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悲恸

    艾尔莎拉着斯坦因离开。走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向狄伦,猎魔人的背影看起来有点沮丧,刀疤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斯坦因观察她的神色:“如果你后悔了,我们可以回去。”

    “不,”艾尔莎露出悲伤的神情:“我只是觉得很愧疚,我并不想要伤害他,也不想用感情要挟他。可是现在,我全都做了。”

    斯坦因没有说话,只是安慰地握紧了她的手。

    但眼下还有更急切的事,“斯坦因,”艾尔莎说,“我们得伪装下。”

    受损的机械臂是最显眼的标识,斯坦因花了不少时间才把破损的机械臂收进身体。艾尔莎扔掉他沾满血迹的外袍,脱下自己的斗篷,盖到他的头上做成兜帽:“这样就看不见你脸上的血线了。”

    蚀化的逐渐消退也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副作用,艾尔莎能感到握着她的手在轻轻颤抖。

    “这是正常现象,因为我的身体超负荷地使用了。”裹在斗篷里的斯坦因牵住艾尔莎:“不要担心,这代表我正在恢复。”

    他们还没离开狄伦多久,又迎面碰上了另一支队伍。

    意料之外的队伍。

    身披软甲,整齐划一的骑士团出现在眼前,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代表着荣誉和权威,无论出现在哪都会令人肃然起敬。骑士的腰间挂着利剑,手持刻有雄鹰徽章的盾牌。

    领头的骑士戴着头盔,露出一双颇具威严的灰色眼睛。

    “前面的是谁?立刻停下脚步。”

    看到那熟悉的家徽,艾尔莎认出了面前的这支纪律森严的部队,就是为了拱卫布朗家族而设立的近卫骑士团。

    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撞上骑士团?还是布郎家族的?

    艾尔莎心中一惊,“斯坦因,低下头来。”斯坦因依言弯腰,艾尔莎伸手将他的头揽在肩上,“装作受伤了依靠着我,接下来别出声。”

    在队伍前领路的是几个村民,都是前几天去修建驻地的工匠,手中拿着长叉和铁器。

    其中赫然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是酒鬼木匠皮特少有清醒的时刻,他睁圆了眼睛:“艾尔莎?”

    “……父亲,你醒了?!”艾尔莎也很意外:“你怎么会来这?”

    “骑士大人们也说想去针树林,让我们带路。”皮特说:“我一醒来,就听说你去找血族了。”

    他狐疑的目光转到蒙着头的斯坦因身上:“现在是怎么了?”

    “我们还没有走到针叶林。”听到他们要去针叶林,艾尔莎将麻烦撇干净:“在那之前,我的同伴为了保护我,被奇怪的血族攻击中了毒,我要先带他回村子里找游医。”

    “原来是这样,要我说,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来这就是胡闹……”皮特没有多想:“那你们快回去吧。”

    艾尔莎点点头,扶着斯坦因就要绕开骑士团。

    一直冷眼审视他们的领头的骑士,却驱马拦在了他们身前。

    “等等。”有着灰色眼眸的骑士说:“让你的同伴拉开兜帽。”

    “这位骑士大人,”艾尔莎露出为难的神色:“因为中毒,我的同伴脸上长满了可怕又恶心的疮,我以药剂师的身份判断,这可能具有严重的传染性……”

    “让你摘下来,就快点摘下来。”骑士打断艾尔莎的话,目光落在斯坦因身上:“我要确定他不是可疑的人。”

    艾尔莎深吸了口气。她感受到挽着的斯坦因绷起的手臂肌肉,他如同弓弦上待发的箭,做好了发生冲突的准备。

    “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从树林里传来的男声打破了他们的僵持。

    狄伦拂开树枝,和刀疤一起,骑马从树林间现身。他似乎是认识领头的骑士,惊讶地挑起眉毛:“提拉姆?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看起来可真悠闲。”被称为提拉姆的骑士长眯起眼:“希望你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我当然没有忘记。如果阁下是来督工的话,聚集在村落附近的血族已经被解决了,阁下可以亲自去确认。”狄伦微微一笑,让出背后的小路:“请吧。”

    提拉姆发出意义不明的冷哼,重新将目光投到了斯坦因身上。

    “我们可费了不少劲,也付出了不少代价。”狄伦骑马插入他们中,阻断了他探查的目光:“阁下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要为难我赶着去治疗的伙伴吧?”

