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菀想了想，点了下头。林书艺吃惊地看向林初，林初却只是目光淡淡地盯着二人相握的手。

    “可是今日上街，听他们说是撞了邪祟，当真有这回事吗？”

    林书艺压着声音，模样天真可爱。林秀菀蹙眉，看了她一眼，余光瞥见林初神色不变，似乎对这件事毫无兴趣，于是又点头，但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姐姐，五妹妹好可怜啊，”林书艺眼神带着怜惜，轻轻叹气，似是自言自语：“云家高门大户，如今妹妹在婚前出了这种事，只怕云家不满……唉，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秀菀妹妹，如今家道中落，姐姐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林书艺转了话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被手帕包裹着的物件，而后打开递到林秀菀手中，“这个玉镯子是我先前买的，你若是不嫌弃，就送与你，算做姐姐给的嫁妆。”

    手里的镯子通透翠绿，林秀菀虽不懂这些，但也觉着品质很好，所以不敢收下，又推回到林书艺手中，摇摇脑袋表示自己不要。

    林书艺表情僵了一瞬，被林初看在眼里。林初仍旧没作声，目光冷淡地扫了一眼手镯。

    林书艺将手镯包好，重新塞到到林秀菀手里，“收下吧，”她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你可是嫌弃这镯子不好……”

    林秀菀以为她误会了，正要安慰地拉住她的手解释，谁知林初将林书艺一把拉起，紧接着出了门。

    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林秀菀愣愣坐了片刻。她有些疑惑林初突然的举动，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林书艺给的镯子。

    思虑一番，林秀菀将镯子交给了鱼薇，示意她去收好。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是还回去比较好，虽说是嫁妆，可到底讲究一个人情世故，她并非原主，还是不要替她惹出一些事端来。

    待二三小姐回去，鱼薇将晚饭端到屋里来。今日林秀菀躺了一天，还未曾用过膳，虽看着无碍，但鱼薇还是有些担心自家小姐的身子，故而这晚饭便是连哄带骗也要让林秀菀吃下。

    坊间传闻传得很快，林秀菀即便觉得被退婚的可能性很大，却还是有一窝子糟心事。晚饭看着十分丰盛，想来是林老爷过意不去或者有意讨好自己，但仍旧没什么胃口，只匆匆吃了几口便让鱼薇撤下了。

    “小菀菀，你这样可是不行的，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咱们可没力气找灵石哦。”

    小泉不识时务地窜了出来。林秀菀正巧不能说话，心里憋得慌，见它凑过来，心里噼里啪啦甩出一堆话来。

    压根没料到林秀菀有如此惊人的语言输出能力，小泉本就只能以一抹白烟的形态出现在林秀菀眼里，如今更是被她吓得几乎透明。

    “等一下等一下。”

    小泉飘到林秀菀手边，看着锁灵玉似乎在泛着细弱的流光，不禁兴奋地打断她：“小菀菀，锁灵玉感受到灵石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林秀菀一愣，下意识看向手腕，直到那流光环绕着手绳不断闪烁，她才发觉自己没有眼花。可她压根没有收集灵石的经验，灵石在哪，该如何收集，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泉似乎感知到她的无措，于是哼哼两声，和她细细解释：“锁灵玉能够感受到灵石的位置，但范围不能太远，所以只要锁灵玉有动静，证明灵石就要出现了。

    “而灵石性格各异，有些灵石性格文静沉稳，容易找到甚至不会出逃，有些灵石却十分顽劣，东躲西藏不说，还会惹下很大的麻烦。小菀菀你呢，就要负责将它们找到，然后就要想方设法地收服。”

    “怎么收服？拿袋子抓吗？”讲了和没讲一样，林秀菀一头雾水。小泉估计也不知晓，支支吾吾了一阵，最后扁扁嘴嘟囔：“以前也没丢过，我怎么知道嘞。”

    林秀菀无言，思索片刻又问：“那我要现在去找吗？”如果现在去找，也不知要寻到何时。小泉沉吟着，一时没有主意，结果流光忽闪忽闪，很快消失不见。

    “又藏起来了，”小泉轻轻叹息一声，忽而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气味，他顿时笑道：“原来是从附近路过啊，不过我已经记住它的气味了，我们今晚就行动吧。”

    它说得轻描淡写，林秀菀皱眉看着那团白烟，真想一把给它掐散。所幸林老爷来得及时，小泉一瞬间没了影。

    林老爷今日已经为林秀菀哑了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生怕传到云家人耳里，那边有所动作。心里七上八下地等了一天，眼看就要日落西山，云府没瞧见有什么人往宫里跑，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若是后面两日出了变故，他吐血都要吐出三升来。被云家这般高门大户退婚，林秀菀以后就别想再找个像样的夫家，更别提他们林家重铸辉煌。

    “秀菀啊，这外面的风言风语你可别往心里去。与云家的亲事是圣上同意的，不会轻易取消，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说不定成亲前便可以说出话来。”

    林老爷向来不与林秀菀有好好说过话，而今这番话，听着生分得很。林秀菀敷衍地点着头，直到林老爷又不放心地叮嘱两遍，这才目送他离开。

    日头已经落下，屋外渐暗，鱼薇将林老爷送出小院，匆匆回来给林秀菀关好房门。今日她总觉得屋子里凉飕飕的，去看了看盆里的炭火，明明又烧得极旺，还是林老爷昨夜遣管家送来的好炭。

