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住哪儿？”

    “你跟从夜住吧。你今天见到的，敬月阁阁主。”

    那个不近人情的人果然名字也是冷的。林芷烟又在胡思乱想，那个女人能一把掐死她，但是总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取她性命。她只是一个拥有一些猫猫狗狗的人罢了。

    于是她强装着镇定，又怕他反悔，赶紧说道：“妥了，就这么办。”

    从夜的房间也是阴冷的，到处都是月光一样的纯白颜色，还弥漫着一丝香气。

    这样的女人，外面对她的传说总是添油加醋的。流传到林芷烟耳朵里的版本是说她克死了老公，才归隐山林，还说她和妖签订了契约换取魅惑之术才做到如今地位。

    林芷烟作为一个现代人很难认同这种对一定地位的女性的恶意揣测，但她况且在现代也免不得遇到这种事情，身在古代更是没时间感慨。

    她走入房间的时候，只点着两盏油灯。月光也很温柔地流进房间。她推开门，只看见从夜的一个背影。

    她露出光滑的肩背，不知是练功还是疗伤。林芷烟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扰的时候，对方已经发现她了，毕竟是习武之人，能察觉她的气息也是理所应当。

    “没事，你进来吧。”

    待她走近，首先看见从夜瀑布一般的长发，她好久没有被女人迷住的感觉了。

    美人就连背影也一样动人心魄，但是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背上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痕。看上去不是新伤。

    林芷烟忍不住抚着那些伤痕，心里像是在滴血。

    “现在疼吗？”

    “早就不疼了。”从夜撩起头发，丝毫不在意似的给一个陌生人展露过去的伤痕。

    林芷烟和从夜面对面坐着，看到从夜低下头整理衣物的样子，好像懂得了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像月光一样冷了。她有如此残暴的过去，如果不能收起情绪的话，肯定也很难在江湖上谋生。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她的床上，静静凝视对方。屋内隐隐绰绰的，这样的氛围倒是令人静心。

    林芷烟好久没有拥有这样安静的和人交流的时刻了，她之前总是在忙碌。每一次只有将尸体火化的那一刻，才能求得片刻的宁静。

    从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拿着那杆笛子，给她吹了一曲悠远的曲子。

    林芷烟听毕，竟忍不住流泪。

    从夜见状继续说道：“这杆笛子的主人就是伤害我的人。”

    “那你还留他的东西。”林芷烟很不理解这些脑回路。

    “我杀了他。”阁主又笑了。笑的时候眼睛竟然瞪大了，有些明亮的诡异。

    “但是我舍不得这个曲子，只有这个笛子的音色能让我想起那些愉快的时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这个曲子是我全部的美好，现在是他毁了这个东西，但是我不能不记住。”

    也确实是个狠人。林芷烟捏捏她的肩，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表达她的心中所想。

    “记住仇恨是江湖人的一种生存方式。”

    林芷烟点头。“我知道，我理解。如果有人这样对我，我必定要十倍奉还。”

    从夜倒是没有对她这句话有什么太大兴趣。夜已深，二人沉沉睡去，但是林芷烟晚上睡得很不好，她总是梦见那只兔子。那只兔子的脸上的血明显更深了。但是她梦见之后还有毛茸茸的触感。等到她睁眼却什么都没有。

    晚上休息得不好，但是第二天依然得上路。

    林芷烟满脑子都是担忧：“你觉得我们这样找能行吗？要不要考虑用点什么招数？你们不能有一些什么轻功，什么千里眼顺风耳之类的应该很厉害。”

    “你这个人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怀影又白她一眼。

    林芷烟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什么了，怪只怪自己平时网络小说读得太少，压根就猜不中他们敬月阁这是哪个系统的。她只能想到能不能利用上自己在现代的一些技能。她有过一些找猫的办法，比如流传最广的剪刀大法，也曾帮助过一些客户找猫。

    剪刀大法利用的其实是玄学。在相信科学的现代社会，人们在想不出办法的时候也会病急乱投医，不管信不信，试试也不要紧。

    两人路过一处废弃灶台，林芷烟觉得新奇，在边上歇歇脚，突然想起了这个剪刀大法。

    “你知不知道剪刀大法？”她对怀影说，“第一步是在灶台、炉台上放一满碗清水，在碗上平放一把剪刀；接着把剪刀打开口，开口的方向指向家门或者窗户的方向，然后叫唤猫的名字；然后等猫回来后，抓着猫的四条腿，围着桌子/灶台绕三圈 ，以示感谢；并且猫在没找到之前，水碗和剪刀都不能移动。”

    怀影思考片刻，“听起来像是借助了非人类的力量。”

    “对啦，其实就是请灶王爷帮忙。”

    “灶王爷那么忙，凭什么帮你，我看请来的大概是一些游魂。别请得来但是送不走就糟了。”

    怀影这番话听得她打寒颤，但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还能有比自己更非人类的存在吗。现在要是告诉她去乱葬岗跟无头僵尸过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回到现代，那她也敢去试一试。

