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心

    卓楹被夏侯暄带去见了晟若尘。

    去的路上,卓楹磨磨蹭蹭了半天,最终没忍住向一旁的夏侯暄打听,她吞吞吐吐:“裴郎……陛下他……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如果不是裴铮记起什么,他怎么会想要见她,卓楹心里没底的胡乱猜想起来。

    夏侯暄也不知为何陛下忽然就要见这女子了,只得听命带她过去。

    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面君的规矩还是要让她清楚知晓,于是夏侯暄当起了教管嬷嬷,给卓楹讲起了面君时的规矩礼法。

    “陛下乃我魏国国君晟若尘,并非你口中的裴郎,你再胡言小心自己的脑袋。”

    他咳嗽了一声,语气更显严肃认真:“面见陛下的时候要下跪行礼,不可直视,不可上前,不可讳言,不可……”

    对于夏侯暄说的长篇大论,心不在焉的卓楹就只听进去了第一句。

    她心里开始莫名的焦虑起来,又很想要当面问一问裴铮,当初他分明告诉自己他是襄国人,为何现在会摇身一变,竟成了魏国的国君。

    难不成之前在环弊峰所说的全都是骗她的吗?

    想到这些卓楹就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意乱,好似没有什么是真的。

    夏侯暄背书一样的将所以忌讳的地方都说给卓楹听,总算是交代完了,快到时再三跟她确认,“所以我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吗?”

    他当初在家中替父母教诲不听话的妹妹时也是如此喋喋不休。

    没太在意的卓楹敷衍的点点头,口不对心:“明白了。”

    将卓楹带到陛下帐外,夏侯暄并没有随她一同进去,而是守在外面等候。

    连日来都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见上裴铮一面,可真当见到他了,卓楹竟是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像根直挺挺的木头。

    晟若尘正在过目京都快马送来的折子,用朱笔批阅后,听到脚步声便合上了折子丢在一旁,他没想过如何为自己的曾经的许诺开脱,但在记忆中眼前的女子是既单纯又好骗的。

    只是她姓甚名谁,晟若尘却一时没想起来。

    两人都不说话,帐内的气氛有些怪异的尴尬。

    卓楹呆愣在原地半晌后,才鼓起勇气问他:“夏侯将军说的是真的吗?”

    晟若尘并未跟她计较面君时,绝不该如此草率开口,起码要学会向他下跪行礼。

    不过乡野女子,身为一国之主的他也无须同她一般计较,“夏侯暄说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说你是魏国的……国君”卓楹梗着脖子,像是不怕死的脱口说了出来。

    晟若尘挥袖靠坐在椅背后,语气威严,“你想要孤如何赏赐于你。”

    “……”卓楹有些怔愣,眸中是难以置信的神情,“陛下是何意思?”

    难道以为自己在知道他尊贵的身份后,是想要借机牟取些好处吗?

    “你来找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当初的救命之恩,晟若尘今日就加倍还她,也算是两清了。

    卓楹眸光氤氲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他其实和两年前并无二致,容貌甚至更为俊美,举手投足皆是所谓的君王气度,只可惜与环弊峰中和她朝夕相处的人,判若两人。

    “不必了。”卓楹喃喃道,当初相遇时她就知道,自己和裴铮有云泥之别,女儿心思作怪,总是期许自己便是那特别之人。

    如今晟若尘的一番话更叫她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从前的事,今日起便只当没有发生过,陛下您不是他。”她逐字逐句的慢慢说道。

    晟若尘见她一如当初那般总是低垂着头,像是不敢抬眼看向他,恍惚间想起两年前她不眠不休照顾自己的事。

    “你救了孤,既不求回报那便不再提了,可你该不会忘了,孤不久前刚救过你的命吧。”

    在余靖的营帐中,的确是晟若尘出现及时救下自己的,卓楹没有否认,她点点头,应声道:“我记得。”

    只是她身无长物,根本没有办法报答一国之君的晟若尘,他的话令她感到格外为难。

    “你记得就好。”晟若尘得到她的回答,很是满意,却也没说要她如何报答自己,“那就安心留在此处,孤会给你报恩的机会。”

    卓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眼下的情形,她也只得答应,别无他法。

    何况如今的她孤身一人,没有容身之处,识得的人也仅有晟若尘而已。

    比起在谷中时,族人们对她避之不及,留下来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卓楹偷偷瞧了眼晟若尘,心里宽慰自己。

    没有听到里面发出任何动静,帐外的夏侯暄正纳闷,就见到了垂头丧气走出来的卓楹,跟霜打的茄子,没有半点精神气。

    他刚发出一个字,就立马顿住了,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问:“哎……你叫什么?”他关了卓楹几日,连她的姓名都没来得及问。

    “卓楹。”

    想起先前陛下提过的事,夏侯暄直言问她:“陛下说你会些医术?”