    “我没那种空闲。”

    “既然没空,就不劳烦阁下放这么心思在我们身上了。”

    “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的破绽。”拉姆斯拉起缰绳,一夹马肚:“走。”

    直到整个骑士团都消失在视野外,艾尔莎才悄悄松了口气。

    “狄伦,谢谢你帮助我们。”

    看着提拉姆消失在视野外,狄伦社交性的敷衍笑容也消失了,“我只是帮助你。要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袒护一个怪物,你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他警告性地瞥了眼斯坦因,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下次。”

    “你怎么会和骑士团的首领认识?”

    “说来话长,”他糊弄了过去,“当务之急,你们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别再被撞见了。”狄伦略微思考,“林间的瀑布湖,老地方。那儿位置隐蔽,你带他到那去。”

    “提拉姆这人疑心重,得快点离开,以防他忽然反悔掉头回来。”狄伦伸手拍拍刀疤的马匹:“把马让出来。”

    马上的刀疤瞪圆了眼睛:“那我怎么办?”

    “步行。”狄伦瞥了他一眼:“别废话了,快点。”

    “狄伦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刀疤嘟嘟囔囔地爬下马:“先说好,我可是为了艾尔莎小姑娘才会主动让出我的坐骑。”

    “走吧,”狄伦把缰绳递给艾尔莎,面色复杂:“我护送你们过去。”

    瀑布湖边,斯坦因在短暂的休憩后,修理起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也给艾尔莎和狄伦留出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提拉姆是个棘手的家伙,但他还不至于会找到这来,我是说——艾尔莎,你看着脸色还是不太好?”

    “狄伦,”艾尔莎寻了个树桩坐下,她面露迟疑,随即说,“我见到比尔了,”她的目光有些暗淡,“但我没能救得了他。”

    “你知道的,”狄伦把手轻轻放到她的头上,安抚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比尔堕落成了蚀兽,看到他那个样子,我……”艾尔莎深呼吸:“我的记忆回来了,我都记起来了。”

    “你是说……十年前?”

    狄伦喜忧参半。多年前他得知噩耗赶回辛西娅的村子,看到的却是被怪物潮□□后的废墟。

    起初他没有直接找艾尔莎。得知这个可怜的孩子在怪物潮中失去了母亲,还因为受到重大的情感冲击失去了记忆,狄伦便不再打算追问怪物潮的详情,他给还没有变为酒鬼的皮特送去了金钱,希望他能够振作起来,好好照料他和辛西娅的女儿。

    可当他再次返回村庄时才发现,皮特已经彻底沉溺在酒精的麻痹中,将年幼的艾尔莎扔在一旁不管不问。

    他始终记得他和辛西娅之间的承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狄伦出现在了艾尔莎面前。

    时间流转,往事渐渐模糊。

    现在的狄伦更关心艾尔莎是否会受到创伤,她看起来比狄伦还要更迷茫,好像还没有消化一切。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

    “不,我是希望能和别人讲述的,我也有些混乱,狄伦,你愿意听吗?”

    狄伦在她面前坐下:“我随时都是你的倾听者。”

    “从哪开始呢?”艾尔莎陷入朦胧的回忆,像是从杂乱的毛线球中理出开端:“就从那天傍晚好了。我记得,那天傍晚不同寻常地红。”

    下沉的夕阳正把天际染成不详的颜色。

    年幼的艾尔莎坐在河边的树桩上,摇晃着双腿:“妈妈,天空好像是血的颜色。”

    辛西娅打完了桶水,跟着望了眼天空。她沉默地皱起眉,随即像平常般对艾尔莎展露温柔的笑容:“爸爸应该做完饭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艾尔莎从树桩上跳下来,牵着辛西娅的衣角踏上回家的路途。这条路她们走了很多遍,已经非常熟悉,但那天路上却诡异地寂静,连艾尔莎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虫子们都去哪了?”

