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然怀的是对双胞胎，具体性别医生没有透露。
但双胞胎就足以让俩人意外的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孕期会比怀单胎的孕妇要辛苦一些。
尤其是孕晚期，孕肚会被单胎孕妇的要大一些，晚上睡觉差不多只能侧躺，翻身还需要贺聿舟帮忙。
上下楼梯不方便，所以她从楼上的卧室搬到楼下住。
孕八个月的时候，黎若然就请假在家休息了。
这段时间其实正是贺聿舟事业最忙碌的时间，但他在这件事上有取舍，除去一定要去公司处理的事情之外，他多数时间是在家里办公。
目的就是为了多陪伴黎若然和孩子一些。
也是在黎若然怀孕的这段时间，她才在贺聿舟的三言两语中，听到了先前他只在Q上跟她说过的那些事情。
那些，他深深藏在心里的过往。
从他记事开始，父母就非常忙碌，一个月里能见到父母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们会给他请全职保姆照顾，还会请各种辅导老师。
所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琴棋书画等等兴趣项目。尽管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但有时候因为弹一首曲子能让抽空回一趟家的父母露出笑容，他就会很认真的学习，想着也许这样，就能多见见爸爸妈妈。
但是后来，他钢琴小提琴双双过了十级，也没能等到父母的到来。
在贺聿舟的童年里面，父母是缺失的，但同时又是无处不在的。
他们会安排好他的学校，给他制定目标，让他按照他们设定的轨迹走下去，每一步都必须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不能有半点的偏差。
他就像他们的提线木偶。
十八岁之前唯一一次反抗，是填报志愿，为了这件事，父母放下手头的事情跑回来做贺聿舟的思想工作。
好像他们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一直都在掌控之中的儿子，似乎有点脱控了。
他们一定要在这件事上证明他们对贺聿舟还是有掌控力的。
他们许诺贺聿舟毕业之后的房子、车子，还有不设限的零花钱，如果他非要一意孤行，那他大学就自生自灭。
贺聿舟还是去了跟榕城相距千里的林城，在这四年里，没有花过家里一分钱。
兼职很累，但要为了自由，又是值得的。
大抵是有了这样的经历，所以贺聿舟想给孩子更多一点的陪伴。
自己缺失了什么，就想弥补给孩子。
看过了错误的示范，他想他能规避掉那些错误。
贺聿舟跟黎若然说完这些的时候，发现她心疼之余还有一点波澜不惊，好像这个故事，并不窒息。
一来是黎若然先前已经想起来多年前贺聿舟碎碎念的那些事情，再一个就是谁家没点让人窒息的事情？中式教育下的孩子，不说全部，但肯定有一部分心里都压着事儿。
贺聿舟是父母的提线木偶，黎若然就是父母炫耀的工具。
不过，黎若然还是跟贺聿舟说了那件事：“我就是某一天，登上了以前一个遗忘的账号，看到了一些留言……”
黎若然说完之后，客厅里面陷入了宁静之中。
好半晌，贺聿舟才开了口，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是因为看到那些，当初才来找的我？”
他可真的会抓重点啊……
黎若然摇摇头，“就算没看到，也会来找你的。”
这话贺聿舟爱听。
但刚刚扬起的嘴角在听到黎若然接下来一句话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上前来捂住黎若然的嘴。
黎若然说：“然然，你在哪儿，我真的很想你。”
贺聿舟：“……”
黎若然：“然然，我找不到你了。”
贺聿舟：“你还背下来了？”
黎若然：“打印成册装订好了。”
关于他当时为什么会留那样非主流的留言，以及黎若然为什么要装订成册，又或者现在放火烧了书房是不是能毁尸灭迹……
这几个问题在贺聿舟脑海中盘旋着。
但最终，贺聿舟接受了这个事实。
甚至还想让黎若然将她装订成册的聊天记录拿出来看看，看看当初的他到底还能说出多惊为天人的话。
黎若然拒绝，“我不要，这是我的私人财产，拒绝分享。”
她的确没有把人家的真心拿来消遣的意思，那些，都是爱过的证据。
……
预产期前一天晚上，黎若然羊水突然就破了。
本人除了有轻微的镇痛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反倒是贺聿舟，很紧张。
叫来了医生护士给黎若然检查，他站在边上很想帮忙。
可他好像除了能给黎若然加油之外，并不能帮她分担疼痛。
这个过程很漫长，对黎若然来说漫长，对贺聿舟来说更漫长。
但要让贺聿舟总结的话，就是如坐针毡，焦虑不安，心情忐忑。
从黎若然转进产房之后，贺聿舟连坐都坐不了，在产房外面来回踱步。
这五六个小时简直要了贺聿舟半条命，等到护士出来说大人和孩子都平安的时候，他那颗悬在心上的石头才算是稳稳落地。
还是龙凤胎，护士把婴儿抱出来给贺聿舟看，他匆匆地扫了一眼，是两个皱巴巴的小孩儿了。
然后下一句就问他老婆什么时候出来。