    卓楹谦虚道:“略懂皮毛而已。”

    夏侯暄由此猜到了晟若尘的心思,他心道陛下想的果然周全,如今军中有人不慎染上了疫症,此时留下卓楹,若是回程途中军医救治之外有什么闪失,她也能派上半个用场。

    还不知自己为何被留下的卓楹只当夏侯暄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好心关心道:“夏侯将军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夏侯暄一脸正常的摇头,“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他长年操练,底子好,可不会随随便便就生病。

    命人带卓楹去了她的住处,便去跟晟若尘回话了。

    三日后,大军在晟若尘的旨意下班师回朝。

    却在回程途中,接二连三发生将士发热昏倒的事,卓楹这时才从夏侯暄口中得知军中有人感染了疫症。

    夏侯暄担心晟若尘被染上,于是劝谏他先行回京,将此事交由他负责。

    而此时正巧王宫来人迎驾,换好华服的晟若尘便随侍从先行一步离开了。

    只是派人留话给卓楹,让她跟着军医想办法。

    听到传话的人说这是陛下旨意时,卓楹才明白,晟若尘向自己索恩的原因,其实就算他不说,卓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受疫症之苦。

    因在途中病倒,患有疫症的将士并不能在继续赶路,于是卓楹提议将他们留下,等病情好转后再回京。

    一则可防止病情传染,二则不会拖延大军回京。

    夏侯暄也觉得此举可行,主动留下来安抚将士,而军医则跟着大军一路回京,照应其他将士。

    三个月的时间,得了疫症的将士才慢慢好转,卓楹也在照顾他们的期间,与他们变得相熟起来。

    这日几名打猎回来的将士手里提着野兔、野鸡等丰盛的猎物,他们边走边闲聊起卓楹,都赞她乃女中豪杰,胆大心细。

    “卓姑娘连咱们感染疫症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就是,不仅不怕疫症,连夏侯将军也不怕。”

    “哈哈哈……”

    几人抿嘴大笑起来,像是各自知道些什么不可言说的趣事,还互相打起了眼色。

    聊的正欢的他们也就没发觉一旁晾着衣物的架子后站着人。

    几人还在继续打打闹闹的说笑,“刘三儿,你小子身体刚好就有力气胡说有的没的。”

    “当心被夏侯将军听了去,军法处置。”

    刘三儿是他们几人中年纪最小的,虽然口无遮拦惯了,但一听夏侯将军四个字,心里还是难免发怵,“不会吧,我这身体才刚好,再说卓姑娘要照顾我们可不容易啊。”

    他脑子转的飞快,嘴更是没把门的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就见架子后走出一人,夏侯暄戎装上阵的模样,板着脸,表情更是威严刚正,压迫性极强。

    “夏侯将军/夏侯将军……”几人说的话被当场撞破,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刘三儿手里拎着的猎物直接掉在地上,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卓楹正好出来寻他们,见状的几人赶忙朝远处的卓楹招手,企图蒙混过去,免了责罚,“卓姑娘,我们今天打到了不少好东西。”

    夏侯暄缓缓回头,果然见到卓楹望着他们也朝着这边挥手,像是在等着他们过去。

    见此情形的夏侯暄只得暂时放他们,厉声道:“你们几个把野物拿远些去杀,别沾上血了。”

    刘三儿这才捡起地上的野兔,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放心吧将军,卓姑娘她怕血,我们肯定会注意的。”

    “……”几人顿时面露尴尬,都恨不得缝上他的那张嘴,这小子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别被他连累了。

    原来之前有人不小心被附近猎户的捕兽夹夹住了脚,当时送来时流了不少血,裤脚都几乎全部浸湿了,看着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他们将人送去了卓楹那,可一向尽心照顾病患的卓楹却在那时变得格外紧张,不仅手忙脚乱的没办法为其包扎伤口,自己还险些晕倒。

    后来他们才察觉,卓楹似乎很是畏血。

    夏侯暄抬手给了刘三后脑勺一巴掌,傻小子真是没救了,“还不快去!等着本将军帮你呢。”

    “马上就去。”

    几人拿着猎物迅速逃离了,远处的卓楹还在想他们这是怎么了?

    就见夏侯暄装作无事的走了过来,像是在跟卓楹交代,“昨日收到京中来信,陛下已经下旨命我们尽快回京。”

    卓楹不解的看向他,“我们?”

    夏侯暄温声解释道:“陛下旨意,让我带你一同回京。”

    卓楹原以为自己对晟若尘的作用只是为他的将士治病,如今疫病已除,她的恩难道不算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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