    辛西娅握紧了她的手,加快脚步:“别担心,或许它们只是早睡了。”

    回到村子,辛西娅让艾尔莎径直回家。“妈妈得去找村长商量点事。”辛西娅叮嘱艾尔莎,“你乖乖地听爸爸的话。”

    但辛西娅没再回来,夕阳沉入地平线,黑夜就要降临时,村里匆忙地点起了火把。

    “大家都得撤离村子,立刻!”青壮年挨家挨户地通知:“照顾老人和孩子!”

    不明真相的村民抱怨着要找村长,或是拖拖拉拉不肯动弹。直到大家都仰头看到了那轮血红的月亮。有人赶来说,村子外的黑夜中出现了一双双黄色的光点——那是狼的眼睛。但群狼的目标不是村落,它们集结起来是为了逃命,它们经过时掀起尘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

    狼之后出现了更多逃命的猛兽,这极度不详的预兆终于震慑到了村民,大波的人马都开始紧急撤离。

    老弱都被安置在马车上,每辆马车都有会骑马的青壮年护送。

    皮特把艾尔莎送上马车,马车没开出去多久艾尔莎就偷偷钻了出来的,她要去找没回家的辛西娅。

    她跑回村子时,辛西娅正和村长在垫后。

    辛西娅手持火把,烛光照耀她的脸庞,艾尔莎从未见过母亲这般的模样,红发高束,她的侧脸因严肃而显现出坚毅,指挥的身姿简直威风凛凛。

    剩下的年轻小伙子们骑在马上,准备护送最后一辆马车出发。

    “只剩最后一批村民了,马车里的都是老人和妇孺。”村长对她说:“辛西娅,村里真的会有危险吗?”

    “我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危险,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村长相信这位前猎魔人的直觉,这时,他看到她的脸色忽然变了。

    “艾尔莎?”辛西娅冲上前去,搂住忽然冒出的女儿:“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放心你,我来找你。”

    “胡闹!”辛西娅少见地严厉地斥责了她:“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可是……”

    艾尔莎的话没说完,忽然震颤的大地让在场的人都忐忑地抬头张望。

    “是地震吗?”村长颤抖着问。

    “不是,”辛西娅说:“是有什么在朝这来!很多!”

    有个骑在马上的小伙子眼尖,他恐惧地声音都变了:“那边!”

    黑夜中扬起滚滚烟尘,像浪般迅速接近。而那黑暗中亮起一双双红色的眼睛,贪婪又疯狂地朝他们袭来。

    “快跑!分散开跑!”辛西娅朝四周喊道,她把村长和艾尔莎都塞进最后一辆待出发的马车,跃上车辕。

    受惊的马迫不及待地扬蹄,马车像滚落的砾石般朝村外冲去。

    艾尔莎从疾驰的车窗探出头,巨浪没过了村庄,建筑物纷纷在冲击力下倒塌。村子如蝗虫过境的稻田般被收割毁坏,而巨浪却丝毫没被阻止进程,继续朝前扑来。

    马车和它们的距离正在缩小,黑夜中的红点也逐渐变得清晰——艾尔莎从未见过那么多的怪物。

    跑得最快的尸狼,忽然纵身一跃。利爪插进马车壁,车厢剧烈震动。车内的人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祈祷。

    要是不阻止它们,它们就会攀上车窗,钻进马车。

    “村长,”辛西娅的声音在风中被冲得破碎:“你能驾车吗?!”

    “这……”白发苍苍的村长艰难地撑起身:“我试试。”

    “我来!”艾尔莎钻出车帘:“爸爸教过我!”

    辛西娅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将缰绳交给艾尔莎。

    然后她翻身跳上车顶,从腰间抽出锋利的匕首。雪白的刀锋划破黑夜,正在攀爬马车的尸狼尖叫着坠落。

    辛西娅在疾驰的车顶直起身,她的红发在风中散开,好像面燃烧的旗帜。她举起弓箭,搭弓,射出,纷纷射出的箭矢将奔跑接近马车的怪物一个个掀飞。

    即便辛西娅已经脱离了猎魔人的行列,战斗本能却刻在了她的骨血里。

    “妈妈,前面快没有路了!”

    辛西娅将从天而降的魔鸟扑倒在车顶,穿过它喉咙的匕首也刺破了车顶,引来车内惊呼。

    魔鸟温热的血溅在脸颊上,辛西娅闻到了那浓重的腥味,却因此兴奋起来。她感到力量在身体里不断地涌现,甚至不逊于她的巅峰状态。

    “看到左边的山洞了吗?径直进去!”

