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

    “学城的先生们理应尽职尽责,御剑的场地应该经常清理,不可存有隐患。”六皇子道。

    “殿下有所不知,御剑课就是如此,跌打损伤是常有的,每回上完课必有学生去医馆。”宋义道。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御剑有很多因素不可控,想学会御剑,没跌打损伤过是不可能的,六皇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是学御剑过来的,幼时也经常摔的鼻青眼肿,可他就是有些护短。

    听宋义这么说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道“你当我没教过她?我教时她何曾受过伤?”

    可是您也没教会啊,慈兄多败妹,李瑾的御剑最后还是那个小古板王离先生教出来的,先生们想辩解又不敢,只能在心里默默嘀咕。

    六皇子从侍卫手中接过白色小瓷瓶,就是今日给炎涂的那个。

    “这个药有颜色,涂在脸上花里胡哨的,我不要涂。”李瑾说着便往后躲。

    “不许躲,有颜色的药效果更好,你炎姐姐涂的就是这个,她都没意见,你还嫌弃什么?”六皇子捏住她的小脸,用长指蘸药往上涂。

    白简行蹲在金笼里望着兄妹两,心道好啊,殿下,竟然为了这个男人冷落我。

    “炎姐姐多好看啊,我哪能和她比啊。”李瑾道。

    “惯会阴阳怪气的。”六皇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给妹涂的就不如炎的仔细,把一张小脸抹得跟花脸猫似的。

    一听他笑,周围人都松了口气,他和白风行倒有些像,平日里沉稳和气,可周围人却不敢造次,大概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人只是看着和气,若是做了什么决定,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涂完药膏,六皇子在仆人端来的水盆里净手,他忽然头也不抬的问“阿瑾,笼子里是什么?”

    “你不说我都忘了,是我的妖仆役呀。”李瑾道,白简行呲着呀心道,很好,又把我忘了。

    “他怎么一直瞪着我?是与我有仇吗?”六皇子边擦手边瞧着白简行道,妖物也毫不躲闪,直直的盯着六皇子,四目相对时暗暗的角力也开始了。

    “阿兄你看!”李瑾将金笼拎到六皇子面前,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六皇子思索半晌,道“正如宋义先生所说,面目娇憨,骨骼惊奇,想来也是人见人爱。”

    “我就知道阿兄的眼光与旁人不同,大家都说他丑,我不觉得,我想阿兄肯定也不觉的,阿兄也很爱他是不是?”李瑾问。

    “爱......”六皇子道“拿来我给你拎着,这么大个金笼,你倒是大方。”

    “不用,不用,一点都不重,一向都是我自己拎的。”李瑾道,此时他们已经走在去昭纯宫的路上了。

    “下主仆咒了吗?”六皇子问。

    “下了。”李瑾道,这个谎她已经说的非常顺滑了,她知道皇兄不是师傅,他讲规矩到了顽固的地步,绝对不会允许她收养没下主仆咒的妖物。

    “阿兄,你给炎姐姐下过主仆咒吗?”李瑾问。

    “当然。”六皇子道。

    李瑾哦了一声,心想怪不得炎姐姐那般以阿兄为重,阿兄不在身边时她就像被抽走了魂魄,干什么都没劲,整日恹恹的窝在昏暗中。

    她不希望自己的小妖物也那样,她希望他能有自己的生活,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依然能开心快乐。

    厨房的菜肴都在小炉子上坐着,温了许久,食材的香味都被激发出来了,郑贵妃本来是坐在内殿等的,可外面天都擦黑了两个孩子还没到,皇帝已经来了,再等下去只怕会龙颜大怒,她有些放心不下,便让六皇子妃姜婷陪着去殿外等。

    她已经上了年纪了,但外表依然年轻美艳,身材纤瘦高挑,眼角虽然有纹但是双眸明亮灵动,让人一看便知她是个活跳的人。

    听到宫人的通报她马上现出了笑容,不由得朝前迎了几步,皇子妃也急忙跟上,她也许久没见到夫君了。

    “我的两个孩儿,快到母妃这来。”郑贵妃亲切的唤道。

    白简行只见一个美妇人迎上来了,那熏香,那头饰,他终于明白李瑾那可怕的审美是从哪来的了。

    郑贵妃看见李瑾花猫似的脸,吓的花容失色,俯身捧起她的小脸,道“我儿这脸怎么回事?谁还敢伤你不成?”

    “母亲莫要担忧,御剑课上蹭的,御医们都瞧过了,无甚大碍。”李瑾道。

    “那摔的也疼啊,这学城是怎么回事?御剑课的先生是谁?”郑贵妃恼怒的道。

    姜婷嘘了一声,往里指指道“父皇在里面呢,母亲莫要耽搁。”

    郑贵妃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见到孩儿们太开心几乎把皇上忘了,六皇子揽着母妃和妹妹赶紧进殿去了。

    侍女们鱼贯而入将精美的菜肴摆到了圆桌上,这些菜都是郑贵妃亲自研究的,深宫寂寥,她把时间都打发在这上面了,她最喜欢看的便是两个孩儿一口一口的将自己精心做的菜吃下去。

    李瑾和李长源跟父皇母后行完礼后都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李瑾将金笼放在身边的空位上。

    “明月关是不是很苦?我儿怎么瘦了这么多?”郑贵妃慈爱的望着六皇子道。

    “谢母妃问候,为国效力是应该的,何来幸苦一说。”六皇子道。

    “这次回来正好补一补,我研究了好些新菜式,今晚大家都要多吃些。”郑贵妃笑眼弯弯的道,白简行瞧着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母亲也是人,也生的这么美丽慈爱吗?也会脱掉锦衣华服在厨房里为心爱的孩子揉面团吗?

