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信

    做戏就要做全套,她已经成功把布防图临摹出来了,决不能在此时半途而废。

    她又起身,在莫敦痴迷的目光中,拿了两张莫敦这里的画纸,覆盖在她刚画完的布防图之上,如此,才可成功瞒天过海。

    姜容卿为了骗过莫敦,真的在给他画像,一柱香过后,画像完成。

    因为有画架的遮挡,她一边佯装拿起画像,一边把那画像后面的布防图折叠起来,藏在了自己的衣服里,此时,她的手上只剩下她为莫敦画的画像。

    她起身,走到莫敦身边,把她刚画的画像给莫敦观赏,莫敦脸都要笑裂了,反复欣赏着姜容卿亲手画的自己。

    “以后,我要把你的这幅画放在我的心口处,无论做什么都要带着。”

    姜容卿点点头。

    如此,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

    晚上,趁着莫敦不在,她把自己画的布防图拿出来,交给甘霖,一切顺利。

    甘霖便提议,让姜容卿和小公子与他们一起离开。

    姜容卿欲开口答应,可话到嘴边,她还是犹豫了。

    最后变成了:“你们走吧,我还是不能走。”

    “大娘子,这是为何?”

    甘霖不解,布防图已经到手了,李执打入上京城轻而易举,姜容卿为何还要再留在这里与那个胡人汲汲营营。

    “如今,那莫敦把我看得很重要,我若是离开,便会打草惊蛇,莫敦便会知道我郎君有了行动,万万不可,咱们已经谋划了这么久,一定得沉得住气,怎可在此时功亏一篑?”

    甘霖觉得姜容卿说的有道理,他便不勉强了,道:“那大娘子,我密送这布防图回恭州,再留些人在这里依旧假扮胡人士兵。”

    “这样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她突然有些内疚,好像怎么都不对,她留下,甘霖还要再留下人手保护她,这些人还要因为她接着留在险地。

    “大娘子不必有负罪感,我就跟您直说了,我潜入上京城,不止是为了寻大娘子,主君高瞻远瞩,另一方面,他是希望暗中把莫敦的一些兵力变成自己的人,所以留些人手,以便到时候里应外合,一气呵成。”

    呼,不会连累到别人就好。

    “大娘子既不方便同我一起离开,那您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主君说的,我可以帮您传达。”

    传信?

    姜容卿想了想,她走到桌案边,坐下来,拿出之前的纸笔墨,把剩下的一点白纸摊开来,把那笔的毛用手指捋顺了些,蘸了点墨,开始写字。

    【山河零落时,与君各一处;

    妾此身分明,只盼郎君归。】

    危难当前,她也没什么兴致遣词造句,便只写了这四句,望李执能明白她的词中意。

    写完,她把纸叠起来,拿给甘霖。

    “麻烦你把这字条与那布防图一块送到我郎君手上。”

    “大娘子的吩咐,我必定完好交到主君手上。”

    此时,莫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姜姑娘!”

    甘霖身手矫健,见莫敦过来了,一溜烟就顺着窗户消失在夜色之中,没被莫敦看见,不过,莫敦听见了这边的声响。

    莫敦走过来,只见姜容卿孤身站在这里,神色慌张,他顿时起了疑心。

    “姜姑娘,你可是要逃走?”

    姜容卿攥着拳头,心砰砰跳,她怕莫敦发现甘霖他们佯装胡人,便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是,我是想逃走。”

    她以“逃走”这个理由掩盖甘霖他们的行踪,也欲掩盖他们的计谋。

    莫敦眼角泛红,他第一次受了“情伤”。

    “姜姑娘,怎么,你还是不喜欢我?那你今日又为何给我画像?”

    姜容卿只能自圆其说,接着哄骗他:“我试过接受你,可我还是做不到,我还是忘不了我的郎君。”

    “呵,直到赞咄给我来信,我才知道,原来李执没死,这个姓李的猢狲当真滑头奸诈,连我都差点被他骗了去,这样也好,我也可以会会他,让你如此念念不忘的男人,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姜容卿反驳道:“你谓我郎君奸诈?呵,难不成,因为你们胡人蠢笨,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所以你才嫉妒我郎君聪慧?”

    他又提起了欲战斗的精神,身手捏住姜容卿的下巴,道:“聪不聪慧,我与他早晚见分晓,他既然还活着,那我会亲手杀了他,再把他的头颅扔在你面前,我到时候要看看,你是如何地对他念念不忘。”

    而后,他松手,姜容卿的下巴留下了两道红印。

    ……

    甘霖带着姜容卿所画的布防图和她的亲笔书信离开了上京城,快马加鞭,十日左右,赶回了恭州行宫,把这些东西,尽数交到李执手上。

    李执热泪盈眶,把她的那两句话读了一遍又一遍,依旧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梦中。

    甘霖告诉他,姜容卿已经生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纸上,依稀可见一滴泪痕,可见姜容卿在提笔的时候,也同样在思念着他。

    高玉如得知容姐姐无事,也欣喜万分,她在一旁问道:“表哥,容姐姐都说了些什么?”

