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风拂起窗帘的一角,阳光照在身上却让秦晗霜产生一种烈火灼心的错觉。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在床翻了个身,却意外发现赛勒琳不知何时钻到了她的被窝里,蜷成一颗又白又圆的小毛球呼呼大睡,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真是可爱又无忧无虑的小家伙。她忍不住用手碰碰小白猫粉色的耳尖,用指腹轻抚在晨光下闪耀着金光的白色绒毛,看着它因感觉到痒意而挪动身子的模样,不觉心情大好。

    “……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是只猫。”

    秦晗霜叹息着从床上坐起来,盯着飘窗外的枫树看了好一阵,脑中不自觉地冒出一片火海,皮肤被烧灼的痛楚再次漫了上来。她不自觉地拧起眉心,暗想自己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什么火灾,也对枫叶一般的红色没产生过任何特别的情绪。为何今天刚醒,看到窗外的枫叶红,脑中就自动跳出大火蔓延的景象?也许是近日查案太累的缘故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旋即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像往常那样洗漱穿衣。就在她对着镜子整理衣装的时侯,突然发现脖间多出一条又细又长的银色链子。银链上还坠着一枚十分漂亮的戒指,戒面的白钻仿佛如月亮凝成般晶莹透亮,还自带一股独属于玉的温润气质。

    秦晗霜拿起戒指的细端详,只见白钻被制成立体天鹅样式,但在眼睛的部分却镶了颗小到不能再小的黑色宝石,整体造型非常精巧,每根羽毛都雕琢得很细致,好似活物一般迷人心魄。

    “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到了我手里的?怎么一点印象也……不对,昨天晚上好像是那个叫察科夫的家伙把我送回房间的,莫非是他……”

    “亲爱的妈妈,你怎么还不起床?就快要迟到啦~”

    “啊,我就来!就来!”

    女儿甜甜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秦晗霜把东西塞进衣服领子里,收拾好心情,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抱起还在熟睡的赛勒琳,将它放回屋里的猫窝,转身走出房间。

    她满怀心事地走到餐厅坐下,端起面前的热豆浆喝了一口,其香醇偏甜的滋味让她立马觉察出这绝非那个事事古板精准的机器人管家所做,而是另一个更熟知她口味的人精心烹调而成。

    只是这个人会是谁?秦铃月太小自然不可能,她家三只猫又不会变身,唯一的可能便只有……她抬起眼皮看着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的高大身影,脑中也随即出现另一个与之相以的模糊影像,并逐渐与其重合。

    “怎么了?是早饭不合口味吗?”

    高文博此时心情似乎很好,脸上的笑也比平常的多出几分真诚。他将手里还带着热气的蒸笼放在桌上,再拿出四个放着不同调味汁的料碟:“快尝尝这小笼包怎么样,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想不到梅……高先生这么会做檀月菜,是来了这里以后学的吗?”

    “不,我其实不太会做饭,更别说做起来相对复杂的檀月菜。我的妻子倒是料理高手,不管是哪国的菜都手到擒来。我的檀月菜还是跟她学了好久才学会的。”

    “听上去你的妻子是个相当出色的烹饪高手。”

    “她不但菜做的好,在其他方面也非常优秀。能遇上她,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梅依尔此时略带羞涩的神情让秦晗霜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眼前的男人如此怀念且深爱他的妻子,这让她不由想起自己那个虽存在但却没有半点印象,且从未出现过的丈夫。他会这样想着自己吗?或者说他爱她吗?若是如此,他为何这么长时间都没出现?

    不出现算了!爱来来,不来滚!没他,老娘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能活!秦晗霜拿起一根油条把它当成渣男狠狠地撕咬,同时在心底暗想如果这个月底他再不现身,她就登报宣布她离婚!以她的姿色容貌人品,还怕找不到绝世大帅哥?等她顺利离了婚,她就去找一个一百个,用来弥补她这些年受到的伤害。

    亲爱的妈妈该不会又在想和她那空气父亲离婚的事吧?秦月铃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用余光打量餐桌旁的两个大人。从他们的神情,高文博似乎并没察觉出对面女人的心中所想,还在一个劲地盯着她傻乐。而她母亲的反应嘛则再明显不过,但却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正用怎样无法掩视的表情注视她。

    尤忒利同样也在默不作声地观察。他静静吃完面前的食物,擦干嘴角:“艾莉丝,今天早上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吗?”

