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对于毛奶奶,荆是的印象颇深。

    毛奶奶怀孕时候,突然发现山间有颗发光的树苗,便将树苗直接移栽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腹中的一堆双胞胎都成了死胎。

    后来请了老朱做法,一眼便发现树的玄妙非凡。

    毛家需要重新将树迁回,并月月供养,直到结果时候,毛奶奶吃下果实便可诞下子孙。

    果不其然,待到果熟后食下的第二年,毛老三就健健康康诞生,毛家也时来运转,做家具生意开始走向富贵之路。

    作为吃玄学这口饭的,荆云偶尔会叹毛家人的奇遇,久而久之,荆是就记住了。

    只是毛奶奶怀上毛老三的年纪不小,现在毛老三不过四十,毛奶奶前些天逝世时已年过古稀。

    如今毛豆坐在那里呼唤家中仅存的儿子,语气不似小孩那般稚嫩,分明是个老者的声响。

    “三呀,你还带着客人吗?”

    毛豆持续地呼唤着毛老三。

    毛老三双手紧握剑柄,两腿已经不自主的打颤了。他想扭头去向荆是求助询问,却担心视野盲区时候毛奶奶偷袭,之后退了两步求助。

    “小神仙呀,怎么办?”

    荆是没忍住笑了,但又很快绷住,一本正经地回答:“看来你不用引了,直接出来了。”

    毛老三:“……那我可以下线了吗?”

    “撤。”

    毛老三往后退了两步,便又听见毛豆的声音:“爸爸,救我!”

    他脚步一顿。

    有什么比一天见了四个人,却见了两个人还来的恐怖?

    面前的血肉至亲,请来的又是江湖跳大神的,和毛家接过一些恩怨。

    毛老三听着毛豆的呼唤,在这一次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到底该帮谁。

    直到下一秒,毛奶奶的声音再现:“三呀,不止你有兄弟,咱豆儿也有姊妹了吗?”

    对于荆是鬼话连篇的同频切换,显然是这个突然空灵的自己老母亲的声音更恐怖啊!

    荆云只是始终,老母亲他可是亲眼见着断气了的。

    毛老三立马撤到了荆是的后面,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只是符咒在他撤离的时候散落了一路,他索性直接用横幅在地面上围了一圈,把自己圈起来了。

    “是呀,奶奶,我是毛豆的同学呢。”

    毛老三:“……”

    你俩干脆直接把我吞噬了吧!?

    “哟哟,你过来,让奶奶瞧瞧。”那个苍老的声音召唤着荆是。

    突然,荆是的手一松,塑料口袋就此滑落,她僵直着身体往前走。

    毛老三察觉到了荆是的异样,正想要上前拉住一把,又害怕踏出符咒自己也被吸走,无奈只能大叫:“荆是!荆是!”

    几声急切的呼唤声中,荆是依旧保持着机械的频率上前移动。

    “荆云!你快出来!”毛老三慌不择路地呼唤着荆是母亲的名字,也不管从前存疑的事件是否属实了。

    只是即便是叫起了荆云的名字,荆是的动作还是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往前走去。

    很快,荆是已经到达了毛豆的面前。

    “来,帮奶奶梳梳头。”

    毛豆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梳子,递给了荆是。

    “荆是!”毛老三大叫一声,想要唤醒荆是。

    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阵阵阴风下的背脊不干反湿,浸透得骸骨,连那声大叫都哆嗦几分,睁眼时不敢去看毛豆的模样。

    积攒勇气,想要向前迈出一步,刚抬脚踏要出符咒时,窗户玻璃突然碎掉,玻璃残渣在空中停滞一瞬,密密匝匝扑向毛老三。他急于躲避,却好似被锁住一般,保持着单脚站立的滑稽姿势,将桃木短剑抵在自己面前,双目紧闭不敢直视前方。

