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琅正坐在堂间插花。
一旁的蓝雾在禀报事情。
“林才这两日除却我们交代的事情,都呆在丹景堂中。”
“江海青这两日听我们吩咐与其他人打好关系以及探听消息,一直在外边跑,暂时还不清楚。”
“唐伍很殷勤的干活,也人没见他出去。”
“那后面便留意丹和宫的其他人,里面肯定有钉子,都排查好。他们虽不归我管,但这丹和宫只有我一个主子,少不得有人借着他们生事。”
“是。”
阮明琅又道:“今晚,便是新入宫的妃嫔们可以开始侍寝的日子了。”
“也不知,这拔得头筹的会是谁?”
崇武场。
天景帝身着一身玄色劲装,刚翻身下马,杨公公就赶紧从一旁跑了过来。
“陛下。”
杨公公笑眯眯道:“新入宫的妃嫔们进宫过了三日了。”脸上的褶子都显得更多了。
意思很明显,陛下,您可以叫她们侍寝了。
天景帝眉毛一扬,语气古怪,“你好像比我还急。”
杨公公顿时脸色一垮,“陛下,我这是良苦用心啊,我这是想着陛下能多几个皇子皇女啊。”
杨公公觉得他如今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天景帝勾唇轻笑,手中的马鞭往一旁候着的内侍面前一丢,“好了,下不为例,先回宫。”
天景帝回了寝宫,沐浴后换了一身鸦青色的常服,看着面前的挂牌。
大手在挂牌上拂了几下,却还未摘起其中一个。
天景帝沉吟片刻,忽的想起选秀时让他眼前一亮的女子,这才摘出一个挂牌。
上书:丹和宫丹景堂阮宝林。
杨公公瞅见天景帝摘了牌子,笑眯眯的仔细看了下这牌子。
左看右看都很满意。
这宫中久不闻喜事,天可怜见的,二公主虚岁都三岁了,在这后边就没有皇子公主出生了。
陛下目前正值壮年,不想管,太后也管不了陛下,他也有心无力啊。
只能期盼着后宫的妃嫔给力,结果却是让杨公公大失所望。
现在杨公公只盼着这新入宫的妃嫔能给点力。
多少让陛下来点兴趣。
想着想着,杨公公都热出一身虚汗,他如今都四十多了,看着陛下长大的,只希望陛下能多几个出色的皇子。
杨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指挥人快去准备准备。
“杨公公。”来人是天景帝身边的第二大总管,也是天景帝少时就跟着天景帝了,等杨公公过两年告老还乡,他就自然升任第一总管了。
杨公公对来人笑道:“你小子,赶上了好时候,今年大选,过几年一定有好多小主子出生。”
顾康笑了笑,“那是陛下和大宣的福气。”
“正是,正是。”杨公公开口道:“那我先去忙,你去服侍陛下。”
顾康笑道:“好。”
丹和宫。
“宝林,宝林,陛下点了您去侍寝。”江海青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今日下午他正好想去彤事房瞅瞅,看有没有什么消息,结果就看他们往丹和宫这边走过来。他凑上去一问,心里直接乐开了花。
阮明琅拿着花的手一顿,语气惊讶:“果真。”
“自然,彤事房的人在来了,奴才在宫道上瞧见了,特意问清了才回来的。”
话音刚落,便见有内侍进来了。
内侍笑的一脸掐媚,“恭喜阮宝林,陛下宣您去侍寝,您可是头一份呢。”
“多谢这位公公了,青夏,赏。”
“多谢宝林。那宝林,您收拾收拾,轿子已经在后头了。”
这么快?
阮明琅有些吃惊,如今日头还算早,她晚膳提来了正准备用呢。
“那就有劳了,青竹,给几位公公倒茶来,再端来糕点。”阮明琅只稍稍惊讶一会便回过神来。
她长的极好,又正值年华。只描了眉,涂上檀口唇脂,再换上一身蜜粉色镶银丝苏锻长裙,梳了单螺髻,发上只戴了一只珠宝蝴蝶簪,耳朵坠了一对白玉珍珠耳环,便是极为出色。
轿子停在了丹和宫门口,阮明琅上了轿,心中思索着:她是要当一朵温柔的解语花,还是一朵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还是那艳压群芳的牡丹花,还是一个尚年幼娇俏的女子呢。
她可是第一个侍寝的,自然要想个法子让陛下能记住她。
轿子抬得又稳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紫宸宫。
“陛下,阮宝林来了。”小内侍上前道。
“这么快?”天景帝特意看了下沙漏。
“杨公公让我们去接的。”内侍低声道。
“……”
天景帝如今有点想杨公公早点返乡养老了。
天景帝看着手中的卷宗说道:“先让她在殿内坐着吧。”
“是。”
紫宸宫,承安殿。
“宝林,陛下说让您先再这殿中候着。”宫女说道。
“……”
阮明琅心中诧异,这怎么回事?她不是来侍寝的吗?怎么跟她娘亲和外祖母教导的不一样。
但阮明琅表现的从容不迫,“好,我见这里有棋盘,那我可否下棋,自行对弈一下。”
“这,奴婢先去请示陛下。”
说完宫女在阮明琅点头后退了下去。
天景帝诧异,“她想对弈。”
“是。”宫女低头回道,“阮宝林是这样说的。”
“那便让她用吧,看书下棋都随她去。”天景帝摆摆手。
毕竟人来了,让人干坐着也不是事,但现在让人回去就更不提了,天若是真的这样了,天景帝都能想到明日那个阮宝林会遭受多少流言蜚语。
阮明琅得到天景帝的许可后,便在棋盘旁坐了下来。
她想下棋一方面是想着陛下会不会也对和妃嫔下棋感兴趣,然后和她对弈。
但显然,阮明琅觉得自己想多了,后宫妃嫔那么多,会下棋的一抓一大把,再不济,陛下的重臣也会下棋,着实是轮不到她。
另一方面,也是想着能锻炼锻炼自己的棋艺,好提升些棋艺,毕竟她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身边没有沙漏,阮明琅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时,但她已经自己下完一盘棋了,感觉过了挺久了。
棋局前,阮明琅那指如削葱根的手指捻着一颗黑棋,正思量着怎么破局。
本来她是想着用这个吸引陛下的,但吸引不来,也许是在这殿中除却她只有两名宫女,而那两名宫女连呼吸都极其轻微,让沉迷下棋的她感觉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也许正是因为注意力都在棋盘上,如今她反倒是只想着怎么破了白棋的局。
捻着的黑子放在棋盘上方试了又试,却都没落子,都觉得破不了局。
阮明琅鼓了鼓腮帮子,她就不信了。
白子是她下的,黑子也是她下的,她就破不了她自己设下的局。
“放这。”一声清润又低沉的嗓音传来,听的阮明琅心跳都慢了一拍。
放下手中的棋子,阮明琅恭敬的起身行礼道:“妾参见陛下。”
天景帝嗯了一声,坐到棋局的另一边,“来,朕与你对弈。”
天景帝本来不想过来的,但又有些好奇,于是便抬步走了过来。
过来便看见这阮宝林对着这棋局冥思苦想的样子,倒也颇有些趣味。
阮明琅听此粲然一笑,“是。”
看来这下棋还是有用的。
然而,一刻钟后。
阮明琅看着被黑子包围的白子,心中很是想不通,她怎么就下成这样了呢?
不愧是年少便领兵出征的帝王,连棋风都呈杀伐之势。
她被杀的简直溃不成军。
她好歹学了那么多年的围棋,竟只撑了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