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兄弟姊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的。”
姜荀有些意外。
她认识的许多她们那个省份的人，只有一个女儿的话，鲜少有独生的，基本都要追生个儿子。固有印象中，她们那边的人很喜欢儿子，不生到儿子不罢休。
刘畅这样的例子很少。
姜荀对刘畅并不了解，只记得印象中是个沉默寡言，被欺负了只会哭的女生。
中学阶段她们没分在一个班。小学阶段，她与她的交集也只有一段，两人同桌了两个星期。因为刘畅抄她数学作业被老师发现，当着全班的面质问批评她，班上的男生又借口这件事侮辱她，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刘畅的座位被调到最后一排，两人来往就少了。
两个星期的同桌时间太短，她当时宛如惊弓之鸟，怕被欺负，整个人对周围的同学都处于高度防备状态，整个人很紧绷，没有心思交朋友，也不敢交朋友。
刘畅比她的处境还恶劣，她学习差，时不时的被老师批评一顿。一被批评，班上的男生就跟着起哄，用书打她，吼她；用各种垃圾丢她；路过她旁边都要呸两声，手贱的还会打她一下。平时骂她臭，骂她脏，都是家常便饭。
老师们对此却视而不见，管也不管。
想来，她当时也没心思交朋友。
“你回家没有玩伴吗？”
“没有。”
姜荀想到将来那个走路永远低着头的女孩儿，是她，也是她。
姜荀：“我家的铺面在医院那块，如果你没有玩伴，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做作业，做完一起玩。”
“真的吗”
刘畅声音不自觉的大了：“我真的可以来找你玩吗？你爸爸、妈妈不介意吗？会不会骂我？”
刘畅抬头看她的眼睛晶亮。姜荀这才发现，刘畅长得很漂亮，很像湾湾的一个女明星。但她之前一直低着头，头发刘海又厚又多，还长，把她颜值都遮盖了。
姜荀微笑：“放心，我爸爸、妈妈不凶，我有同学朋友来家里玩，他们只会开心的欢迎你，不会骂你的。”
刘畅先是欢喜，旋即想起来什么：“他们不介意我是外省人吗？他们愿意你跟外省人玩吗？”
“……这有啥！我不也是外地来的吗？我们只是一起学习玩耍，又不是干坏事。或者……”
姜荀故意逗她：“难道你其实想带我做坏事？”
刘畅连忙否认：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看刘畅紧张得语无伦次，姜荀笑着安抚她：“我知道，跟你开玩笑的。放心来吧，我爸妈会欢迎你的。只要你不嫌我家有个妹妹吵闹、烦人就行。”
“姐姐胡说，我可乖了，我要告诉妈妈，你乱说我！”
姜蘅抗议。姜荀朝刘畅摊手：“看到了吧？你就说这种告状精烦人不烦人？”
“姐姐！”
姜蘅气坏了，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姜荀不可能给她抓到，当即就跑，一边跑她还一边嘲笑姜蘅：“小短腿，抓不到！”
姜蘅快气死了：“啊！混蛋姐姐，我要跟妈妈说，不要你做姐姐了，我要换个姐姐。”
“换吧，正好也给我换个不告状的妹妹。”
“啊啊啊啊！”
姜蘅气得哭起来。
“……”
这个爱哭鬼。
姜荀自作孽不可活，只得去哄她。
刘畅笑看着姐妹俩打闹，心里默默计划回去跟父母说，今天下午就去找姜荀玩。
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到家。回到家，她爸居然还没回来。
“妈，我爸呢？”
“你爸又接了一个活计，你们先吃，你爸的我去送。”
“他不回来吃了吗？”
“不了，你爸说，回来吃饭耽搁时间，一起做完再回来休息。你们赶紧吃，吃了睡个午觉。”
姜荀默了一下，厚着脸皮，自己吹嘘自己：“可是我想告诉爸爸，我今天数学考了一百分。”
“真的？”
“当然，早上考的，我第一个交卷，老师当时就给我批改了，不过试卷要下午才发。”
“唉哟！”
陈秀兰一拍大腿，几乎是用跳的姿势起来，惊喜的冲过来：“真考一百分了？”
“当然，全对。妈妈，我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我的大囡当然厉害 ！”