    预料中的刀割感并没有来,闭目时能感受到一阵亮光,紧接着是一阵的细碎玻璃碰击大理石的声音,悬空的脚终于重新踏上了地面。

    他微眯着眼,睁开双目,发现地上的符咒突然漂浮在空中,闪烁这耀目的金色光芒。

    这显然是符咒帮她挡下了玻璃。

    “三儿怎么咋咋呼呼的,吵得我的头,好疼啊。”毛豆轻笑着道,“要不过来,给妈妈捏捏腿。”

    荆是已然站到了毛豆的身后,拿着梨花木梳轻轻地给毛豆梳头。

    这幕骇然的景象,让毛老三汗毛直立。

    要知道,他妈妈在晚年患病为了接受治疗,直接剃光了头发,平素里带着帽子假发居多。现在毛豆一身及腰的长发,又配合这妈妈的语气,毛老三真是拿不准了。

    “妈妈……”

    不由地,他神怔般呼唤着母亲的名字。

    “三儿,妈妈见到你大哥二哥了,他们过得也很好。”老豆竟然开始絮絮叨叨讲起了家常,“你说你老爹也在下面,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团圆能有多好。”

    这一句话很快让毛老三清醒,清晰地知道面前的毛豆并非自己去世的母亲。

    “你休要瞎说,我哪来什么哥哥。”毛老三从来为未将尚未出生的婴儿当作自己的兄弟,即便是后来父母取名在他的名字里放下一个三字,他只当是称号。

    荆是站在毛豆的斜后方,拿着梳子轻柔地梳着,哀婉地叹了一口气,就在毛老三以为她要苏醒之时,她开口却是对着毛豆:“奶奶,你这有根白头发。”

    “怎么长白头发了,都怪那姓朱的来扰我清梦哟。”毛豆开始不住地抱怨,“你这个逆子,真是白养你了,就该把你拿去当肥料。”

    毛老三叫苦不迭,真不知是庆幸有符咒保佑妖怪无法附身,还是请来的两位半仙都没有降伏这个不速之客。

    毛家在毛发基因上是顶好,毛老三的父亲去世前头发还是乌黑一片,要不是母亲剃光了头发,那放在同龄人中头发也是顶好的。

    更别说尚且成年的毛豆还能生出白发这种蹊跷的事情。

    荆是也在一旁纳闷开口:“毛三叔,奶奶来看你了,你不该高兴才对吗?”

    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死而复生,在母亲身上验证,不过是死后还未过完头七,附身到了女儿身上,就显得尤为恐怖了。

    尤其是——

    “他高兴什么呀,看着断气也不叫医生。”毛豆阴森森地一句话,直接让毛老三吓软了腿,跪在了地上。

    “没有,妈,我叫了医生,是他们来迟了。”毛老三哆嗦着,桃木剑终于握不住了,从手心中滑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哎哟,你这冒冒失失的脾气还没能改呢。”毛豆对这个儿子批评道。

    这场葬礼办得盛大,人人称赞毛老三是个孝顺的儿子,哪里清楚死亡的真相。这几天连着吹了几天唢呐,请了半仙送走,没想到居然真的找上门来了。

    “妈,毛豆是无辜的呀,你可是最疼爱这小孙女的了。”毛老三试图用言语去说服老太太,“我之后包管让她年年给你烧钱纸。”

    毛豆突然咳嗽一声,一口唾沫从口中吐出来,声音爽利了些:“该你做的事,现在推给毛豆,倒是打的好算盘。”

    “不是……我肯定给你大份的。”毛老三补充道,“房子车子保姆管家,什么都有。”

    梳子突然崩坏了一个齿,毛豆抽气一声,怒骂荆是:“怎么回事,这梳子可是奶奶我的宝贝。”

    毛老三看过去,才注意到这把梳子。

    那是一个月牙形的梳子,打小就看到母亲用她来梳头,说是他出生那年,在寺庙中求来的。这把旧物件即便是搬了几次家也没扔过,因为保存得当又使用频繁,表面油光华亮。

    而现在,多年不坏的梳子断了一个齿,竟奇迹般地又生出一个新的齿来。

    长达四十多年的日子,母亲都在用这把梳子,此刻他才察觉到真相。

    这哪是多保存完好,分明是自我修复!

