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相爷救灾日常(双重生) >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什么死国死君的丧气话!有我在,蜀大人离死还远呢!”

    电光火石间,头上传来一声熟悉的调笑,那声音自上而下跃至蜀夔身后。随即她便觉自己被谁提着腾空而起,瞬间向后落至鸣凤殿门外。

    钱藏青!

    面上的笑再绷不住,蜀夔险些尖叫出声。

    “钱藏青!你来得太……”

    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如海浪涌来,大批禁军自凤鸣殿两侧的回廊中疾步奔出,及时冲到蜀夔身前,层层叠叠横于她与叛军之中。

    刚抱怨了半声,钱藏青便揪着领子,将她塞进了凤鸣殿内。

    “知道了,闭嘴!”

    殿门啪的一声阖上,那一刻蜀夔望出门外,越过汹涌的人群,竟一眼望见了那远远落在后边的病秧子。

    他的血似已流光了,再不能向前,只勉力站立着,停在鸣凤殿高高的百步阶之前。

    濒死之时,他无处安放的目光最后落于她身上。又或许,是落在这座富丽堂皇的鸣凤殿上。

    只一眼,那目光如一簇幽怨的火,滚烫地焚烧过后,渐渐颓然地熄灭下去。

    殿外喊杀声震天响起!

    蜀夔背过身去,靠着门深深呼吸几口,方才定下神来。

    殿中已没了皇帝宋修远的身影,只有数名太医、随侍宫女太监在榻边围成一圈,同秋银一起,紧张兮兮地望着她。

    隔着一道殿门,刀刃相接、刺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蜀夔朝秋银点点头,方觉后背汗湿一片。

    她心中一顿后怕,强作镇定地越过众人,走至殿中纱帐前,跪下行礼。

    “禀太后娘娘,钱统领已带领禁军赶到,正在殿外同叛贼激战。”

    金帐内传来几声轻咳,一只消瘦的手缓缓伸出,向帐边的傅公公一挥。

    “今日救驾之功,哀家定让陛下择日重赏!蜀大人受惊了,此处有张太医开的安神汤,请蜀大人用一碗吧。”

    傅公公垂眸,自小太监手上端过一个托盘,走至蜀夔跟前。

    这是何意?

    汤药在金碗中荡起微微涟漪,蜀夔轻嗅,心中顿时百转千回。

    她面色不变,唇边甚而浮起轻笑:“谢过太后娘娘,只是微臣自幼见识广博,并未受惊,无需安神。”

    那素手轻轻一勾,在空中划过半圈。

    “本宫和殿内众人都喝了,还请蜀大人莫要推拒。毕竟重赏在即,届时神思激荡,可对身子不好。”

    殿外喊杀声渐渐消散下去,浓重的血腥味透过殿门飘进来。蜀夔回头环顾殿内,视线停留在秋银面上,那双无辜的眸子直直回望着她。

    一股苍凉隐隐自心间升起,蜀夔接了安神汤,抬起衣袖,仰起头饮尽,将空碗递回给傅公公。

    “谢太后娘娘赏赐。”

    凤鸣殿外这场宫变,最终以血流成河、伏尸百步的场面结束。

    那日的凶险局势、兵马司指挥使的倒戈、通政使的临危不惧,当日便传遍了整个成京。

    以至于第三日清晨,浩浩荡荡的车架停在蜀府门前时,转瞬便被看热闹的百姓里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我猜呀,蜀大人这回是要升二品咯!”

    “来的可是陛下身边的傅公公!蜀大人明察秋毫镇压叛贼,怎么也该升一品吧!”

    “蜀大人可是好官!他此次升官,可是大好事一件啊!”

    “听说吏部老尚书月前归了乡,我猜,蜀大人便是新任尚书了!”

    “你们想啊,那一大片叛军冲进宫,多可怕呀!太后娘娘被吓得当夜薨逝,蜀大人直面逆贼还能面不改色,被升为尚书也当之无愧呀!”

    “蜀大人入仕七年,连升四任,待国丧后复朝,就算孙太后母家出来的右相,风头也比不过他了吧!”

    府外的议论声鼎沸,清晰地传入简陋朴素的小宅里来。坐在榻边的春澜面色一黑,扔了手中的湿帕子便要冲出门去。

    蜀夔站在窗边,冷冷出声:“春澜,回来。”

    门边的春澜将将顿住,愤然望了一眼榻上,眼中隐有泪光。

    “姑娘,他们将秋银害成这样,又要害您,就忍着吗?”

