘畅一脑门黑线,又被她干无语了。
竖着耳朵偷听的陈秀兰也很无语,咬牙瞪了某人一眼,想着给她在同学面前留面子,才克制着没冲过去拍她脑袋。
扯了两句,在做生意不能算错账的逼迫下,刘畅拿起笔,愁眉苦脸的做数学。那表情,地里的黄连可能都比不上她。
姜荀叹气,扯过草稿纸:“我算两题给你看。”
刘畅瞬间从焉巴巴的小白菜状态复活来,期待的看着姜荀。
姜荀挑了两题比较典型的题目,算给她看:“计算的方法大体都是一样的……”
讲完两题,看刘畅。刘畅眨眨眼,若有所思:“我试试?”
“快做。”
姜荀不借给她抄,她愁眉苦脸的,竟也做完了。
姜荀给姜蘅检查作业,让她改错。弄完,就是玩耍时间。但是,姜荀看着玩抓石子玩得特别开心的的刘畅和姜蘅,陷入了沉思。
就是说,心理年龄这种东西,真的很难掩饰。她这个伪小孩儿跟真小孩儿刘畅玩不到一块了,反而姜蘅更能跟她玩到一起。
姜荀觉得,她爸以后可能要更加担心她不爱出去玩了。
穿越不易,姜荀叹气。
那些穿越前辈们是如何和小孩儿们玩到一起的呢?兴趣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装。兴趣不同就是不同,假装是没法假装的。
姜荀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勉强自己,想了想,找了个新本子来,翻开《词语解释》,抄书。
陈秀兰过来:“还没做完吗?”
姜荀:“作业做完了,我抄书。这书要用一个学期,总不能天天找老师借,我自己抄一本吧。”
现在打字复印店还没满大街铺开,姜荀也没钱去复印整本书,干脆自己抄一本。
姜荀埋头抄书,刘畅过来看了一眼,又跑去跟姜蘅玩了。
姜蘅贼开心,今天姜城没来找她玩,她没玩伴。现在,这个大姐姐愿意跟她一起玩,她哪里还有不开心的。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刘畅、姜蘅在一起玩,姜荀埋头疾书。
刘畅也不知多久没玩伴了,在姜荀家玩到天黑都还不想回家。陈秀兰怕她家长担心,硬是哄着她,让姜财兴把人送回去。
姜荀一直抄到晚上也只抄了一半。睡觉时间到了,只得收起来,打算等周末再找余春华借了拿回来抄。
一夜无话,睡醒,又是需要上学的一天,重生小学生的日常就是这么平平无奇。
起床,姜荀、姜蘅姐妹俩就被姜财兴叫过来:“来,每人给你们五毛,去买个包子吃。你们妈妈昨天晚上帮阿荀抄书抄到很晚,今天不煮早点了,你们自己出去吃吧。”
“抄书?什么抄书?”
“喏,就桌子上那本。你妈昨晚抄到很晚才去睡,我们轻声些,不要吵醒她。”
姜荀快步过去桌边。
小方桌上,一本封面上写着《词语解释》四个大字的本子安静的躺在桌上。姜荀拿起本子看了看,在她自己抄写的部分之后,全是她妈的笔迹。她居然熬夜给姜荀抄完了,以后,姜荀再也不用跟谁借书了。
妈妈真是……
姜荀郑重:“我会好好保管和使用的,爸你在家照顾好妈妈,我们走了。”
“去吧。”
姜荀带着姜蘅出门,去喊隔壁的姜明兄弟俩,二婶出来说:“他们吃了早点就自己先去了,他俩没来叫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