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1

    Episode 11

    芙蕾达原本的计划,是等凯厄斯醒来,就第一时间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又如何能像格林德尔说的那样帮她解脱。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首先是凯厄斯一直昏迷不醒。

    或许是因为对他有太大的期待,芙蕾达产生了一些无谓的担心。她害怕他因为缺少营养而不能及时康复,于是不仅将自己所有的食物储存都拿了出来,甚至还清早去镇上,用最后一点钱买了些面包。

    其次是,她把面包拿回来时,凯厄斯就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并且他显然精力十分充沛——在自曝自己是一个吸血鬼后,还变着花样,试图杀死她。

    ……吸血鬼。

    被凯厄斯拧断脖子,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时,芙蕾达在心里小小地笑了一声,所以这就是他的真面目。

    这也是她没有预想到的。

    芙蕾达既对凯厄斯没能杀死自己而感到失望,又对到底该如何利用凯厄斯,有了一点眉目。

    既然是以人类为食的吸血鬼,那么她大概得想办法,让他吸自己的血。

    她对此也很有信心。毕竟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邀请他饮用别人的血液,这难道会是一件难事吗?

    芙蕾达这么想着,向凯厄斯提出了由自己提供他一日三餐的建议。

    当时她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还有些嘶哑。

    凯厄斯以为她是因为被扼断的喉咙尚未恢复,但实际上芙蕾达复原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一些,那些嗓音里奇怪的波纹,只是因为她难以遏制激动的心情。

    如果他看得足够仔细,还能见到芙蕾达那双淡紫色的瞳仁有些不自觉的游移不定。

    然而——

    “不必!我不想要你的血!我是说,我不需要——”

    出乎芙蕾达的意料,凯厄斯坚定地拒绝了。

    甚至已经说不上是拒绝,金发吸血鬼那急迫的声音,语无伦次的解释,还有被他的动作带着,椅子在地板上划出来的尖锐短促的声响,都让他的拒绝看起来像是恐慌的逃跑。

    “……”

    芙蕾达有好一阵没能理解。

    为什么?他不是吸血鬼吗?

    吸血鬼……不是会暗夜中潜伏在人类的窗户外,伺机偷袭人吸血的吗?

    为什么送到眼前的反而不要?

    在芙蕾达面无表情的惊愕中,凯厄斯接着编造了一些关于素食者、斋戒、只靠动物的血充饥等等的瞎话。

    芙蕾达听到他略微变调的嗓音,察觉到了其中一些不对劲。

    真的有这样的吸血鬼吗?克制自己的欲望,与人类和平相处,而不是放眼望去,新鲜食物在满地乱跑?

    况且就算有,凯厄斯会是其中一员吗?

    “……原来如此,”芙蕾达决定换个方法,在脸上捏出一个安心的笑,“我不知道吸血鬼还可以选择不吸食人血,真是令人欣喜的消息。”

    她不相信。她不认为凯厄斯会是这样勉强自己的人。

    好在凯厄斯决定住下,她还有一点时间。

    她还可以改善两人的关系,然后向他提出请求。芙蕾达有种奇怪的预感,她觉得自己甚至不需要特意表现,就能自然而然得到想要的。

    因为,两百多年前,他们就相处得不错,不是吗?

    ***

    星期五晚上,阿尔莎的小屋前所未有地热闹。

    首先是增加了一位借住的客人。

    关于会多来一位朋友的事,芙蕾达之前就和阿尔莎提起过。

    阿尔莎对此感到很惊奇,毕竟她从未从芙蕾达的口中听到过这位朋友的存在。事实上,芙蕾达给她的印象,像是所有曾经认识的人都已经离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考虑到芙蕾达活着的年岁,这很说得通。

    她有其他的朋友,是一件难得的事。

    阿尔莎于是很慷慨地同意了新朋友的拜访,她补充说:“如果这位朋友需要留宿,你可以将一张床借给她——或者他。”

    芙蕾达道了谢:“我会让我的朋友睡我的那张床。”

    “当然,都没有问题。”

    其实如果可以,芙蕾达希望凯厄斯能速战速决,不要有留宿的麻烦。

    但事与愿违,她还得花上一点时间。

    然后,星期五的晚上,凯厄斯带来了自己的朋友。

    根据他自己的说法,是他去镇上散步时,偶然遇到了之前的好友。

    好友是三兄弟,他们在阿尔莎眼里,除了身高和穿着外,样貌上实在是毫无联系。

    这几位先生好像光靠个头,就能将阿尔莎的小屋的天花板捅破。他们没有任何招呼就直接在晚上唐突拜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赔礼,还带来了昂贵的蜂蜜和橄榄油,以及一副精致的丝绸绣花女士手套作为礼物。

    手套只有一副,送礼的先生们在递上礼物时,还犹豫了一瞬,护卫A忍不住看了凯厄斯一眼。

    凯厄斯轻声指挥:“送给黑色头发的那个。”

    护卫A:?

    他尴尬地睁大眼睛:两位女士都是黑色头发啊长老!

