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欲尽

    徐公公站在诏狱外,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道:“待会都放机灵些,什么不该看,不该听,都得记好了!”

    太监们大气也不敢喘,“奴才记住了/奴才记住了。”

    担心卓楹对陛下怀恨在心,会在死前说些什么怨怼的恶言,徐内侍特意嘱咐跟来的人都装聋作哑,不可将那些话传到陛下的耳里。

    可谁知见到卓楹后,并非如此。

    她只是安静的站在牢房狭小的天窗下,抬头望着窗外碧澄的天,回头对徐内侍淡然一笑,仿若无事的与他说起:“徐公公,那日在城外是你来接我进的宫,今日也由你送我最后一程,倒还真是有始有终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没有任何胆怯和悲伤。

    这大魏王宫里的那个人,就好比一座困住她永远也走不出的心笼,或许只有一死才能彻底解脱。

    徐内侍跟在晟若尘身边,对卓楹之事心知肚明,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女子从未行刺过陛下,她是甘愿赴死的。

    见她如此不怨不恨,徐内侍也不由得心生怜悯,轻声问道:“卓姑娘,您可还有什么话对陛下说,奴才可替您转达。”

    人死如灯灭,无论留下什么话都只是枉然,可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卓楹不语,只是一步步走到徐内侍身旁,伸向拿过他们带来的那杯御赐毒酒,没有半分犹豫,绝然的仰头饮下,手中酒杯落地时,腹痛如绞的她很快呕出一口鲜血。

    眼里的光随着卓楹残存的生命渐渐消散,她眼含泪水,终是说出了一句,“水中月原是镜中花,世上从没有出现那人,一切都是痴想、妄念罢了。”

    闭眼倒地的那刻卓楹心道:晟若尘,如有来生,只求我们从未相见。

    ……

    月棠宫。

    卢玥儿低声问身边的婢女:“可是他亲眼见到了?”

    如今凡事都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小涛子看的真真的,徐公公带着他的两个心腹亲自去的诏狱。”

    应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去送诏狱的那位上路。

    卢玥儿一边听巧燕说起发生在勤政殿外的事,一边用银勺喜滋滋的喝着最爱的燕窝银耳汤,御医说了此汤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她日日都要喝上一碗。

    巧燕递上丝帕,卢玥儿擦拭了嘴角,心满意足的让人将汤碗撤下,“本宫就说太后为何如此护着一个乡野女子,原来她是太后安排的人。”

    难得卢玥儿这次脑子清楚,发现不对,早早的就命人通知了她爹此事。

    “太后并非陛下生母,她想要废了陛下让边外的平王回京,此等心思陛下定是不会容她的。”

    就连她死后也只是以贵嫔仪制下殓,便知道陛下该有多恨她了。

    “还是主子思虑周全。”巧燕嘴甜,专挑卢玥儿爱听的话,“现下宫里没了太后,凡事都是皇后娘娘做主,主子您又一向对皇后恭敬。”

    卢玥儿心情大好,眉眼翻飞,别提多开心了,“没了那迷惑陛下的低贱之人,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谁都不能与本宫争。”

    后宫嫔妃本就不多,只要她再多些努力,假以时日定能俘获陛下圣心。

    巧燕见她正在兴头上,便上前同她说起不日前吩咐自己的事,“主子,派出宫的人已经找到那位素灵法师了。”

    卢玥儿问她:“那法师可有说本宫要如何做才能得到陛下欢心?”

    “法师交代,只要拿到陛下曾喜爱过的女子的一撮头发就行。”巧燕让卢玥儿放心,“奴婢已经买通了狱卒,等徐公公他们交完差,无人再理会此事后,卓楹的尸体就任由主子处置。”

    卢玥儿吃饱了便有些犯懒,扭了扭脖颈,说道:“既然人都死了,本宫跟个死人计较什么,拿她的头发就行,尸体随随便便找个地给埋了吧。”

    巧燕给她捏肩捶背,笑的贼机灵,“主子放心,奴婢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徐内侍刚从诏狱离开,得知狱中之人已死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传遍了。

    就连沁芳宫里的奴婢金蕊,也莫名被人带走问话,两日都没再回来。

    晟若尘向来浅眠,半夜无觉在殿内踱步时无意听到外面奴才们不知在说什么,语气担惊受怕的紧。

    翌日他召徐内侍问话,随意问道:“最近宫里都在议论何事?”

    徐内侍先是一愣,而后才表示自己也刚知道不久,“陛下,是沁芳宫的奴婢金蕊……”

    “金蕊?”晟若尘记得这名宫女,她是自己宫中掌事宫女殊音挑选去沁芳宫的奴婢,和太后安排的眼线云芝一同服侍卓楹。

    “她怎么了?”

    徐内侍惶恐:“听说人不见了。”

    晟若尘可不信大活人能凭空消失,对此怒道,“什么叫不见了?皇后她就是这样掌管后宫的,连个人都弄不清去了哪!”

    说起秦蓁,晟若尘又觉得她大抵是身体不好,这些事也必不会上心,“罢了,去沁芳宫!”

    不过短短数日,沁芳宫就像是无人居住了几年一般冷清。

    金蕊也才刚失踪几日,晟若尘惊觉自己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徐内侍跟在晟若尘身后,“陛下,沁芳宫的人除了金蕊,其他都安排去了别的宫中。”

    “前面就是卓姑娘的屋子了。”徐内侍忽然的话,让晟若尘脚步一顿,他本能的想要离开,双腿却不受控制的走了进去。

    徐内侍示意其他人在屋外候着,自己则小心陪着。

    晟若尘走到屋内的长桌前,见到桌上放着绣棚,上面是只还未绣完的蝴蝶,蝴蝶头上的触角绣的过长,看着就好像被一根线牵着,说是放飞的纸鸢也不为过。

    哪有女子会如此刺绣,晟若尘嘴角微扬,料定了是绣的人不用心,不知想到什么去了才会如此粗心大意。

    桌上还放着一张被镇纸压着的干净白纸,轻薄的纸张下隐约透着些墨色。

    徐内侍见陛下目光在白纸处落定,忙动手将面上的那层给揭开,下面赫然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晟若尘在沁芳宫中睡着时的模样。

    虽寥寥数笔却已胜过宫中画师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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