    府外,傅公公携着圣旨缓缓下车,周遭即刻鸦雀无声。

    攥着手中的折子,蜀夔目光苍凉。

    “春澜,我不怕死,只怕死得不明不白。你这便带着秋银从后门出去,在老地方安顿吧。”

    春澜瞪大双眼:“可是……”

    “事到如今,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只要你俩安全无虞,我便无后顾之忧了。”

    最后揉了揉她的脸颊,蜀夔轻笑:“去吧,晚些时候再回来,记得将我带回淮安。”

    春澜抹了把泪,抱起秋银离去后,院中便只剩下蜀夔了。

    入仕七年,这间小宅只住过她们主仆数人,如今亦只剩它,陪在萧瑟的秋色中。

    傅公公端着圣旨入门时,便见蜀夔一人立在房中央,穿着常服静静等候。

    见她神闲气定,傅公公也并不惊讶,只将其余人留在屋外,面带憾色地入了房中。

    “蜀大人既然洞察一切,为何不提前离开?”

    蜀夔接了圣旨,也未细看,只是回身为他斟了杯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等到今日,不过是望公公看在旧日情分,赠本官一个明白。”

    在朝多年,二人虽私交不深,却也恍似故友。

    接了茶,傅公公闭眼长叹一声:“孙太后薨逝前,嘱托陛下,定不能留当日之人。蜀大人是忠臣,亦是功臣,咋家昨日劝了半日,陛下仍旧……”

    拢了拢衣袖,蜀夔面色平静,亦为自己斟了杯茶。

    “多谢公公相帮。既如此,傅公公便做该做之事吧。”

    傅公公摇头起身,自袖中取出三支长短不一的线香,在烛上点燃,插于香炉之中。

    “三柱香燃尽,时辰便至。蜀大人不必担心,咋家会妥善处理一切后事,蜀大人会得到正一品该有的待遇。”

    话及此处,蜀夔悠然展开圣旨,目光淡然扫过。

    她视线停在一处,扬唇轻笑:“吏部尚书。”

    这四个字如今充满了讽刺,蜀夔阖上圣旨,撇回桌上。

    苍白的沉寂中,傅公公终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蜀大人前日离宫后,是如何解毒的?”

    第一支香已燃了小半,蜀夔渐觉得胸中开始气闷。

    她缓缓坐下,沉静回问:“若本官说出真相,傅公公能否解我一惑?”

    犹豫片刻,傅公公望向旧友,终是颔首:“好。”

    蜀夔解开常服外衣,竟露出一件垫了肩、塞满棉絮的中衣来。

    特制的中衣领前褐迹斑斑,散着熟悉的汤药味。

    愣了片刻,傅公公方才理清这中衣背后的意味,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蜀夔,一时竟有些语塞。

    “你……蜀大人竟是……?”

    “正是。本官并未中毒,便无谓解毒。”

    此处惟有二人,蜀夔便也不再压着嗓子,这一开口,清泉般的嗓音便流满房中。

    “哈、哈哈,竟让蜀大人骗了陛下、朝中这么些年!老奴真是有眼无珠!”

    第一支香燃毕,蜀夔拢好中衣看他自我怀疑许久,轻哂一声。

    “傅公公,陛下骗天下人,岂不是骗得更久?”

    傅公公愣住。

    “蜀大人……咋家岂敢妄议此事……”

    蜀夔直直凝望着他:“若要继续自欺欺人,还请傅公公提醒陛下,注意好笔下的忌讳,莫叫第二人看出破绽。”

    沉默片刻,傅公公拿出帕子,递给蜀夔。

    “咋家来时,陛下刚搬回栖天殿,唤了许多乐师舞姬。咋家这便要回了,省得宫中出乱子。”

    这便是承认了。

    蜀夔怔住,方觉一阵温热自唇边溢出。

    原来她以为的贤明幼帝宋修远,不过是国丧之时沉迷玩乐的孩童罢了。

    隐痛一阵阵袭来,蜀夔接了帕子轻抿,见帕上一抹黑血,感觉有些熟悉,心中微动。

    这些事情的时间节点,绝非巧合。

    只是事到如今,背后的因缘太过复杂,与她已无太多干系了。

    不知何时,第二支香已尽,第三支香亦燃了大半。

    傅公公起了身,朝蜀夔作揖,眼底含光:“蜀大人,咋家就此告辞了。”

    她将热茶举至唇边,微抿一口,咽下满腔血沫。

    垂睫见杯中青绿再度泛起暗红,蜀夔苦笑,最后一问。

    “公公,自我中探花以来,所见的贤明幼君、慧眼识人,所愿的海晏河清、北襄升平,皆不过一场幻梦吗?”

    傅公公不答,攥着拂尘跨出门去,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院门打开,府外爆发出热闹的喝彩声,有人放了烟花爆竹,喜庆的红色纸屑铺满了一条街。

    不知是谁带头高呼,人群随即一呼百应,凑着热闹一同喊起来。

    “蜀尚书!蜀尚书!”

    秋风乍起,堂屋中再无他人、萧瑟不已,蜀夔长叹口气,向后倚着椅背,闭眼沉沉睡去。

    线香燃尽时,仲秋午日颓暗,森冷清寒,恍若深冬。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