    “小姐，你可觉着冷吗？”鱼薇还是忍不住问了声。若是林秀菀觉着冷，再添点炭进去，这些炭火也还是能够烧到成亲那日。

    然而林秀菀却是没心思回应。她盯着手腕上的锁灵玉一阵瞧，但锁灵玉却平静地像之前那些流光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如果按小泉说的晚上行动，真能给那灵石找回来不成？

    出神的时间，鱼薇已经走到了床前。她看着林秀菀目光无神地盯着手，心里一慌，匆忙上手握着林秀菀的胳膊轻摇，“小姐，小姐，可是哪儿不舒服？”

    林秀菀被晃了两下给晃回了神，先是给鱼薇做了个没事的手势，而后想了想，让她去拿纸笔来。

    “小姐可是要写信？”

    林秀菀摇摇头。鱼薇呆住，脑筋一转，明白过来。

    “可奴婢不识字。”

    闻言，林秀菀浑身一僵，她蹙眉看着鱼薇，一时间忘记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还只是一个任人差遣的婢女。

    “小菀菀，我们走吧，灵石的气息渐渐出现了。”

    小泉不识时务地催促起来。林秀菀深深看了眼鱼薇，最终还是决定带她一同出门。

    若是自己悄悄走了，只怕鱼薇这丫头很快就能让府里老少皆知。而且自己一个哑巴，出门的确需要有人帮忙。

    戌时，天已大黑。

    林秀菀下床，正巧鱼薇送来热水，她洗了把脸，接着拉着鱼薇便往屋外去。鱼薇迷迷糊糊地跟着，以为林秀菀是想要如厕，但跟着跟着，却是见她往院外走。

    接连下了两天小雪，今天傍晚才停，院子里已经积了层薄雪，鱼薇还未来得及扫开。是以二人才出小院，已经将鞋踩湿了一角。

    “小姐这是要去哪？如今天寒地冻，还是不要出门为好，免得惹上风寒。”

    林秀菀牵着鱼薇，见她轻轻将自己往后拽，于是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又拍了拍鱼薇的手背，让她放心跟着。

    此时天气寒冷，门口守卫也哆嗦着挤在一团取暖。林秀菀躲在暗处瞧了一会，却见并不是很好溜出去。正心里发愁，鱼薇似乎明白了意思，于是悄悄凑到林秀菀耳边，告诉她府里还有个后门可以出去。

    那后门偏僻，极少有人过去，最近天冷，更是没人踏足。林秀菀随着鱼薇一同从后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但看着陌生的巷子，心里没底得很。

    “然后呢，去哪找？”

    她问许久没出声的小泉，直到后者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才听着它说道：“到处走走，锁灵玉如果有动静了，就说明在附近了。”

    林秀菀看着那团白烟，差点气得说出话来。

    “你不是可以闻到吗？”

    “闻到了，但是那颗灵石太顽皮了，到处乱跑，现在京城中都是它的气息。要不你往西走走，那边气味好像重一些。”

    林秀菀无声地叹息，若不是还想要穿回去，也不至于被耍的团团转。纠结一番，还是向着小泉说的西边走去。

    鱼薇的脚冻得有些没知觉了，想着自家小姐肯定也不好受，便想劝林秀菀回去。然而林秀菀走得很快，不知有何急事，也不知是要去哪，她在后面跟着，半天没说出劝阻的话来。

    所幸行至街道，外面还有些夜摊。她们两个女子出门，总归不太安全，有了灯火，心里也安心许多。

    寒风吹过，林秀菀不禁颤了一颤。夜间要冷许多，她虽加了衣服披风，但鞋和裙角有些沾湿，偶而黏在脚腕处，冻人得很

    突然，身后似乎有人靠近，林秀菀转头，恰好对上一双眼睛。

    “林小姐？”

    云褚一身轻便官服，许是刚从狱刑司出来。他看着林秀菀，有些疑惑她为何会深夜出府，何况坊间尚有传闻，只怕到时再遭人议论。

    林秀菀压根没见过云褚，只是觉得面前的男子面貌俊俏，也不知是谁，居然认识自己。

    旁边的鱼薇却是瞧着林秀菀呆愣愣的，想是因着不能说话，于是便上前替她问好。

    云褚看着她们主仆二人，见林秀菀嘴唇泛白，也不多嘴问她要去何处，见旁边馄饨摊还有空位，便邀她二人一同吃碗馄饨热热身。

    林秀菀知晓了这位便是她未来的夫君，一时间心里复杂得很。她看向鱼薇，犹豫着要不要拒绝，哪知鱼薇会错了意，一口答应下来。

    她再推辞，反倒有些不合适了。

    老板本是要收摊了，瞧见云褚过来，笑着招呼三人坐下。

    “既是云大人，怎么着也要做顿好的。”

    馄饨摊热气腾腾，三人寻了个锅炉旁边的位子坐下，火焰照得林秀菀的脸红彤彤的，也暖和了她的身子。

    然而还未等到馄饨送来，远处街道却突然间热闹起来。众人顺着望去，只见几人从那边匆匆跑来，口里嚷嚷着：“走水了，走水了。”

    林秀菀知道这是失火的意思，正感叹出此遭祸，却又瞧见一团白雾从眼前飘过。

    小泉兴奋地大叫：“小菀菀，来了来了，灵石出现了。”

    “果然是火灵石这个家伙，怪不得这么调皮。”

    调、调皮？

    林秀菀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