    李执抬眸,道:“她说,她并未失贞。”

    “此身分明”这四个字,李执懂了。

    其实比起是否失贞,李执更在乎她有无性命之忧,如今,这些担忧算是散去了一些,他的妻儿都还好好的。

    不过,她只要还留在莫敦身边一日,他便无法安心,他们得快些动身。

    李执拿着姜容卿所画的布防图,去了他平日里与赵语恒和楚珏商量战事的房间,当然,也把帘姐儿一起抱了过去,他是真的女儿不离手。

    李执把帘姐儿放到了一边,小孩子总是容易觉得无聊,她便开始四处捣鼓东西。

    李执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就看到帘姐儿爬到模具那里,拿起一个骑兵模具开始把玩,他宠溺摇摇头,走过去,一把抱起帘姐儿,那意图拿开她手中的骑兵模具。

    没想到,帘姐儿对这模具起了兴致,抓着那马的屁股死活不撒手,李执怕自己硬把这模具从帘姐儿手中拿开,会惹得她不高兴,只得循循善诱道:“帘姐儿乖,把这东西给爹爹,等回了京,爹爹给你买糖葫芦吃!”

    帘姐儿还是没撒手,冲着李执咿呀叫唤:“我要马,我要马!”

    李执一笑,道:“你小小年纪,要马有什么用,你也不会骑,把马还给这个士兵,这马对骑兵可是很重要的,那些胡人可就是靠着那些铁骑……”

    靠着那些铁骑直捣京城。

    李执说着说着,忽然茅塞顿开。

    “对呀!马对骑兵很重要!而那些胡人的铁骑强悍,更是以一当十,不过,上京城可是咱们中原人的地盘,可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胡人的马战!”

    赵语恒道:“随之,你嘀咕什么呢?”

    “我说,我想到该如何击垮那些胡人了,他们长期生活在北方蛮荒之地,一定怕水,所以上京城中的码头一定得利用好,他们也擅长马战,那就让他们无马可骑,多派些人手偷渡回京城,佯装成胡人,弄一些东西在他们马匹的草料里,我要给莫敦来一个釜底抽薪。”

    李执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大裕的兵马杀回上京城的一幕了。

    李执把帘姐儿举得高高的,又转了个圈,道:“我的宝贝女儿,你可真是爹爹的小福星啊!”

    帘姐儿听不懂李执在说什么,不过她可以感知李执的情绪,她知道,她爹爹现在很开心,所以她也开心,冲着李执笑个不停。

    李执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两口,抱了好一会,才终于把她放下来。

    李执把帘姐儿交给程嬷嬷,自己去做准备去了。

    良久,他回了自己房间,身着铠甲,手提佩剑,眼里泛着无法熄灭的光,他要回去,无论是那座皇城,还是他的娘子,他都要夺回来。

    李执欲出门,却迎面遇上了安平。

    她带着盈盈笑意,心下了然,道:“李相公这是准备好了?”

    “当然,上京城是咱们的家,我们早晚得回去,不是吗?”

    “的确,这一回去,我也能放心了,现在想想,我父皇平庸一生,临了了,却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一个,也许能让大裕延续千百年的决定,他的眼光还不错。”

    “到时候,还望长公主殿下不会阻拦我。”

    “我有什么可拦的?我能拦你什么?我又拦不住。”

    她酸酸道。

    “我现在算是发现了,我一介女流,再在朝堂上玩弄权势又如何呢?和平年代还能安稳度日,可若是打起仗来,还是像李相公这样的,能上战场领兵杀敌之人,才最得人心,先得军心,再得民心。”

    李执道:“殿下这话,未免太妄自菲薄了,您一个女子,能把持朝政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个中心酸,又岂是别人能懂的?许多男子,亦达不到你的高度。”

    安平窃笑,道:“这话,我就当李相公抬举我了。”

    李执身披铠甲走出去,外面,三军将士亦早就严阵以待,他们各个精神抖擞,穿戴整齐,手握兵器,神色凝重。

    这些人,都是与李执远赴西北,真刀真枪杀过来的,一开始,他们也许不服李执,可经过了与忽延的苦战,李执作为总指挥,永远冲在最前头,阵前厮杀,无敢懈怠。

    李执如今,用自己的一次次勇往直前,凝聚着所有人的心,将士们得知李相公不愿在此地偏安一隅,誓要杀回京城,便也士气高涨,愿唯李执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赵语恒与楚珏在侧。

    李执看着这些将士,心中热血难凉,他咬着牙齿,一字一句道:“将士们,我知道,在恭州的这段日子,你们每一个人依旧翘首以盼,我知道你们在盼什么,而我,亦与你们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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