    “是,马上为您搜索。”

    青年女性模样的仿真人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听到他的语音指令后,那双宛如翡翠一样迷人的眼睛立马开始闪闪烁烁。片刻之后,她抬起左手对着虚空一点,面前立时出现一张浅蓝色全息屏。

    玛莲娜纤长但没有血色的手指在上面来回划动一阵,对着其中一个版块轻轻点击,随后分离出另一张全息屏。只见一个模样标致的年轻男人端坐在科技感十足的演播厅那,用字正腔圆的音调播报新闻。

    “各位观众早上好,您现在收看的是临江市晨间快报。就在刚刚,本台获知消息,我市最大的国际学校长詹乐业于十分钟前突发心脏病死在家中,其所住地也突发火灾。由于消防人员及时赶到,并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或财物损失。”

    秦晗霜夹菜的手一顿,脸色惊变:“詹乐业死了?他家里还发生了火灾?”

    “这个国际学校好像是爸爸你最近在调查的那个地方?”尤忒利转向若有所思的高文博,“这事会不会和你们正在查的案子有关?”

    “不好说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不过詹乐业的死的确很蹊跷。”

    “据我所知,詹乐业虽是快退休的年纪但身体一直不错,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心脏病。关键他还偏偏在这时候死了,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出于职业本能,秦晗霜总觉得这其中掺杂着不为所知的东西,再联系昨晚梦境中的火光,这一切定是在暗示些什么。她拿出手机想打给郭槐安,让他想先带队过去调查,而这时对方也正巧打过来。她想也没想地按下通话键,男孩身影立刻从屏幕上弹出来。

    “老大,那个富二代回来了。但他这时还没下飞机,要马上带人去机场吗?”

    “当然要,而且动作得快。你和安婷先带人过去,我和高先生随后就到。”

    “是。另外还有,我们刚刚收到一封来源不详的电子邮件,打开之后发现是一封杀人预告函。它上面说发信人将在今天三个“1”差不多重合的时侯杀死某人,而那个人要杀的对象就是……安迪雷亚·布朗德。”

    三个“1”差不多重合的时侯会是指时间吗?那这也未免过于宽泛。秦晗霜没有时间细想,也不敢去赌。她沉着脸开口:“对方既然把东西寄到警局,必然是想要挑衅我们。你们马上出发,一分钟都不许担搁。”

    “是,头儿!”郭槐安听后郑重地行了个礼,随后火速挂断了电话。

    梅依尔缓缓起身:“我们也该走了。”

    “嗯。”秦晗霜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摸摸女儿的脑袋:“妈妈去抓坏人了,待会让玛莲娜送你们去学校。”

    “好~妈妈加油,绝对不能让坏蛋跑了。”

    “放心,你勇猛无敌的母亲大人一会抓住那个讨厌的罪犯!”看着女儿朝她双手比心的可爱的模样,她的心情又不知不觉恢复了许多。就在她准备出门的前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转身走回来。她看着餐桌旁的两个孩子,而后转头面向仿真人:“艾莉丝,你去和老师请个假,就说他们今天有事去不了学校。”

    “夫人,为什么突然……”

    “先别问那么多,总之今天绝不能让他们出门。一切……就交给你了。”

    “好,我明白了。”

    挽着黑发的仿真人虽不懂人类间的复杂情感,但还是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一个属于母亲的担忧。她点了点头,目送俩人离开后走回到孩子们身边。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此时正飞驰在临江市国际机场的大道外,车内后排位独着一位金色头发的俊美少年。他一手揺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一边用棕黄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深蓝色的全息屏:“你凭什么命令我?本少爷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我只是为了你好而已,这也是不想让你父母伤心。”屏幕另一头的人全身包裹在黑色的衣服中,就连声音也辩不出男女。

