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难忘记。”
跟贺聿舟分开那段时间，她去旅行，从绵城坐车直达藏区。
一路见过很多美景，遇到过很多人。
但是不管在哪儿，她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贺聿舟的面容，会想到他们在林城的点点滴滴。
越是想要花时间忘记的人，却反而越是铭心刻骨。
她在云南的民宿跟桃子一起喝酒，聊天，喝得大醉，次日醒来桃子将她醉酒的视频拿给她看。
她嘴里一遍一遍念叨着的，是贺聿舟的名字。
好像，真的有点忘不掉他。
结束旅程回到绵城，工作找得不甚满意，最后选择考编。
书桌上摆满了一本一本做过的习题，甚至比她高三那年做的试题还要多。
因为做题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不会被他分心。
她觉得一切都挺好的，也许等到时间长了，真的就忘记他了。
可偏偏那个人一出现，先前做的努力都白费。
黎若然心里头垒起来的城堡，轰然倒塌。
她本来想再晚点，等确定上岸榕城，再来找他。
但在看到尘封已久的账号里躺着贺聿舟这几年里发的消息，她当下就忍不住了。
黎若然再度握住贺聿舟的手腕，跟他说道：“贺聿舟，我不想跟你分开。”
贺聿舟没有说话。
黎若然不确定他此时在想什么，但她也清楚，如果这次不把话说清楚，也许就没有下次了。
她说：“是我没有处理好照片公开的事情，早在你跟我去同学聚会那次，我就从同学口中知道你是贺总独生子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你在林城外派一时的消遣，还是真的想跟我有未来。我也一直没等到你开口跟我解释这件事。所以我选择了对我来说伤害最小的一种处理方式。”
只是爱着，不管怎样处理，心里头都会难受。
贺聿舟远比她想象的要难忘多了。
黎若然说：“那天在绵城见到你，我整个人都懵了。也才知道，我以为快要忘记的人，其实都是在自欺欺人。”
“贺聿舟，对不起。”
黎若然说完之后，才敢抬眼去看贺聿舟。
却发现男人的表情并没有舒展开来，反倒更沉了几分。
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她真的很怕他赶她走。
虽然他的确有这个立场，有这个理由把她赶走。
那几秒里，贺聿舟眼底神色翻涌，黎若然眼眶逐渐泛红。
她觉得好像过了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才听到贺聿舟开口。
他声线清冷地说：“吃饭了吗？”
“啊？”
“去吃饭吧，我饿了。”
贺聿舟说完，然后就系上安全带将车开出了地库。
黎若然后知后觉地系上安全带，有太多话想问，想知道贺聿舟的态度。
但是看他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模样，她就只能将那些话全部都咽回肚子里面。
等到了地方，黎若然没有立刻从车上下来。
还是贺聿舟过来给开了车门，请她下来。
黎若然心下一沉，小声地问了一句：“散伙饭吗？”
男人单手撑在车门上，眼眸微垂，看着副驾上试图耍赖不下车的人。
是吧，果然见面了，就会心软。
贺聿舟很轻地叹了一声，说：“不是。”
“哦。”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黎若然才从副驾上下来，跟上贺聿舟的步伐。
他走在前头，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右手垂在身侧。
黎若然加快了步伐，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里。
她能感觉到贺聿舟手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就想将手抽走。
但她抓得很紧，贺聿舟抽了一下没抽走，似乎也就由着她握着他的手。
贺聿舟没有拒绝黎若然的示好，但也没有答应她和好如初的提议。
这顿饭吃得多少有些拘束。
往日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通常是贺聿舟的话比较多，跟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她属于附和的那一个。
这顿饭黎若然话比较多，说她刷了很多题，也不知道能不能拼得过应届生等等……
一顿饭吃完，贺聿舟问她去哪儿。
她说去高铁站，她还要回绵城。
贺聿舟：“还有回去的票吗？”
两个城市之间有城际快铁，最晚一班在晚上十一点。
黎若然在APP上看票的时候，看到还有几张余票。
她唔了一声，“还有。”
“嗯。”贺聿舟导航去东站，并无留她的意思。
黎若然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想跟他分开的想法，想跟他继续的话，意思已经传递得很明白了。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黎若然好像也没办法强迫他。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改变贺聿舟的想法，一路无言到东站。
前面就是进站口，这边不能长时间停车，随停随走，有交警执勤。
