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男孩的目光虽然平淡,但却像一只利箭般刺中她心中某个脆弱敏感的点,让她的心莫名绞痛。秦晗霜双手手指用力攥紧,过了好几分钟才彻底平复激荡的心绪。

    她收拾好心情,故作惊讶地问:“诶?梅……文博你怎么也在这?这个可爱的男孩是你的孩子?”

    梅依尔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小女孩抢了先。她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是我让高叔叔他们进来的。刚才我来时见他们也来这里吃饭,但是前台却说没有包间了,于是我就招呼他们进来和我们一起吃。”

    “月铃,你这么热情地招呼人家,难不成以前见过?”

    “没有呀~我只是觉得和高叔叔很投缘,而我觉得他长得很像……”小故娘看了眼正捧起茶杯喝水的母亲,乐滋滋地补上一句:“我失散多年但没见过面的爸爸~”

    这小妮子……!秦晗霜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含在嘴里的茶水咽下去,以免喷得到处都是。她接过女儿递来的纸巾,擦掉唇边的水渍:“没事别乱说,你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高叔叔已经……”

    “我妈妈也失踪了,从出生起我就没见过她。”男孩忽然开口,淡然的脸上出现不太明显的情绪波动:“我和爸爸这次来到檀月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回失散多年的母亲。”

    “这么说的话,你妈妈也是檀月人?”

    “嗯,而且听父亲说她也像秦阿姨你一样是位优秀的警察。”

    ……怎么听上去在我来前,有人就把我的底交待了个一干二净?秦晗霜不着痕迹地瞪了眼坐在身边的亲女儿。而秦月铃则像个没事人一样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电子菜单:“今年的香雅小榭多了不少新品,真想每个都尝尝呀~”

    “你那小肚皮能装得下吗?事先申明,吃坏肚子我可不管你。”

    “嘻嘻,像妈妈你这种刀子嘴豆腐心才不会不管我呢~宝宝我可是你的亲女儿。不过你说的也对,我就浅点几个尝尝鲜好了。对了,高叔叔和尤忒利要吃什么?我一起点。”

    “我对食物没什么特别偏好,只要别太辣就好。尤忒利和我一样。”梅依尔摸着儿子的头温言笑道。

    “哈哈,高叔叔在这方面跟我和妈妈不太像,我们俩可是无辣不欢。那就点几样清淡的,再点些重口味的,还有撷月节必不可少的团饼和莲心茶。”秦月铃一边说一边平板屏幕上轻点,最后压下桌边的按铃,提醒后台及时上菜。

    很快菜就上齐了,桌上满是依据临江市当地制作的时令新品,还有刚上市用寅阳湖青蟹蒸制的菜品。这种肉蟹常年长于生满冰轮莲的湖中,其肉自带一股若有似无的莲花香气,蒸熟后其肉甘甜回香,让人欲罢不能,深受檀月国各地人民喜爱。

    梅依尔熟练地剥好两只肉蟹,先将其中一只装进小盘递给秦月铃,再将剩下的放进盘里推到尤忒利面前:“来,尝尝。这可是我们国家很难尝到的美味。”

    “高叔叔剥蟹的动作很熟练呀~”秦月铃开心地吃着蟹肉,“平常在家里也没少给尤忒利剥吧?”

    “不,我们在家里不怎么吃蟹。因为那会让我想到一些不太开心的事。”

    “哦……是这样。有些事的确会触景伤情。就像妈妈有次差点炸了厨房之后就再也不做饭了,连厨房也很少去。我们现在都得靠阿米迦做饭,如果它坏了或是哪是哪里出了故障,那天就得饿肚子。”

    “小月铃,你妈我确实不会做饭,但也从来没让你挨过饿吧?阿米迦出问题的时候,我不是会都带你到外面吃么?还、有……”秦晗霜咬紧后槽牙凑近女儿的耳朵,“你一定要在这种地方揭我的短?这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吧?”