    毛老三这次彻底没了声音,半软着身体将地上的符咒捡起来,在全身各部分悉数贴满。

    荆是突然“咯咯”笑了两声,穿透力极强,充满整间屋子,语调声却变了:“哟,臭老太婆和谁说话呢。”

    毛老三似乎盼来惊喜,撤回的脚步一顿,大声呼喊道:“荆云!”

    不等毛老三高兴起来,一阵狂风吹来,他整个人被风绊倒,刮在了楼梯口,再像毛豆的风向看去,却发现毛豆及腰的长发卷住了荆是的手。

    “没大没小的,和奶奶说话不懂规矩,你妈妈没教过你吗?”毛豆站立起来,不如坐着时候蓬松的裙子遮住身形。

    朱先生用来捆绑毛豆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挣脱了。

    少女的体态佝偻着,像个老态龙钟的病人,但出手的动作极快,直接在荆是的脑门上弹了三个指头。

    “你干嘛……”

    荆是脱口而出一句不雅的骂话,借着手被箍住地力直接弯腰抬腿踢在了毛豆的身上,这一击极重,缠绕在手上的头发松开了。

    毛豆也被这一踢冲击到了墙上,撑着身子迅速起来,但动作又是摇摇摆摆。

    “荆云,你轻点!”

    毛老三惊呼一声,立马收到荆是的一个眼神,住了嘴。

    “你直接出去,等会波及到你了。”荆是捡起那把梳子,又转头问毛老三,“这梳子是个邪物,可能我得拿走了,还是你想让它带你进棺材。”

    “拿走,拿走。”毛老三对着把断齿再生的梳子毫无留恋。

    突然这时,毛豆又开口了,确实稚嫩的少女音:“爸爸,我好疼。”

    毛老三僵硬一瞬,没敢上前。

    毛豆继续说:“梳子不能给姐姐呀,那是毛家的呀。”

    毛老三惊在角落,也未言语,迟疑着:“梳子……”

    “拿给你吧。”荆是也不留恋,直接扔给了毛老三,他正要去接,符咒的金光一闪,手立马下意识缩回,梳子砸在了地上。

    “爸爸,豆豆最喜欢你给我梳头了。”毛豆爬起身来,向着梳子的方向,急速又颠簸地跑去,少女的声音给气氛增加了一丝诡异。

    毛老三看着奔涌而来的毛豆,再也没忍住下到楼梯口去,还嘱咐着:“荆云,你对毛豆轻点。”

    别墅不大,他出院子后不敢离得太近,又心系毛豆不想直接离开,干脆坐在车里,也能够及时撤离。

    不过并非他所料那般惊雷,偶有一阵大风吹拂,二楼没有什么动静,等了约莫一小时的时间,荆是出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那个红色的塑料袋,毛老三呼唤了两声发现对方眼神清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车迎接上去,荆是将塑料袋塞给他,里面是一堆碎细的白发。

    她说:“和符纸一起烧了,埋了就行。”

    “埋在哪?”毛老三问。

    “什么都行。”荆是想了一下又道,“你就那颗送子树吧,你大哥二哥也埋里面呢。”

    毛老三倒抽一口凉气,这语气辨不出是荆云还是荆是,他勉强敛住不可置信,吐出一句话来:“好的。”

    荆是从兜里掏出那把木梳,问:“毛叔,这梳子你还要吗?好像是你们传家的,我看毛豆挺舍不得的,她醒了的话你问问她。”

    “不要了不要了,你拿走吧。”经历方才的险境,即便时性命没有受到威胁,这诡谲的梳子也让毛老三避之不及,更别说的传家的邪物了。

    荆是也不客气,直接收在了兜里:“道具全用完了,出场费道具费记得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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