    “真念着我父母,你当初就不该做这样的事。我们家与你们合作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惹麻烦。”

    “哼,可我们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呀~”

    “的确是,但这也能为我们家带来更多收益。好了,和你说下去也没意思。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当然,得你到了以后就会收到。希望你会喜欢,布朗德少爷~”

    “真是个怪人……”安迪雷亚看着屏幕上逐渐消失的人影,心里莫名不安。

    从半开车窗内灌入的风拂乱秦晗霜一头长发。她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脑中不停思索“差不多重合的三个1”的具体含义。就在这时,车方向忽然转了个大弯,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怎么突然转方向了?不该去他家么?”

    梅依尔有条不紊地操纵方向盘:“我想起安迪雷亚的父母在临江市建了座塔楼,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钻石钟。如果预告函上的话是指时间,那就会是最可能实施杀人的地方。”

    “但那句话真的指时间?会不会范围太大?”

    “那个钻石钟与一般的钟表不同,等你看到以后就会明白了。”

    不同?秦晗霜不解但也没追问。她再度看向车窗外,随后似有所感地抬头,又看到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高处凝望着某一点,但仅眨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黑色豪车稳稳停在银白如月的塔楼前。安迪雷亚信步走出车外,抬头盯着最上方的钻石表盘发呆。形如满月的钟表盘“12”的位置镶有由上好黑钻制作的太阳,与它相对的则是用玉石般莹润的白制成的月亮。三根黄金指针的部分用两芒颜色不同的五芒星咬合固定,看上去有种奇特的神秘魔力。

    他收回目光,正要在保镖的护卫下走进钟楼时,一个身穿蓝衣头戴鸭舌帽,手捧鎏金银盒的娇小身影向他走了过来。

    “稍等一下,安迪雷亚。”

    在他准备接过盒子时,一辆警车飞速驶了过来。郭槐安和安婷步出车外,掏出证件向其示意:“你好,我们是……”

    “你们是来问那小子的事吧?虽说我们算是朋友,但有关他的事,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俩位找错人了。”说完,他便转过身不再多理会,伸手又去接那只盒子。

    但他还没拿到,又有一辆车跟着停下来。高文博走出车外,瞥了眼即将重合的三根指针:“等一下,你先别接。”

    “你是警局的新警官?声音倒是耳熟。不过你也没资格……”安雷迪亚看到人越来越多,心里只觉得异常烦闷。他皱起眉正想喝斥对方几句,无意间瞥到刚下车的秦晗霜,整个人瞬间愣住:“你不是……居、居然还活着?”

    “我如果没活着,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鬼不成?”

    “本少爷没这意思,只是你们这些家伙接二连三地出现搅乱了我的心情。没什么大事的话,就快点走!”

    秦晗霜被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气得牙根直痒痒。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眼前乍然浮现一片火光,旋即明白将有大事发生,不容分说地扯着他往爱车的方向跑。

    “你干什么?放开我!”安雷迪亚不开心地大吼。

    “给我闭嘴,老娘这是在救你的命!大家快往前跑,远离那座塔楼!!”

    除了梅依尔外都不知她为何这么说,但还是跟上她的步伐,快速地钻进车辆离开。那个身形娇小的人见到这一幕也丝毫不急。他(她)看了眼塔楼上的钻石钟表,将手里的盒子轻轻抛了出去。

    恰好在这时,表盘上的三根指针也差不多重合,巨大的爆炸撼天动地,纵使他们已开出相当一段距离也不免受到波及,落在最后的布朗德家的豪车也在此时毫无征兆地炸开,两次爆炸的冲击让干净的街道变得一片狼藉,途经此处的大小车辆也相当程度的损伤,好在此地几乎没有行人,否则将会有大量的人死亡或重伤。

    那家伙无论如何也想要安雷迪亚的命吗?秦晗霜坐在后排,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金发少年,表情十分凝重。

    这时,他们的车因这场混乱而不得不停止行进。她打开车窗想看下外面的情况,刚探头就看到一个骑着智能单车的男人匆匆驶过。他回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扬起唇角慢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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