    “嘻嘻,说着玩嘛~妈妈你干嘛这么生气?”秦月铃笑眯眯地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示意她坐好。她拿起面前的饮料杯:“撷月节对于我们檀月来说是个象征团圆的日子。在此,我祝愿我们两个家庭都能找到各自缺失的那部分。干杯~!”

    “干杯!”梅依尔与身边的儿子对视一眼,也跟着举起手边的杯子。

    这小鬼一天到晚尽整花活!秦晗霜一边举杯,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家女儿永远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她呷了口茶放回杯子时,视线不经意地和高文博地撞在一起,也不知怎的便一下红了脸,将脑袋转向一旁。

    我这是在干嘛?她捏紧手指迫使自己不要想太多,对方已经有妻子,而她也有丈夫。但是心里却生出某种奇异的念头,希望自己那在脑中没有半点印象的另一半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过她很快否决了这种想法,因她并不喜欢这种温吞水的家伙。

    梅依尔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端起面前的茶杯不紧不慢地啜饮。片刻之后,他抬起手腕:“时间不早了,我和尤忒利还得先回酒店去收拾东西。就先告辞了。”

    “我们也吃好了,那就一起走吧。”

    秦晗霜一把拉起还在埋头苦吃的女儿,也跟着那对父子离开包厢,结束了这让她感觉非常微妙的一次晚餐。

    四人先后回到岸上。就在准备进入各自的轿车时,夜风忽然送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花香,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如同血一样鲜红的蔷薇花雨,只是落下的花瓣都不再鲜活,只要接住它的人稍一用力,就能立马变得粉碎。

    这些花……秦晗霜看着落在掌中的花瓣,眼前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一片火海,还夹杂着零星的爆炸、枪声以及玻璃经过高温烘烤后破碎炸开的声响。

    她慢慢收紧五指,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个某个高点。不远处的塔形建筑上,有个身披纯黑斗篷的人站在那。他(她?)抬头望了望如同银盘一样的月亮,纵身一跃,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妈妈,你在看什么呀?”秦月铃好奇地伸长脖子。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我们走吧。”

    “哦……诶,高叔叔,你和尤忒利怎么也站发呆?不是说要去取东西,然后再来我们家?”

    “……是啊,我都差点忘了。那我们就先走一步。”梅依尔似也被刚才的景象震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拉起儿子就往爱车的方向走。

    秦晗霜听罢柳眉一挑,叫住他们:“等会儿,你从哪里听说他们父子要住在我们家?还有,听你这意思他们知道地址?”

    “嘻嘻,自然是闲聊问出来的呀,妈妈好笨~!不过地址是孙阿姨说的,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小丫头片子,你和你孙阿姨是想在今天这种时候气死我吗?”

    “没有呀,我只是随便和高叔叔聊了两下,就问出来了。啊!不能继续往下说了。这外面越来越冷,我们还是先回家去。高叔叔,尤忒利,待会见~!”

    “待会见。”

    “嗯……”

    父子摆手依依不舍地目关他们离开。尤忒利放下左手,朝父亲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我们似乎找到了,爸爸。”

    梅依尔笑笑不作声,牵起儿子的手进入爱车。车机屏幕豁然亮起,映照出他纯色的眸中一绥蓝紫色的光。

    很快便是深夜,秦晗霜一如往常那样迷失在诡异的梦境中。满是迷雾的黑夜里,她和一个看不清五官的高大男人手牵手行走在一个僻静的小道。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却让她感到分外心安。

    突然,前方某个角落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她下意识地甩开男人的手,飞快地朝前跑去。很快便看到一个全身罩在黑袍里的人正用刀刺向一个因过度惊吓而跪坐在地上,留着灰褐色短发的女孩。他们周围还散落着无数支腥红但干枯的蔷薇花,在阴冷的月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冷。

    就在刀即将落下之际,她火速上前三下五除二地打退了行凶者。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扶起倒在地上的女孩时,她却悄悄拾起一只干枯的红蔷薇,动作迅猛地朝她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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