姜蘅也跟着高兴：“姐姐好厉害！”
姜荀揉揉小屁孩儿的脑袋，鼓励她：“蘅蘅认真学习也可以。”
“嗯。”
姜蘅半点犹豫都没有，她的观念里，姐姐能做的，她也可以。姐姐厉害，她也会很厉害。
陈秀兰还激动着：“这……这……从来没考过这么好，妈妈都不敢相信了。大囡，有啥想吃的？告诉妈妈，妈妈给你买。对了，还要告诉你爸，走走走，快吃，吃完我们一起去给你爸送饭。”
高兴得语无伦次，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特别激动。
姜荀微笑看着，一点点虐菜的羞愧感，就在陈秀兰的激动里消失无踪。就为了这一刻也值得了，对吗？
陈秀兰心不在焉的刨了两口饭，等姜荀姐妹俩吃完，就连忙带上饭，带着娃去给丈夫送饭。
今天，姜财兴与姜财旺依旧一起给人劈柴。陈秀兰带着女儿拎着饭送到做活处，姜财旺打算收工，姜财兴又接了一家，打算不休息了，接着干。
“爸爸，爸爸，姐姐数学考了一百分。”
陈秀兰和姜荀都还没说，姜蘅这个小告状精就把事情全说了。
“一百分？！阿荀，真的？”
姜财兴也很震惊，他知道大女儿的数学还可以，往常八十多分没问题，但一百分从未考过。这是第一次，不禁有些不敢相信，连忙求证着。那边姜财旺也听见，笑着围拢过来：“姜荀考一百分了？这么厉害？”
姜蘅骄傲叉腰：“一百分，我姐姐就是这么厉害。”
陈秀兰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笑着向姜财兴证实。姜财兴哈哈笑得畅快，很是开心。
姜财旺转头问姜荀：“姜荀，你考一百分，姜明考了几分啊？”
姜荀：“我不知道，二叔，老师还没发试卷和成绩。”
姜财旺不乐意了：“那你的成绩怎么就知道了？都是一家人，你就只管你自己，不管姜明？”
陈秀兰的笑容一顿，瞟了姜财旺一眼。
姜荀：“我是第一个交卷的，我交卷的时候，其他同学还没做完。老师先批改我的，我才知道分数的。姜明他们的后面批改，要下午才知道。”
“哦，那我等下午再问他。姜荀啊，二叔告诉你，小学时候的成绩是不作数的，好多女娃娃都是小学时候成绩好，到中学就拼不过男娃娃了，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姜荀无语，刚要回嘴，陈秀兰眼疾手快的把她拉住：“只是普通小考，又不是期中、期末，娃娃嘛鼓励一下就行。财旺，我出来时候看你们家饭已经煮好了，就等你了，做了一早上活，快回去歇歇吧，不要桂英她们久等。”
“好。大哥苦得住，我是不行了。天气太热了，回去歇歇。大哥，大嫂，我先走了。”
姜财旺扛着斧头，光着膀子走人。
姜财旺走了，姜财兴才把大女儿叫过去：“大囡，想要什么奖励？告诉爸爸，爸爸买给你。”
姜荀：“想妈妈明天买套猪心肺，煮汤，可以吗？妈妈。”
边城这边的人不会做猪心肺吃，卖的很便宜，一块钱就可以买一个猪肺并一个猪心。陈秀兰很会做这类菜。
姜财兴没多想，爽快的点头：“好，明天就买，喊你妈妈给你们做。除了这个，还要别的吗？”
姜荀：“没了。”
“小傻瓜。”
姜财兴刮了女儿鼻子一下，掏口袋：“再给你两块钱，随便你自己买什么东西都行。”
姜蘅见状，咋呼：“爸爸，我也要，我也要，你说的要平等，我的呢？”
“好，蘅蘅也有。”
一家子高高兴兴的说话，姜财兴满脸笑容的刨饭。
家属区的二楼，突然开了一道门，一个短发老太太，操着一口外省口音出来骂人：“别人在午休，你们吵什么吵？外地人就是没素质，要吵回去你们老家吵，不要在这里！烦死了！”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小声点。”
姜财兴陪着不是，加速吃饭，三两口吃完饭，把碗给陈秀兰，压低声音交待：“阿荀跟蘅蘅先跟着妈妈回去，等爸爸做完活回来再说，去吧，去吧，我们不要吵到别人。”
“嗯，爸爸要多喝水，天气热，累了就休息一下……”
“知道了，小小年纪比你妈还啰嗦，我心里有数的，赶紧回去吧。”
陈秀兰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姜财兴美滋滋的坐着喝了一缸茶水，感觉全身都是劲儿，立即又精神抖擞的起来继续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