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剑

    冰冷的雨仍在磅礴的下,几个时辰便能将一切痕迹冲刷干净,血术士带着李瑾御剑往沼泽地飞,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暴雨的声响,李瑾神色木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地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也不觉得冷,在母亲和哥哥死去的时候她仿佛也一并死了。

    库房的守卫坐在火盆边的躺椅上打盹,双手都拢在袖子里,滞闷的黑暗中忽然发出轻响,守卫的鼾声止住,睁开朦胧的双眼,他觉得很奇怪,为啥会有响动呢?这里陈列的都是兵器,难道是老鼠?

    响动越来越大,不是生物而是钢铁的摩擦震颤声,守卫站起身,点燃油灯走到近处去查看,这里的兵器非同小可,血术士们再三交代要好生看守,其中就有桃川刚缴上来的御剑。

    守卫还没走到声音的响处就见昏暗中亮起了绿荧荧的光,是一柄巨剑!如鬼魅一般,守卫吓的连连后退,油灯也摔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离开了主人的御剑怎么会自己醒呢?然而摆在眼前的不正是事实吗?!巨剑绿光大作,剑身的铭文都清晰可见,生命力旺盛的仿佛刚出炉一般。

    它仿佛酒醉之人终于清醒了似的,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后便朝门口飞去,速度很快,守卫来不及多想,赶紧冲到门口拦住,他睡意未消的大脑中只记得血术士的交代,这里的兵器不容有失。

    他虽然不懂道法,但做了这么些年的库房守卫对兵器倒也略知一二,他知道这柄闪着荧光的只是御剑,不是作战的剑,顾名思义它只是飞行的工具,并不能伤人,因为御剑都是不开刃的。

    巨剑果然刹住了,悬停在他面前仿佛在打量着他,守卫伸出两只手安抚道“快回去,快点回去哟~”

    巨剑换了个方向,然而守卫反应很快又拦在了它面前,巨剑将剑身微微倾斜,仿佛眼镜蛇支起了歹毒的蛇头,守卫直觉它有了杀气。

    直觉没错,巨剑干净利落的划过他的喉咙,撞破木门飞了出去。

    连声惨叫都没有,守卫瘫在了地上,颈子上血流如注,他大睁着眼睛死也想不通怎么会死于一把没开刃的御剑,墙上挂着几十把御剑,都安静的一如死去。

    血术士立在冷雨中,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地了,鬼方人没有慈悲,将李瑾推下去时没有一丝犹豫,完成任务后,血术士在风雨中返回,失去了一个人的重量,他的御剑更快。

    风雨之声十分嘈杂,身上的黑斗篷湿透了,沉甸甸的往下坠,血术士并不是真鬼而是人,是人就难免会感到难受,黑夜之中他想把兜帽扯下来。

    前方的雨幕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亮点,仿佛人界的送行灯笼,光线不强但却能穿透雨幕,十分诡异,他扯兜帽的手停下了。

    亮光越来越强,速度似乎很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穿身而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破了个大洞,寒气与冷风直往里灌,平生第一次觉着冷。

    他御剑转了个身,面对着那把闪着荧光的剑,此时正悬浮在他面前,没有主人,他有种幻觉,这剑仿佛在注视着他。

    血汹涌的往下流混在了磅礴的大雨中,他感觉生命力正在蒸发,就像那个守卫一样,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死于一把御剑。

    御剑杀人了!他向血术士队友们发出了最后的信息,随后一头栽向了沼泽地,鬼方人没有慈悲,泽地也没有,柔软的泥泞仿佛张开了巨口,贪婪的将血术士往喉咙深处吞咽。

    李瑾也是如此,她躺在泥泞中,感觉自己正在缓慢的下沉,然而她不想挣扎,她希望沼泽能快些将她吞没,她不想要思想,因为思想太痛苦了,她很想念阿兄和母亲,虽然才离开一会儿,但是她已经思念的受不了了,她要去找他们。

    烂泥已经淹过了她的腰,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冷的像墓地,雨幕中出现了一个亮点,几个心跳间,巨剑重重的插在了她身边的沼泽地里,剑刃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杀意太重,烂泥仿佛也有生命,它们震颤了一下,开始往后退缩,巨剑荧光大甚,烂泥缓慢的将李瑾又吐了出来。

    冷雨浇在李瑾的身上,缓缓的将泥浆冲刷干净,巨剑发出的荧光照亮了她的周围,她转脸望着这把巨剑,热泪忽然涌了出来。

    “影爷爷!”她终于哭出来了,在这个冰冷的雨夜里,在这荒无人烟的沼泽地中,在古老而忠诚的家剑的陪伴下,她放声痛哭。

    萧原已经投降了,战争却没有结束,血术士们倾尽全力操控着结界和热雪,黑色的斗篷里早已大汗淋漓。

    巨龙和白蛇居然没有硬闯结界而是返身飞回来了,血术士们四散奔逃,有些逃出了结界,没逃出去的倒霉蛋则被白简行和玲撕碎了,他们将斗篷扯下来扔给了霄,烈和京。

    三人激动的要命,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妖物,哪受得了一直被人保护?有了黑斗篷他们便能发挥自己的力量了。

    “五个人一起,就不信破不了这结界。”白简行道,一双龙睛灿若熔金。

    “你认真的吗?白简行?苍山的结界合三方之力才打破,凭我们几个。”玲轻笑一声“不是我灭自己威风,头骨撞碎也破不了的。”

    “今时不同往日。”白简行笑道,伸出自己的龙爪,仿佛有种庞然的力量在指爪间生成。

    玲疑惑的哦了一声,道“龙王大人又炼出了新技能?”