    见她执意要做，怀影帮她找来了水碗和剪刀。

    “那你多喊几遍它的名字，想着它的样子。”怀影说，“但是即使各路小鬼帮你带话带到了，团子也不一定想回来吧。”

    “你说什么呢，我又没有虐待它……”林芷烟认定了怀影对她存在偏见，想着这件事解决之后两个人就一刀两断了，也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她刚闭上眼，发现想不出半天团子的模样。她还没有见过团子呢。

    “那个，团子是橘猫是吗？”

    怀影眯起眼睛打量她，“你是真不记得了？”

    “我真不记得了呀，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失忆了吗？”林芷烟终于绷不住情绪了，就这么个失忆的破事，天天在这里解释。她真的不理解书上看见的那些穿越人怎么能不抑郁。

    怀影也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只见他站到灶台旁边，面无表情大声喊着：“团子！团子！”

    林芷烟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见他又要白眼她，她说：“你信我，如果我不笑你会更尴尬。”

    “但是猫我们还是得找。”

    “对的，你说的是。”林芷烟一边应和着一边想着刚刚那个场景。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看他那个样子一定给他拍下来。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面色变得柔和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敬月阁的人都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是又愿意帮她，真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天色已晚，二人寻到一处酒楼。

    经过了一天的跋涉，林芷烟感到身体十分疲惫，便也不再和怀影针锋相对了。

    一坐下，她开口道：“给我讲讲宋府那家人吧。其实我也在想是不是团子有可能是自己跑掉的。”

    “就很有钱，挺高调的吧。”

    林芷烟忍不住看着他笑。一个他这样不苟言笑、远离纷争的人私底下也关注那些人啊。

    似是感觉到她在笑他，他瞪了她一眼。

    林芷烟觉得怀影在她眼里的形象生动了起来。

    “你继续讲啊，”她说，“我也挺瞧不上这些人的。”

    “所以你就只管赚钱？”

    “啊……山高路远的，我一介小民也管不着吧。”她说。

    心里想着，我才来几天就要收拾这种烂摊子，还要被追问这些事。

    “所以你要抓紧把团子找到，不然你在这个地方免不了要继续被他们找茬。”

    奇怪，他是在关心我吗。林芷烟心想。

    第二天林芷烟又起了个大早，和怀影一起出发去找猫。

    太累了，穿越了比打工还累。她有点失去信心了，在古代找个猫远没有现代容易，古代没有监控和通信不说，在现代这样的橘猫各个小区里都能找得到，但是在古代野外，只有荒草和鸟类。如果是有野兽的地方，猫这样的小体型动物也很难生存。

    像猫这样的小动物资源只掌握在一部分人手中，就是她这样的宠物贩子。现在丰都也唯有她这一家宠物交易的场所。可是这橘猫她店里还真没有第二只一样的了，这就是让她最犯难的地方。

    她也偷偷问过青青，猫在偏远乡村也有人繁育，他家和那边打通了关系，然后选择合适亲人的，再运送到城里来供贵族们挑选。但由于这个市场需求并不是很大，所以有的猫即使被繁殖得多了，也不知道被送往了哪里，和团子长得像的它的兄弟姐妹们可能早就不在了。

    林芷烟也觉得这个行业现状有些残忍。但是她没有办法马上着手去改变，她现在还只能依靠着这个产业吃饭。

    两个人走到一个冒着森森鬼气的山崖。

    “猫是阴气极重的动物，而这里是传说中能通往地府的长灵山。”

    一边走着，一边能看到路边的枯木和墓碑。

    “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有这么多亡魂才叫长灵山还是因为叫长灵山才吸引了很多人埋在这儿的……”林芷烟嘀嘀咕咕，闻到空气中都是难得的味道。

    地面上满满的潮湿的泥土，怀影在前面走，林芷烟紧紧跟着。两个人都很谨慎，她没注意前面的人脚步已经停下来，还在东张西望，不小心一头撞了上去。

    “哎呦……”林芷烟摸着被撞到的鼻子，见怀影没搭理她，便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路边竟有一头被咬死的山羊。

    白色的皮，鲜血淋漓的伤口。林芷烟不禁觉得胸闷，这些天一直萦绕她脑海中那个兔子的画面又出现了，她捂着胸口想要干呕。

    “是老虎。”怀影说。

    “老虎？”林芷烟都忘了在野外是会遭遇野兽袭击的。

    “过来，你看。”

    林芷烟一看，这可不就是老虎的脚印吗？足足十几公分，看来这儿真的有一只大老虎。

    她还真的有点发怵，拉着怀影的衣角，“这可怎么办，不是说这个地方极阴吗，老虎怎么会来？”

    怀影瞅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发笑：“怎么，你都来得，老虎来不得啊？”

    林芷烟还是动都不敢动，怎么会有人找猫找到老虎头上了，就算花色对得上那也不是她要找的“猫”啊。她都快哭了。

    没有更多时间给她害怕了，就在两个人停下来的这几分钟时间，那只老虎已经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