黎若然刚刚生完孩子，还很虚弱。被推着从产房里面出来，看到贺聿舟心急如焚地等在外头，然后拨了她脸上汗湿的发丝，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辛苦了，老婆。”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黎若然在生孩子之前就想到了会很疼。
但这一出来被贺聿舟这样一哄，就觉得挺委屈，“真的……很疼……”
“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
孩子出生之后黎若然父母就从绵城赶过来看外孙外孙女，给两个小朋友一人买了一个小金镯子。
也就是在医院里面，黎若然的父母跟贺聿舟的父母有了第一次碰面。
贺聿舟父母喊了声亲家，黎若然父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也就没有更多的话。
这个情况黎若然父母肯定是猜到了，只不过如今女儿连孩子都生了，再去追究他们的忽视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争吵反而会让情况变得复杂许多，还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黎若然的父母对贺聿舟父母表现得不亲近，也不刻意疏离。
贺聿舟父母没在病房里待太久就去看小朋友了，临走时还留下两套房产的赠与合约，是送给孙子孙女的礼物。
等他们走了之后，黎若然父亲才说了一句：“这俩人，还真是……”
母亲拍了一下丈夫的手，“你少说两句吧，若然和聿舟的日子还要不要过啊？”
“我就是说说……”
“也别说了，要让聿舟听到，那不是给人不愉快吗？”
“那他就不想想，若然委屈吗？”
黎若然听了父母的对话，知道他们是心疼自己在贺家的地位，但其实，她跟贺聿舟结婚，与贺家没有太多的关系。
也不是非要博得一个认可。
她想，贺聿舟一个人承受了不少来自贺家的压力，她这边就不能和贺家那边一样逼迫他。
……
贺聿舟带父母去见了两个小朋友。
都在婴儿床里睡觉，很小很嫩的两只，看得人都要融化了。
贺父贺母到现在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再不接受他们这段婚事，往后儿孙绕膝就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但他们台阶都给到这里了，贺聿舟也没有要下的意思。
贺父想了片刻，跟贺聿舟说：“现在孩子也出生了，还是龙凤胎，你的那套顶跃不够住。找个时间搬到翠湖院，那边宽敞，还有个院子。”
翠湖院就是贺聿舟父母住的地方，他们在隔壁也买了一套独栋别墅，很早之前就给贺聿舟备下的婚房。
贺聿舟婉拒了。
贺父眉头微拧，“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希望你们尊重我的妻子。”贺聿舟说，“她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我爱我，是我求着她跟我在一起的。她不是你们的提线木偶，所以没有必要承担你们给她的压力。孩子也是我想要的，不是她为了获得你们的同意生下来的。爸妈，如果你们做不到尊重她，至少别伤害她。”
或许是这段话对贺聿舟的父母震荡太大，他们反应了许久，才抓住这句话的重点。
——提线木偶。
只不过贺聿舟已经提前离开。
……
黎若然是剖腹生的孩子，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才去的月子中心，贺聿舟自己订的。
这会儿的黎若然已经能自己下床，虽然刀口还是疼。
但看到两个小朋友一天比一天大，原来皱巴巴的模样也长开了一点，黎若然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起来，就觉得疼一点也没有关系。
这是她自己生下来的小宝贝。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问贺聿舟的时候，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说不上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但就是觉得，肩膀上一下子多了很多的责任。
当两个活生生的，确切的小玩意闯入他们的生活当中，他们才明白谈恋爱跟婚姻，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黎若然跟贺聿舟说：“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当不好妈妈。”
这个顾虑，贺聿舟也有。
他摸了摸黎若然的脑袋，说：“慢慢学，他们学着长大成人，我们学着当好父母。”
贺聿舟话音落，小床上的小朋友就嗷呜哭了起来。
黎若然：“嗯，现在要学会的，是听懂他们哭声所表达的含义。”
“可能要换尿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