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风陡峭,大雪宛如乱飞的纸屑,穿过廊庑,窗子上都掩映着外面的白光。

    大昭冬寒侵肤,衾被如雪,女子容颜的苍颜雪白,两者几欲相融,她蜷缩着身子,半趴在榻上,弱腰扶柳,杏眸无波。

    今日不知怎的,她意识混沌,周围的一切好似有些模糊。

    裙裾擦过门槛,有人步如屋内,带来了一声寒气,他抖落肩头的落雪,慢慢走向榻前,男子嘴唇一勾:“怎么不寻死了?有伤害自己这个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杀了我。”

    “裴时砚,你害我母亲,构陷忠良,夺人妻子,如禽同兽,你不怕死后沦落十八层地狱,永无超生?”

    裴时砚低垂的眼看向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仿佛稍微用力便能折断,他一路看向她如死灰般的眸子:“夺人妻子?”

    “高云祁早已休书一封,夺人妻子这个罪名,本阁可不认。”裴时砚眸光一暗:“此番来是为了让你死心罢了。”

    “你前夫通敌通寇,白白损了大昭十万良将,其将至今不知所踪,镇北侯府书房暗格中,搜出了大量与荻国来往的书信,新帝大怒,今日,镇北侯府满门皆被当街施以斩刑。”

    “绝无可能......”

    “呵.”裴时砚望着她枯槁的身子,竟如强弩之末般死气沉沉,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不欲同她浪费口舌。

    “你可真不如你妹妹,同父异母,可她比你识趣多了,如今养的可谓是容光焕发,若是高云祁还活着,想必是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裴时砚走了。

    萧晚姝胃中翻滚,一口浓黑的鲜血晕染在了洁白无瑕的衾被上,似是黑牡丹似的,缓缓而绽。

    意识变得清明又模糊,她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何,她好似站在一个极高地方,看到了白雪皑皑,镇北侯府众人一身镣铐,虽身姿削弱单薄可背脊挺直,逶逦而行。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锒铛而行。

    萧晚姝心中思绪翻滚,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伴着凛冽的寒风,她觉得脸上烫一下,凉一下。

    擦也擦不干净。

    她的夫君高云祁支起了镇北侯府的门楣,三年厮杀,他身上早已是灌满鲜血,每次归来,她总能看到他不停的冲刷自己的身子。

    一遍又一遍。

    才肯过来抱她。

    “我从尸海中爬出来的,不干净。”

    那声音如斯灌耳:“若是此一番我有意外,莫要为我守寡。”

    虽他这么说,可原来的萧晚姝以为这是他与自己疏远的推辞,二人感情并不深厚。

    可也算不上差。

    毕竟嫁给谁不是这般,至少,高云祁不会以没有子嗣为由,娶个妾室气她。

    高云祁为大家,她护着小家,端庄贤惠,任劳任怨,也忍的了私宅的孤寂。

    原来那纸休书,表面是她驱逐出门,暗里是为了保住她。

    可高云祁不知道,自她被侯府抛弃那天,她就被苏玲拱手送给了裴时砚。

    母亲宋晏站出来阻挠。

    被裴时砚的利剑穿透了心窝,整个萧府无人敢言,无人为她母女二人说一句话。

    萧晚姝妥协于他,裴时砚日日给她喂着致瘫的毒药,她没有半分报仇的力气。

    她彻底沦为了裴时砚的禁锢之物,一个任意让他揉捏的玩偶。

    在他的囚禁之下,她连死都不能。

    漫天的大雪变得凌乱刺目。

    “我儿战死沙场,被贼人构陷,镇北侯府,冤枉啊.....”

    “我哥,我弟,我大侄,我儿.......”

    声音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就连脚印也逐渐被大雪掩盖.....

    “这些年在战场厮杀卖命,屡立战功,一代忠良,苍天可见啊。”

    可苍天什么也没听见。

    是非对错,皆盖棺而论。

    随着队伍越来越远,萧晚姝几近听不到了任何声音,只看着瘦弱的男眷女眷虽身形单薄,可背脊依然挺拔,只看着百姓想冲破防线,扑入高台之时,随着令箭落地,台上刽子手手起刀落。

    一个又个人头滚落,鲜红色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随着尸体倒地,浓稠的鲜血在地上缓缓蔓延,触摸惊心。

    尸骸遍地,血色泥泞。

    满城皆寂。

    目光依稀变得有些远了,她好似又看到了高云祁伤痕累累站在翎洲的雪山之上,冷峭的脸上被风雪所窒,目光悲切,最后缓缓坠倒在雪窝中。

    雪狼环伺,他尸首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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