    凯厄斯:……

    金发的吸血鬼握拳,放在唇边假咳了一下。他的视线往这座小屋真正的主人那里扫了一眼。

    哦没错,另一个也是黑发。

    奇怪,他刚刚竟然没有注意到——啧,只能怪那个人的黑发没有芙蕾达黑发的漂亮,两个人站在一起比较,就好像只有芙蕾达的长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鸦青。

    凯厄斯迅速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但实际上,换成另外随便一个具有正常视力水准的人来评价,都会说两位女士都有一头光泽美丽的黑色长发,彼此不分轩轾。

    视力不太好的金发吸血鬼再次提醒:“给紫色眼睛的那个。”

    这次指示十分清楚了。

    护卫A:明白!

    他将手套递给了芙蕾达。

    芙蕾达并不能看到其他人因为这一点停滞而露出的微妙表情,但她能从奇怪的安静中猜到一点。

    于是,当一个不认识的声音说送一副手套给她时,她忍不住稍稍挑了一下眉,轻轻偏头,准确地“瞥”了凯厄斯的方向一眼,然后又很快移开。

    凯厄斯捕捉到了那个极快的动作。

    不知道是因为她实在太漂亮,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金发的吸血鬼发现自己像是忽然被某种芬芳的气体充盈了胸腔,心情飘飘然变得愉悦。

    “好了,这下你不会被荨麻蛰到了。”

    凯厄斯翘着嘴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完后又朝阿尔莎假笑,“打扰了,他们很快就走。”

    “……啊不,”阿尔莎回过神,将客人们往屋子里引,“请进请进,请至少坐下来喝杯茶吧。”

    茶还是蒲公英茶。

    阿尔莎在等水开的间隙,忍不住悄悄打量四位陌生的男士。

    这四人都英俊得不像话,芙蕾达的朋友明显是领头的那个,另外三人与其说是好友,不如说是他的护卫。

    但即便是护卫,他们的穿着看起来也太过于高档华丽了。

    阿尔莎压根不认识那些在晚上也看起来闪闪发光,一看就触感良好的布料是些什么材质,她只知道即便是奥斯卡·里奇,甚至是里奇府那位从城里来拜访的贵人,看起来都不如眼前的几个人气派高贵。

    “……”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措辞倒是礼貌,但神情里的倨傲、对自己小屋的鄙夷,明显得似乎都懒得遮掩。

    她开始有些担心芙蕾达了。

    芙蕾达此刻正靠在窗边,她双手交握在身前,贴着窗口站着,看起来正在尽力为客人们腾出转身和走动的空间。

    背后的月光如水,倾泻在她身上,给她的轮廓镶了一层银白色的光。

    凯厄斯转头时看了她一眼。她显得那样安静柔和……像那种淡紫色的花。

    凯厄斯想。

    噢,对,他记起来了——那种花叫紫罗兰。

    淡紫色的花瓣重重叠在一起,非常柔软,却又娇贵任性,似乎但凡有人轻轻一碰,那些花瓣就会毫不留情地全数跌落,安静又热烈,如同一场期待已久的赴死。

    金发的吸血鬼看了一会儿,朝芙蕾达走过去。

    “既然你的朋友已经回来,那么也到了我该走的时候。”

    凯厄斯朝芙蕾达说。

    芙蕾达礼节性地表示了遗憾。

    两人静了片刻,凯厄斯面朝着前方,眼睛却侧过来,看向身旁的盲女。

    他看到她黑色的长发上,月光在令人赏心悦目地流淌。他再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是因为芙蕾达的黑发过于美丽,才将别人的长发衬得不像是同一个颜色。

    或许某一天,他高兴了,可以试试她头发的触感。

    凯厄斯这么想着,视线顺着长发往下走,他看到一截粗糙的布条束在黑发上,月光就此被打断。

    他忽然看那粗布条极其不顺眼。

    “你该换个头饰。”

    凯厄斯冷不丁说。

    芙蕾达一怔:“……您说什么?”

    “我是说,它与你不配。”

    “……”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话,芙蕾达笑起来:“我没有钱买,凯厄斯先生,况且我也不在意。”

    “但我在意,”凯厄斯想也没想地说,“说过了,我的眼睛比你的好用。”

    “……”

    他好像在说,在他的眼里,芙蕾达值得更好的。

    说话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但芙蕾达敏锐地捕捉到了。

    ——或许现在就是时候。

    芙蕾达几乎是直觉般地做出了决定。

    “……我明白了,或许之后。”

    芙蕾达顿了一下,转变话题,“说起来,还没有谢谢您送的手套。”

    “你弄错送礼人了,手套不是我买的。”

    “但您的朋友们并不会知道我需要一双手套。”

    她果然明白,凯厄斯的回答是愉快地“哼”了一声。

    他们并肩站着,芙蕾达突然转过身,抬头“看”向凯厄斯。

    凯厄斯一挑眉,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她要说什么。

    “凯厄斯先生,您对我一直很好。”

    “嗯哼。”

    如果忘记最开始的那几次下杀手的话。

    “那么在您离开之前,我能请求您一件事吗?”

    芙蕾达脸上仍旧是从容的微笑,但这一次凯厄斯看得足够仔细,他看到她的睫毛在轻轻颤抖,细白的手指捏在了一起。

    她要说什么?

    凯厄斯原本翘起的嘴角慢慢往回落,他的眼神逐渐染上警醒,盯着芙蕾达,缓缓道:“当然……看在你将床借给我的份上。”

    芙蕾达极快地弯了一下嘴唇。

    她轻声说:“我希望这不会太冒昧,但是——能请您,饮用我的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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