    “好像是。”白简行道,得意的笑容在满是伤口的龙身的映衬下有种别具一格的威风,他伸手向上一指,道“都给我往一处撞!”

    他积聚起全身的力量向天空发出了冲击,身边是烈,玲,霄和白京,盘龙城的居民和城墙上的守军都在望着他们,紧张与期待在心中席卷。

    五年前,坏小子们猎杀鬼方的海怪,害青尾屿赔了一整年的赋税,然而这个故事却流传开来,东原的人们都想看看这几个少年今日又能创造什么奇迹。

    四周静悄悄的,五只大妖全力朝天空撞去,震耳欲聋的动静席卷了整座盘龙城,白简行伸爪吼道“掌.心.雷!”然而掌心却毫无反应。

    少年们纷纷坠落,围观的人群遗憾的叹息,站在结界之外的四个血术士奋力催动法力,热雪下的更稠密了。

    “白简行,你玩我们呢?什么掌.心.雷?”烈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差点散架,疼的龇牙咧嘴。

    白简行望着自己的指爪,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行呢?他指的是身体中的电流,那电流仿佛认主,来了便赶不走,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然而人家却安家落户了,他能感觉到那电流已与血脉融为一体。

    海战那日发作之后他十分苦恼,觉的这会是永远都摆脱不了的顽疾,那日从宝华殿归来后心情十分失落,晚上就寝时却忽然来了个灵感。

    摆脱不了的东西其实也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意思啊?为何不转变思路,将它转化成有益的东西呢?

    从那天起,他便开始了有意识的训练,初有成效,但还没到能用于实战的地步,但今日情况紧急,他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他纵身飞到空中,盘旋了几圈,抬起头望着御剑悬浮在高空的血术士,道“接着撞,一定要让他们几个接受热雪的审判!”

    少年们从废墟中爬起来又一次朝天空发出了攻击,掌.心.雷!白简行大叫一声,然而又没发出来,少年们纷纷坠落废墟,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孩子们,站起来,站起来!”一个老婆婆喊道,围观的群众都跟着她发出了鼓励与期待的呐喊。

    少年们都惊呆了,对于盘龙城来说,他们也是侵略者啊!

    他们从废墟中艰难的爬起来,群众中爆发出热烈的呼声,一个东原的将领呼道“你们不是孤军奋战,你们在为整座城的生灵而战!我们都支持你们!”

    少年们互相看着对方,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在翻涌,那感觉仿佛能生出源源不断的动力,通过血液流遍四肢百胲。

    “被人拥护的感觉原来这么好。”白简行道。

    “也许这才是至高无上的王道吧。”玲道。

    少年们又一次向天空发起了冲击,掌.心.雷!开天辟地似的响动在白简行的爪中爆开,整座城为之震颤,居民们相互搀扶才不至于摔倒,结界抖动了几下,悬浮其上的血术士们都跟着趔趄。

    少年们不停的朝天空发动攻击,一次,两次,再一次,永远都会有下一次,只要结界不破,攻击就不会停止,他们无数次的坠落废墟,又无数次的爬起,他们摔的满身是血,浑身烧灼的伤痕。

    群众都沉默了,没有人忍心鼓励垂死的少年,但青尾屿的少年不需要鼓励,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会拼个你死我活,即便敌人是个看不清的界限。

    他们又一次发动了冲击,掌.心.雷在手爪中猛烈的爆开,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冰面上裂开了一道纹,这种声音一旦开始便不会结束,无形的裂痕迅速的蔓延到了结界的每一个角落,血术士们手忙脚乱的修复,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摇晃不止的结界终于稳定下来,但也仅仅是几个弹指,咔的一声,如碗盏碎裂,结界全线崩塌,数不清的晶莹碎片随着热雪纷纷落下。

    血术士们想跑,然而少年们的动作却更为矫健,白简行拽着一个血术士的颈子将他掼在了地上,血术士口鼻冒血,浑身的骨头都摔碎了,白简行撤掉他的斗篷,让他犹如赤,裸一般面对着热雪。

    “啊哈哈哈哈哈,龙王,你就没有遗憾吗?”血术士吼道,他浑身都被腐蚀出了血洞,骨头都摔碎了,连挣扎都做不到。

    “你什么意思?”白简行不安的道。

    “你知道来东原的血术士为何只有十八个吗?”血术士问。

    “为什么?”白简行追问道。

    “因为有七个去了桃川,桃川是个小地方龙王肯定没听说过吧。”血术士道。

    桃川!白简行只觉自己被雷劈中了,比他的掌.心.雷还要猛!他俯身拽住了血术士的衣领,然而这人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他望着龙王惊恐的面容,只觉死而无憾。

    血术士覆亡的那一刻热雪停止了,用来扰乱视线的大雪也停止了,盘龙城现出了本来的天色,暗沉凛冽却令人倍感亲切。

    “龙王!”不知道人群中谁带头喊了一声,东原所有的人民都跟着喊了起来。

    龙王!龙王!龙王!整齐划一的呼声惊天动地,远达西原,然而龙王却不见了,他腾起染血的龙身,带着满身的伤痕,拼上所剩无几的性命朝桃川飞去。

    殿下,殿下啊,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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