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高床软枕、一夜好眠的莲姐儿一觉睡到天亮,她闭着眼躺在床榻上,身上拥着柔软光滑的被子,整个身子骨都跟着酥了。

    小青一早醒来,迷迷蒙蒙回想起昨夜,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美梦。趁着天还未亮,她匆忙起来,之前她娘曾说过成婚第二日按规矩要给老夫人敬茶的,夫人可不能去迟了。

    因着昨日成婚事务繁多,莲姐儿身边给只留了一个贴身婢女小青,其余粗使丫鬟和婆子都被上面吩咐去前院帮忙了。

    此番事情忙完,人也都回来了,除了小青外,服侍莲姐儿的还有两个做杂事的婢女和两个杂扫婆子。

    做杂事的婢女分别名小香和小鱼,婆子都是三十开外,脸长的名黄婆子,个矮的名要婆子。

    待小青一行人过来,莲姐儿还未醒来,内堂中坐着一个令下人们出乎意料的人,李十二郎李信。

    昨夜郎君抛下新娘子,独自去前院入睡的事儿传遍了整个李家,而知情人,如小青这般经年的家生子更是知道郎君昨夜是歇在了秋玲屋里,二人丝毫不顾及刚进门的夫人。

    旁人听到这事儿难免幸灾乐祸,认为杨氏高攀李家,被十二郎厌恶也是理所当然。可见过夫人美貌的小青却是打抱不平,深觉郎君眼瞎,又暗自为夫人担忧,夫人既嫁给郎君,这辈子都是郎君的人,若日后不得郎君宠爱,岂不是要一辈子孤独终老。

    谁知,进了正房,却见昨夜在前院歇下的郎君李信,正坐在内堂的椅子上,面色憔悴,冷冷淡淡的。

    “见过郎君!”一行人向李信行礼,李信见下人过来,正欲说些什么,只听见内室传来一个令他身骨酥软、神魂出窍声音。

    “小青?”刚刚醒来的莲姐儿声音有些低沉,好似燕语低鸣、莺歌挣捶,越发靡丽销魂,不仅李信被此声音迷住,连外头的婢女婆子们亦被其引诱。

    小青尚有些理智,上前道:“郎君,奴婢们去给夫人梳洗装扮。”未等李信回应,她提步进入内室,绕过屏风后,来到榻前,其余众人亦跟随其后。

    回过神儿来的李信,不敢相信这是杨氏的声音,身体欲跟随众人进去,脑子里却阻止着,不让他动作。

    这时的他耳朵仿佛格外好使,一丝一毫的细微声音都传过来。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摆放声,扰得他一阵头疼,心想家中奴婢怎如此不经事,服侍主子还这般闹腾;接下来稀稀疏疏的说话声、穿衣声甚至呼吸的声音,内室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尽数传入他的耳中,令他好奇心痒的同时,又生出一丝贪婪的渴望。

    此时此刻,他仿佛是被妖女所蛊惑的书生,忘记了昨夜与他交颈而眠、心中挚爱的秋玲,一心一意只想一观耳中之人的真貌。

    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李信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他在此之前幻想过她的千般面貌,却无一能与其声相配,又对此心生恐惧,怕她真容配不上其声的万分之一。

    莲姐儿装扮整齐,深吸了一口气,移步到内堂与李信相见。

    曦光照入厅中,犹如为她奉上一层轻纱,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姑射之仙莫若如此。

    厅中之人无不目眩神移,色为之迷,李信定定地望着她,怔怔痴痴的,眼底深处却掀起了狂热无法熄灭的欲/望。

    “郎君?”她疑惑道,顾盼生辉的双眸仿佛晕着水色,不见一丝杂质。

    莲姐儿自知其美,却不知其何等之美。曾经被遮挡住的艳光完完全全的四射开来,连身为女子的婢女们都无法移开,更别说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李信了。

    他闻言眼睛不离地牵住莲姐儿的手,温情脉脉的唤了声“夫人”,好似昨日那般冷漠的人不是他一般。

    李信的所作所为令莲姐儿的心慢慢沉下去,甚至不可抑制地生出厌恶感,那只凉薄的手更令她如骨附蛆、身体泛冷。

    “夫人初来,恐不知晓母亲的住处,为夫与你一起过去。”