    艾尔莎依言驱使马匹冲向山洞,辛西娅的身影在车顶一晃,她消失了黑夜中。

    马匹刚冲进山洞,洞顶就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一块巨石滚落砸进了洞口,把追着马车来不及闪躲的怪物砸扁,巨石将山洞堵得就只条能容人横躺穿过的狭窄缝隙。

    有条灵活蛇人避过了从天而降的重物,狡黠地滑过巨石往里钻,但她还没得逞,长发就被向后扯住,辛西娅的匕首割开了她的脖颈。

    马车没有深入多久,就被石壁卡住无法前进。艾尔莎丢掉了缰绳,将吓傻了的乘客们扶下车。

    “艾尔莎,”村长抓住了要偷跑的她:“你不会是要去找辛西娅吧?”

    “她还在外面!”

    车厢中空无一人,朝洞穴口的马车后壁却忽然发出被利器破坏的声响。艾尔莎和村长同时一顿,紧张地盯着车厢后壁的异动。

    匕首穿破了车后壁,接着是打碎木头的手肘,车壁破了个洞,辛西娅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我,艾尔莎。”

    “妈妈!”艾尔莎欣喜若狂地跳上马车,去拉辛西娅:“你没事太好了!”

    辛西娅钻了进来,她简直像是从血池中爬出来的,衣服上沾满了怪物的血。当她抬起头时,那双象征猎魔人的金色眼眸,已经被染成了骇人的赤色。

    艾尔莎怔愣在原地。“怪物!”她身后的村长吓得跌坐在地:“你变得和怪物一样了!”

    “不准你这么说我妈妈!”

    辛西娅不解地皱起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从堆积在地的行囊里翻出了面镜子,镜中她的脸正在蔓延红色的血线,她猛地一惊,她在外面杀死了很多的怪物,它们脸上的诡异血色和她现在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辛西娅握了握拳,她受了不少伤,但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难道我身体里源源不断的力量也是……”

    她心头浮现不详的预兆,难道她也会像那些怪物一样失控吗?

    “请问这位夫人,是猎魔人吗?”

    山洞里忽然响起陌生的男声。

    “谁!?”辛西娅横刀在身前:“出来!”

    “请不要紧张,我是人类,也没有恶意。”

    一位中年绅士从山洞深处走出,他有着张英俊的面容,举止礼貌又优雅,除了衣服上沾了不少灰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外,他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我的名字是查尔斯,”他彬彬有礼地说:“我正在这附近调查,远远看见怪物潮,就躲进了这个山洞。”

    辛西娅打量了眼他的穿着:“你不是这的人?”

    “我住在领主城,这次是被邀请来的。我是个发明家,药剂师……也是个怪物医生。”

    “查尔斯,”辛西娅狐疑地看着他,“这个名字我倒是有点印象,”辛西娅打量他,“但还是第一次见。”

    查尔斯朝辛西娅递出一封邀请信来证明他的身份。

    “这附近的怪物最近频频出现了狂躁症的倾向,我作为药剂师有点名气,被请来诊治。”查尔斯说。“但在我来到这后,就发现情况并不对劲。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病症,而且不具有传染性,却能让怪物大面积地陷入疯狂。”

    “因此,”查尔斯皱起眉:“我认为真正的原因应该不是特殊的病症,所以这几天我都在附近走访调查,目前我最怀疑的是,这里的地下水脉受到了不明物质的污染。”

    “那也是说,只要喝了水的都会……?”

    “要变成那副样子,首先是得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的剂量,所以怪物们发作的时间并不相同,最先受影响的是水生怪物。其次必须继承了怪物的血脉……猎魔人和怪物在血脉上相同,夫人会变成这样也证明了这个条件是必要的。”

    艾尔莎抢先问:“有什么治疗的方法吗?”

    “我很抱歉。”查尔斯遗憾地摇头:“目前我能掌握的信息只有这么多。等从这里出去后,我打算继续顺着水脉寻找被污染的源头,如果我能顺利找到,应该就能找到抑制的方法。”

    辛西娅沉默半晌,抬起红眼看他:“那我会怎么样?”