黎若然看了看入口，又扭头看贺聿舟。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开到了下客区。
贺聿舟将车靠边停，并未熄火，转头对黎若然说：“到了。”
他这话说出了一种让黎若然觉得，他们就到此为止的感觉。
“嗯……”黎若然低低地应。
“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
后面有车子在按喇叭，催促贺聿舟快点把车开走。
前方有交警指挥，让下了客的车子驶离。
他们都在催促着黎若然赶紧离开。
而后，黎若然听到贺聿舟说：“我明天出差，一个礼拜左右。”
这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今天不留她的原因是明天要出差？
随后，男人补了一句：“让我想想。”
……
回程的城际快铁上，黎若然添加了贺聿舟的微信。
也许在开车，所以好友申请没有第一时间通过。
她给舒怡发了消息，说她去找了贺聿舟。
舒怡是个夜猫子，第一时间发来了一个问号。
接着是感叹号。
再然后是：我就知道。
舒怡很快又发来消息：陆青珩先前还旁敲侧击地找我打听你的下落，我看你一直对贺聿舟避而不谈，我就不敢给他说。
舒怡：谁知道是你先忍不住。
黎若然没跟舒怡讲过贺聿舟之前就找去了绵城。
但她忍不住，也是真的。
舒怡问：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和好如初了？
LLR：没有，我在回绵城的城铁上。
舒怡：？
LLR：他没答应复合，也没拒绝。
舒怡：吊着你啊？
LLR：也不是，其实我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主动。
LLR：这一次，换我主动。
黎若然从高铁站出来的时候，贺聿舟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第一时间给他发消息说从高铁下来，这会儿准备打车回家。
她问他在干嘛。
Heard：收行李。
黎若然弹了一个电话过去。
她想起来之前跟贺聿舟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是他给她打电话，她主动打过去的次数，寥寥无几。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接了起来。
他声音很淡地说了一句：“在收行李。”
“不打扰你。”
黎若然说这话的时候，正从高铁站出来。
这个点的高铁站依旧热闹，黑车司机在出站口拉客，问美女去哪儿，二十块一个人……
贺聿舟听得很清楚，而后跟黎若然说：“坐出租车，把车牌号记下来发给我。”
“好。”黎若然其实本来也拒绝了黑车师傅，往出租车上客区走去。
但耳机里贺聿舟下意识的关心，还是让她心里头暖了一下。
她问贺聿舟：“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
“去哪儿？”
“海城。”
“你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贺聿舟顿了顿，问她：“你不刷题了吗？”
这话听起来此时此刻的黎若然像是极力讨好他的恋爱脑，为了复合，脑子里面没有别的事情。
“哦……”
“上车了？”
“刚上。”
“车牌。”
刚刚跟贺聿舟说话的时候，倒是忘记了这件事，她看了眼前排司机的信息，给贺聿舟报了车牌号。
黎若然的确不是个主动的人，所以找话题这种事对她来说有点难。
而且贺聿舟现在的确有点冷淡，她其实挺担心哪句话说得不好，他们就得彻底断了联系。
这通电话在她到家的时候，也就被挂断。
他说要早点休息，明天得早起赶航班。
挂了电话之后，她给贺聿舟发了晚安。
他没回。
黎若然在备考，所以作息很规律。
早上雷打不动的六点起床，遛狗，买早饭回来，吃完早饭就开始做题。
夏日清晨亮得早，她给贺聿舟拍了早晨六点的阳光。
跟他说早安，问他有没有吃过绵城米粉，下次带他来吃，肯定比在榕城吃的正宗。
他没立刻回消息，黎若然也没有刻意等。
回到家之后她就开始在书桌前刷题，快中午的时候看了眼手机，贺聿舟登机前发来了消息。
他说：再说。
来绵城吃米粉的事情，再说。
她问他到海城了吗，她要去做中饭了。
……
几场会议开下来，对方公司并未占到半点便宜。
对方连连感慨，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最终无奈又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在合约上签了名字。
对方负责人邀请贺聿舟在海城多待两天，让他们尽地主之谊招待他。
贺聿舟婉拒，说接下来还有别的行程。
等回到车上，助理从副驾上扭头过来，询问：“贺总，您接下来的行程是……”
作为助理，他的确不知道贺聿舟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计划一周的出差被上司强硬的手段愣是让谈判在四天内高效完成，助理猜不透上司这是要继续留在海城，还是订票回去。
彼时，贺聿舟手机震了一下。
他打开微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助理想，也许上司谈恋爱了。
随后，贺聿舟对助理说：“给我订张回去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