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燃烧殆尽，留下淡淡的烟味和焦味，白泽一阵作呕，脸色煞白。
琼华笑了，白虎最喜肉食，这味道……估计他得有一阵子不想吃肉了。
“倒是头一次见到你这般开怀的笑容。”白泽蹙眉，压着恶心，开口道。
被火烧过的地界，变得更加寂寥。
他们一袭白衣与遍地焦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高空看，好似一副空无的黑布点缀上两个白点。
两人向前，朝着山腰的东山剑宗前去。
千年前，东山剑宗的门前会有几个修仙者轮流看守，几人一同朝琼华行礼。
往前走去，就会看见来来往往的修仙者，他们面带笑容，朝琼华拱手，便继续讨论一些修行问题。
再往前走，就能看见修仙者在一块练着基本功，一旁有几位修行较高的长老盯着。
沿着连廊，走到殿内，碰见，一位笑容满面的小老太太朝她们迎面走来。
那是，东山剑宗的掌门。
这位东山剑宗的掌门是一个心怀大义之人。
她的修行已至化神，足以飞升。
化神境界虽然比一般人活得久，但是对于成道为仙来说，还是太少。
可是为了培养更多的修仙者，掌门放弃更长的寿命，选择留在凡界。
在东山剑宗待着的那几天，琼华对这个掌门印象最深。
她既不眷念长生，也不眷念年轻美丽的容颜。
按理说修行到她这个境界，就可以随时改变自己的容颜和身形。
这位掌门偏不爱年轻美丽的面容，而是喜爱这个乐呵呵的小老太太的模样。
在东山剑宗的那几天，琼华总能见到小老太太提着一壶灌满酒水的葫芦，笑眯眯地看着弟子习剑。
见人习错，小老太太便踩着醉步，用葫芦抬起那人的剑尖。
知道琼华剑术了得，小老太太就眯起那狡黠的眼眸，笑容灿烂地凑到琼华身边，拜托琼华教他们。
后来得知琼华同她一般喜爱饮酒，小老太太更加高兴，整日拉着琼华品尝酒水。
回到天界后，琼华破天荒地问起小老太太的近况。
天帝说，这位小老太太因为心怀大义，天道被其大义所感，破格让她在寿命将尽时飞升。
若是没有魔气这件事情，一个月后的今天，这位小老太太将飞升成仙。
琼华垂眸，小老太太说，在桂花树下埋了一坛桂花酒。等她飞升那天，要同琼华一起品尝。
琼华望向破败的房屋，沿着她与小老太太常走的连廊望去，哪还有什么桂花树。
凭着对小老太太的了解，琼华依着记忆站在一片荒芜的黑石上。
她弯腰，用手挖着黑石。
白泽正在勘察四方，转头一看，就见到在他印象中琼华永远不会做出的举动，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在找什么东西？”
“桂花酿。”
“用神力不就好了。”
琼华手中的动作一顿，笑了。
那时，小老太太用手在那挖呀挖，她也是这般问： “为何不用神力？”
小老太太回身，抬眸，撇嘴，眼睛滴溜溜地转： “呆子！酒当然要自己挖出来的才香。”
这还是头一个敢骂她呆的人。
见琼华不帮忙，小老太太一把扯住她的手，让她一同挖。
琼华反手就用神力把酒给挖出来了。
“挖出来了。”
气得老太太直跺脚，把那坛子酒又埋回去了。
老太太骂骂咧咧，一边提防着琼华使用神力，一边挖着酒。
那是老太太唯一一次，没把开坛后的第一盏酒给她喝。
老太太将酒盏在琼华周围绕了一圈，让她尝够了酒香，才挑着眉梢，嘚瑟地将第一盏酒饮尽。
咂咂嘴的同时，小老太太还要观察琼华的表情。
见老太太看过来，琼华神色无奈，还是适当地露出遗憾的表情。
老太太很是满意！
想到这，琼华便笑了。若她想喝，这老太太哪里喝得着。
“这酒，得自己挖得才香。”
白泽蹙眉，小声嘀咕： “不都是挖出来，有什么区别？”
琼华没理他，继续挖着黑石。
这让白泽实在别扭，若主人做出这种事情，他是司空见惯的。
可现在是琼华做出这种事情，白泽总觉得有些许别扭。
很明显，琼华的动作略显笨拙，明显是少了这方面的经验。
突然，琼华的笑容僵住，白泽看去，是桂花酿，和一块带血的残缺玉佩。
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龙纹，这繁美的龙纹，是琼华的贴身之物的标识。
白泽看向琼华，恍惚之间，他竟觉得琼华拿起玉佩的手有些颤抖。
她捻去玉佩上的泥土，血迹和玉佩像是融在一块，怎么也擦不掉。
玉佩破碎处刺穿琼华手心的皮肤，神血渗入玉佩，从指缝溢出。
白泽蹙眉，扒开她紧攥玉佩的手。
玉佩闪烁一道金光，倒映出小老太太的笑颜，只是她的嘴角还挂着鲜血。
“我一猜就知道是你来偷我的桂花酿！”
“这次是不是用手挖的呀？若不是，真是可惜了我这桂花酿了。”
“我人好，若你用神力挖出的，便将它埋回去，用手再挖出来，我就允你这只馋猫喝！”