    皇帝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跟郑贵妃相比他的外形着实普通了些,个头中等身材微胖,就和你走在人界大街上见到的普通男人一样。

    他一见李瑾那花猫似的脸,神色便又阴郁了几分,道“整日就知道疯,怎的不和你那几个皇姐学学?”

    “皇上,阿瑾是御剑摔的,正事儿。”郑贵妃轻言软语的道。

    “女儿家就不该去学城,六公主八公主都是在闺中受的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要不是你一味的坚持,我是不会让她抛头露面的。”皇帝道。

    “好啦好啦,这孩子打小就好动,你让她学那些她也坐不住。”郑贵妃道。

    “父皇息怒,学城教的都是正经本事,遇到危险时可比琴棋书画有用的多,先生们都说阿瑾学的很好,日日都有进步。”六皇子道,

    “进步?”皇帝嗤了一声,道“左不过是奉承你,她有多少水平我会不知?”

    “难得一起吃个饭,就不要训他们啦,弄得各个都没了胃口,那我做这些菜岂不是浪费?”郑贵妃娇嗔道,舀了碗汤递给了皇帝,她年轻时就惯会撒娇,皇帝也很好这一口,独宠了她那些年,若不是李瑾闹出了妖仆役的蠢事,她大概早已封后了。

    “这鱼我炖了三个时辰,这茄羹也好麻烦的,又要用鸡汤煮,还要用香菌煨,丫鬟们给大家分菜,都尝尝鲜不鲜。”郑贵妃笑着招呼道。

    六皇子每当见她母亲这样,心头都会升起一丝怅然,她真的开心吗?也许侍候丈夫孩子是开心的,但偶尔也难免失落吧。

    东原风气开明,他母妃从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本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但嫁到人界锁进深宫之后,她便只能把浑身的本事都用到了服饰和菜肴上。

    当年温柔的她坚持让阿瑾去学城,那时皇帝宠她,以为她就是耍小性子,便应了她的要求,如今六皇子才明白那是母亲最真实的心声,在这个人人都不说真话的皇宫,他母妃固执的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她没有那么开心,她不想女儿将来和她一样,她希望女儿能学点真正的本事,而不是娱乐他人的琴棋书画。

    “如此费工夫你倒不嫌累。”皇帝道,郑贵妃爱美,每道菜不仅费工夫而且都做的十分漂亮,令人不忍下口。

    “你们开心就好,我能累着什么?”郑贵妃笑道。

    六皇子笑不出来,只是默默吃饭,遇到可口的菜便会顺手夹给母妃和李瑾,郑贵妃瞧着两个孩儿内心充满了幸福,心想幸好不是两个皇子,一儿一女没有权力之争,兄友妹恭的再好不过了,她还记得宫中曾有个笑谈,大家都说李瑾幼时出门不用带腿,都是六皇子抱着。

    郑贵妃经常安慰自己,那些个没有实现的抱负就忘了吧,一个母亲还求什么呢?

    “呀,那是个什么东西?”郑贵妃惊讶的道,她指的是李瑾身边金笼子里的丑妖物。

    李瑾咧嘴一笑,道“这是我的妖仆役呀,母妃。”

    “我儿抓到妖仆役啦,快拿来我看看。”郑贵妃欣喜的道。

    丫鬟们将金笼递了过去,郑贵妃还没开口呢白简行就自己飞出来了,他停在了郑贵妃的肩膀上,把郑贵妃惊喜个够呛。

    “阿瑾太厉害了,哪找来的这么好的妖仆役?太可爱了!才十五岁就有了自己的妖仆役,母妃真为你骄傲。”郑贵妃道。

    “你长年待在深宫,懂什么妖仆役?十五岁已是晚的不得了了,学城的孩子一般不到十岁就有妖仆役了。”皇帝道。

    郑贵妃只当没听见,她岂会不知呢?她的六皇子四岁就有了妖仆役,十三岁就抓到了炎,当时她有多自豪她记得比谁都清楚,阿瑾也是她的孩儿,即便十五岁才抓到妖仆役她也一样的激动。

    皇帝有很多的女儿,他可以对比,可她只有一个啊。

    “玩物丧志罢了,养妖仆役跟以前的飞鹰走狗没什么两样,真正到了危险的时刻你指望谁保护你?你的丑妖怪吗?”皇帝道。

    “我保护她行了吧。”郑贵妃娇嗔的道,她一手托着白简行一手抚摸着他的绒毛,玩的饭都不想吃了。

    “你保护她?”皇帝仿佛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道“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保护她。”

    “我是她的母妃,我当然能保护她,别人拿本事,我拿命,能一样么?”郑贵妃平静的道。

    “还有我呢。”六皇子道。

    “这话别人说得你说不得,你是皇子,国家的栋梁,你要保护的是江山和人民,心里岂可存妇人之仁?”皇帝道。

    六皇子想辩解,但是硬按了下去,因为郑贵妃不停的再给他使眼色,他不想母妃为难便只好闭嘴,晚膳剩余的时间便在沉默中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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