    李信的手握得很紧,像是怕她跑了一般,他生得不算俊,面色苍白憔悴,看得出身体不好,眼神却放着灼热的光。

    莲姐儿垂眸,极力避免与其对视,容色淡淡道:“都听郎君的。”

    李信满意一笑,“我俩既已成婚,还不知夫人闺名为何?”他一边问,一边用手慢慢摩挲着莲姐儿的手,比起昨日的情热以及早上那点微妙的愧疚,李信尽数忘得干干净净,满脑子都想将眼前之人身心都归他所有。

    “妾身的爹娘为妾身起名为‘莲’,素日在家唤妾身莲姐儿。”

    “濯濯青莲,为夫唤你‘莲儿’可好?”李信笑容满面地盯着莲姐儿,令后面跟随其后的婢女小厮们惊疑,这还是那个素来宠信秋玲的十二郎吗?

    莲姐儿压抑住心中的冷意,回道:“郎君怎么唤都好。”

    二人相携来到福寿院,令路过的下人们大吃一惊,随后见到莲姐儿的容貌皆是呆若木鸡、立在当场。

    莲姐儿心中叹息,而李信却是脸都黑了,恨不得将身侧的美人带回房间私藏才好。

    福寿院里,李母今日起得晚,正由婢女们伺候梳头。

    自听闻儿子撇下新婚夫人,回了前院,李母先是对莲姐儿生出不喜,嫌她没能耐留不住男人。再听说儿子夜里歇在秋玲处,连带着对秋玲也生出一丝不满,认为她不识大体,喜事当前还争风吃醋,正欲叫她来敲打一番。又听人说儿子一早又回了正院,心下大慰,自觉儿子一夜之间便懂事不少,知晓给妻子留些脸面。

    听闻夫妻俩相携而来,贾娘子亦感叹郎君做事有分寸,不再一味宠幸秋玲。她是下人,不似李母高高在上不将秋玲看在眼里,对她知之甚深,此前秋玲仗着郎君的宠爱,平日为人十分嚣张,天天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加身,私下里更是多次祈求郎君为其娘家牟利,纵容娘家人打着李家的旗号为非作歹、为祸一方。

    也不知新夫人是何样人,便是不能压制秋玲,也不能叫她继续张狂下去。

    直到莲姐儿出现在福寿院,贾娘子先是一愣,回过神来感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佳人!”

    而等待儿媳奉茶的李母更是大吃一惊,不敢置信来人竟是杨氏女,思绪杂乱得接过莲姐儿的茶水,一饮而下,还喝不出滋味。

    她语重心长道:“你既进了我李家门,就是我李家人,日后为我李家开枝散叶。”

    莲姐儿双手接过茶杯,跪道:“谨遵母亲之言。”

    一侧的李信伸手扶起莲姐儿,赞同道:“母亲说得极是,传宗接代乃是大事,儿子定然遵循母亲之意。”,又言,“莲儿初来家中,还需母亲日后多多提点才是。”

    李母点头,“都是一家人本该如此。既已成婚,日后你也勿要再如往日那般胡闹了。”

    晓得昨夜之事被母亲知晓,李信羞愧难耐,不愿回想。往日只觉得秋玲样样都好,深得他心,然而经过昨夜,他也回过味来,明白秋玲的所作所为不光是为了争宠,更是为了下主母的脸面。如此欺上瞒下、胆大妄为之举,在想通的瞬间就遭到了李信厌弃,觉得果真是奴婢出身,怎么抬举都上不得牌面。

    何况此事还辜负了他与莲儿的新婚之夜,令他遗憾不说,还有损夫妻情分,幸而莲儿识大体,并未着恼,保全了他的脸面。

    李信的所思所想莲姐儿不清楚,若是知道,她定然会说:脑补要不得。

    另一边的秋玲还不知道,不过半日,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昨夜还将她身上落满痕迹的郎君已对她厌弃,她甜蜜地躺在床上,回想着往日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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