“若你开坛那日，定要叫上两三好友，细细品味。”
“真可惜，尝不到这上好的桂花酿咯！”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给你桂花酿，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哈哈，被我猜中了吧！你这年纪轻轻的，这么老成作甚！”
突然，小老太太不说话了，望向远处。
良久，小老太太用尽身上的灵力将记忆封存在玉佩中，她的脸上挂着笑： “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玉佩中。”
白泽上前要拿琼华手中的玉佩，突然，琼华抬眸，眼含杀意。
这神情，让白泽吓了一瞬，竟是忘了下一步该如何。
琼华将玉佩塞入腰间，拿起桂花酿往前走。
白泽急忙跟上，在她身旁说： “琼华，我们得知道到底发生什么！”
琼华停下脚步，对上白泽的视线： “不用看都知道发生什么。”
“不过就是魔气滋生贪欲，手足相残，同门厮杀，异族交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
说完，琼华就要走，白泽拽住琼华。
“琼华，我知你不愿用神力开启玉佩，是因为掌门她仅存在玉佩中的气息会消散。”
“但是掌门她既然选择将记忆放于玉佩之中，定是希望我们将真相展现。”
琼华的声音极冷，比这死寂的荒土还要阴冷： “白泽，我不愿同你动手。”
良久，白泽松开手。
琼华脚步极快，似是想做什么，白泽心头一颤，连忙跟上。
回到天界，琼华直奔柒熙池。
天帝闻讯赶来，白泽挡在琼华面前： “琼华！你不能进！”
“白泽，让开。”
白泽看着和主人相似的面庞，坚定地摇头： “这里你不能进。”
“是啊琼华，你只身一人，怎可擅闯柒熙池中？”天帝拉住琼华的手。
修为低的人，在这里只能看见一棵扶桑树。但是像他们三个这般修为高者，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一方天地。
擅闯柒熙池者，还没听说有人活着回来。
擅闯柒熙池者，都是因其内心有所渴望。无外乎对那方天地的灵气的眷念，亦或是传闻中，那颗能知过去和未来的扶桑树。
“琼华，你到底想做什么！”见琼华不说话，天帝着急！
“我要看是谁杀了东山剑宗掌门。”琼华松开天帝的手，神情冰冷。
白泽伸直手，拦住琼华去路： “你不能去！”
琼华拔出剑，指向白泽： “白泽，你拦不住我。”
“让开。”
白泽一怔，摇头，挺起脖颈： “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窥探过去和未来的扶桑树。”
“就如弑神的传闻，是假的。”
琼华偏头，冷冷地盯着白泽： “是真是假，我一探便知。”
“不行！”白泽眼中含泪。 “这是主人的地界，若没有主人允许，你不可擅闯！”
泪珠沿着下巴掉在了剑尖，白泽颤抖着，声音及其沙哑： “主人将自己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你们感知到的灵气波动，皆源于主人。”
“琼华，我知拦不住你。可这是主人唯一的净土！求你！别进去。”
“我真的没有骗你！”
扶桑花落在琼华的肩头，她抬眸，深邃的眼眸静静望向柒熙池。
柒熙池中长满火红的花朵，一川瀑布飞流而下，一叶扁舟浮于湛蓝的江水。
扶桑花落了满地，悬浮在空中的山石，透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晨雾四起，看不清真实的面貌，云海环绕，静谧幽深。
见剑尖下滑，天帝急忙将她的剑压下，让她将剑收起来。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减许多，天帝为了缓和气氛，开口道： “我就说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灵气波动！”
白泽偏头，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随着天帝的视线，看向高大的扶桑树。
“白泽，原来你竟是有主人的。我以为像你这种上古神兽，不屑于屈服一人之下。”
“没有主人，我也不会是上古神兽。”
这一句话，天帝没有太听懂，见他神色不佳，也不好继续问，只能换了一个话题。
“你说，这强大的灵力波动是源于你的主人？”
“这么强大的人，为何独自困于一方空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