    “原本不继续摄入地下水的话,应该能遏制这种疯狂的进程。但是,”查尔斯看起来忧心忡忡:“今夜是难以预见的血月,血月会激发怪物的野性,刺激疯狂的肆长,这也是为什么今夜会出现怪物潮,怪物们看起来都失去了理智……所以,我想夫人你也得避免血腥的战斗,尽快回到安全的环境里,才能阻止这种堕化。”

    辛西娅没说话,看了眼满脸写着担心的艾尔莎,又低头看向手心的红线:“这的洞穴有其他的通道,我们从那出去。得快点,这辆破马车支撑不了多久。”

    她话音未落,马车壁的破洞就伸出一只利爪,挠得木头窸窣作响。

    人群又是惊呼,艾尔莎紧紧靠着辛西娅,辛西娅起身做好战斗准备:“查尔斯先生,你带着他们走吧。”

    然而这位神秘的绅士拒绝了她。

    “没关系,我来垫后。”查尔斯从容地说:“忘了说,我还是个炼金术师,可以自保。”

    他抽出一根折叠的金属,展成法杖的长度。纯净的魔法光芒在法杖顶端闪烁。

    “夫人,您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战斗,请不要勉强,就带着大家迅速离开吧。我保证,我会守住足够的时间,不会有怪物从后面追上你们。”

    寻着洞穴中细微的风息,辛西娅带着大家找到了出口。

    起初都很顺利,他们避开了怪物潮的主流,在寂静的小路上逃命。但这一波老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他们在岔路上遭逢了落单的几只怪物。

    辛西娅手起刀落,但还是晚了一步,一只群居怪物仰头朝天空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越来越多的怪物涌了上来。辛西娅边带着她们撤离,边在满地的木头残骸上点燃了火。

    熊熊燃烧的大火阻止了怪物,艾尔莎也隔绝在了火焰之外。

    接下来的记忆像是被糊上了红色的滤镜,怪物、杀戮、鲜血、火焰、红色的月亮天旋地转地混在一起。

    辛西娅的身影在火焰中摇曳,好像在跳一支燃烧的战舞。她的匕首越用越顺手,身体也越来越轻。

    起初她还牵挂着艾尔莎,然后慢慢她忘记了当下在哪。脑子里浮现还是猎魔人的日子,她在月下肆意地驰马狂奔,斩杀怪物时的那份骄傲和荣耀。

    当她红线交织的脸披挂着血迹,再次站到艾尔莎面前时,已然面目全非。

    辛西娅感到飘飘然,她机械地对所有生物举起武器,而她已经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银色的法杖再次抵住了匕首,赶来的查尔斯被推得连连退后。

    “要不是我看到这有火光就错过了!……夫人!你要堕化了!”查尔斯喊道:“醒醒!这是你的女儿啊!”

    辛西娅猛然惊醒,像是冷水从头倾下,抑制了差点把她燃烧殆尽的火焰。

    艾尔莎呆坐在地,她被残酷的杀戮画面吓到了,哆嗦着苍白的嘴唇,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但她还是敏锐地听出了查尔斯话中的分别意味,她回过神,扑上去抱住辛西娅。

    “不要!”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但直觉知道那是件无比可怕的事:“别抛下我!”

    “我的艾尔莎,你只需要记住。”辛西娅流露悲伤的神色,紧紧地拥抱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抛下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遭遇多么糟糕的情况,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祝福着你,爱着你。”

    随后她坚定地推开艾尔莎,对查尔斯说:“拜托您带他们回到安全的地方。”

    “我答应您,”查尔斯抱起拼命的挣扎艾尔莎:“我会尽我所能。”

    辛西娅在艾尔莎的额前落下最后的亲吻。

    随后再也抑制不住的蚀化从地狱伸出手,牢牢抓住了蚀化的猎魔人。

    辛西娅感觉理智正在被剥离,而本能咆哮着冲出占领身体。红线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流淌的岩浆。

    而她正在失去视觉,听觉,判断力……沦为被野蛮蒙蔽的猛兽。她对这残酷的命运发出嘲笑。

    她的背影慢慢地远离,艾尔莎徒劳地伸出手,心中知道她无法再挽回她的离别。她看着她缓步却坚定,走进了漫天的熊熊火光。

    在巨大的悲恸中,艾尔莎流着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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