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心

    从祁子风的口中卓楹意外得知了襄国在和魏国的天度一战中,襄军大获全胜。

    两年多的时间,她猜测数遍裴铮没有依言回来寻她的缘由,担心他不是战中受伤,就是已经战死疆场。

    可如今襄国大胜,裴铮身为襄国将领,若是活着应该也不用再应战了。

    想到这些,卓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枯等下去。

    “宁昊是奉族长的命离谷打探各国消息,其中的原因不必我多说,古兰先知也应知道。”回想起祁子风最后说的这番话,卓楹只感到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些事,她缓缓低头看向腕上的那条手链,心里有了打算。

    她决定离开灵泽谷。

    ……

    卓翊收到卓楹不见了的消息,已是三日后的晌午。

    修竹苑内他大发雷霆,对着看守谷口的族人高声训斥,卓楹身为古兰先知,自己怎会允她独自离开灵泽谷,他们竟无一人怀疑,就这样眼睁睁地放任她离开了。

    族人解释古兰先知是以族长卓翊为借口,这才骗得他们放行。

    卓翊虽气恼,可又不能因此重罚,他甚至不知道妹妹何时知道族人可以出谷的事。

    熟不知看守谷口的人早就已经被祁子风收买,他们不仅没有拦着想要出谷的卓楹,还故意给了卓翊错误的追寻方向,让出谷的卓楹彻底和东篱族断了联系……

    另一边的卓楹离开灵泽谷后便一路打听寻到了去往襄国的方向。

    在赶了十几日的路后,卓楹途径一处村子,遇见了几名拿着棍棒的村民,他们正在追赶一个满身脏污的男子,那男子身手矫健翻滚着就躲进了卓楹身后不远处的草垛里。

    “喂,有没有见到个人跑过来?”村民粗声粗气的寻问卓楹,他们手里挥舞的木棍比几人的臂膀还要粗壮。

    卓楹被吓得不轻,下意识摇了摇头,本想说没看见,岂料那几个村民歪打正着误会了,他们齐刷刷撇向卓楹摆头的方向——草垛。

    结果就这么不凑巧的让那几个村民把男子从草垛里揪了出来,他们对着男子就是一阵狂怒,嘴里还骂道:“狗东西,偷食偷到我们头上来了,看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们手里的棍棒尽数落在男子身上,棍子如雨点般砸在后背、手肘处,发出贴近皮肉的阵阵闷响,卓楹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她忙上前制止,“你们再打下去,会打死他的。”

    听到她的话,村民们才勉强停了手,最后每人狠踹了地上男子一脚后才拿着棍棒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被打的男子捂着头从地上踉跄的爬了起来,还不识好人心的瞪了眼害他又帮他的卓楹,眼神凶的像是要扑上来咬她一口。

    卓楹被他盯的心里发毛,觉得他可怜的同时也觉得可恶,小声说了句公道话:“你不该偷东西。”

    偷盗为贼,本就是不对。

    说完她就想要从一旁的小路走开,没想到那男子竟疯了似的一把抢过她肩上的包袱,卓楹出谷前就只带了换洗衣物和一些裹腹的干粮,身无分文的她死活也不敢松手,只得牢牢的抓住自己的包袱。

    两人就这样原地拉扯起来。

    “你松开!”卓楹急红了脸,不曾想这人竟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明抢。

    幸好男子受了伤,又没吃饱饭,力气上才逊于卓楹,几番角力后卓楹成功夺回了她的包袱。

    抢回包袱的卓楹气愤的一掌推开他,刚想说这人真是贼性不改,前脚因为偷东西被打,转头就又再抢自己的东西,就听到扑通一声,那人狠狠跌在了地上没在动弹,似乎是爬都爬不起来的虚弱无力。

    担心是被自己推倒磕伤,本打算就此离开的卓楹还是回了头,她拍了拍包袱重新背上肩,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上前查看那人的情况,却被他恶劣的将手掌上的一团黑泥抹在了自己干净的鞋面上。

    “哈哈哈……”被打的浑身是伤的男人像是赢了一样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最后得意洋洋的睨了眼卓楹,一瘸一拐的走了。

    被这人的无赖行为气的不轻的卓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能找个地方坐下,用手将鞋面上的泥给一点点擦掉。

    可当她的手拍打下那些泥后,眼前竟出现了方才那个男人的脸,卓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男人的血混到了泥里,让自己不小心给碰到了。

    卓楹本想着只当这是一个意外,可景象中看到的竟是那人奋不顾身救了自己的画面。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思索片刻后,卓楹还是跟了上去。

    赵石一瘸一拐的走到河边,艰难的蹲下后双手捧起河水喝了几口,今日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不仅东西没捞着还被一个小娘子给“欺负”了,想想都让他气的牙痒痒。

    现在脸上挨的鼻青脸肿不说,浑身更是又酸又疼,人又饿的饥肠辘辘,就是把这条河里的水喝干了也不管用。

    他四仰八叉地倒在河边,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上的云发呆,头晕眼花的将它们看成了一团团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心里发愿,若是此刻有人能给他一个吃的,那人就是他的娘,不止是娘,还是他的菩萨娘娘。

    就在他满脑子做梦时,忽然从天而降落下个东西砸在他肚子上,赵石烦躁地摸上肚皮,刚想说谁他娘的丢东西砸他,拿起来一看竟是块巴掌大的酥饼。

    天上掉馅饼了???

    赵石揉了揉眼,看清后咂巴了两下嘴,他已经饿的不行了,抓着饼不管不顾就囫囵个往嘴里塞,等三两下吃完了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还有吗?”他厚着脸咧嘴向卓楹伸手,“菩萨娘娘。”

    卓楹站在树后瞧见那人倒在河边,以为他伤重晕倒,本想上前查看情况,结果刚一走近,就听到他肚子咕咕声,于是就从包袱里拿了三块又丢给他。

    “你不能抢我东西。”卓楹护着自己的包袱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才从包袱里又掏出两块饼,像喂要咬人的狗那样远远的丢给他。

    等着他吃全都塞进嘴里,卓楹才隔着老远问他:“你吃饱了吧?”

    赵石恢复了体力,他从地上坐起来,朝卓楹扔了块小石子,脸上笑眯眯地:“吃饱了。”

    听到他的回答,卓楹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她还要赶去襄国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喂,小娘子你去哪?”赵石见她要走,赶忙跟了去,屁颠颠的在后面一直追问卓楹的去向。

    卓楹虽然知道眼前的人不算坏人,但还是提高警觉和他保持距离,“与你无关,你为何跟着我?”

    “你走的这条路是往盐城去的,你难道是要去襄国,不过就算你去了也进不了城的。”赵石好心提醒她。

    “为什么?”听到他的话,卓楹这才停下脚步回头,重复问他:“我为什么进不了城?”

    赵石靠在路旁的一棵树上,“不久前盐城查出了几名渊国的奸细,可惜守城卫无用,现在还没抓到人,所以下命封锁所有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

    见女子满脸焦虑,赵石眼珠一转,“也不是没有办法进去,只不过……”

    “你有法子?”卓楹问完后,又觉得不妥,眼前的人连饭都吃不上,能有什么好办法。

    可别无他法的卓楹还是选择信了他,毕竟此人将来会救自己,也就姑且听他的。

    卓楹改道跟赵石去了另一个方向,她很好奇,“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赵石却让她不要问,只管跟着自己就好。

    随后他们去了村子里的一家农户落脚,卓楹不知道这屋中的人在说什么,还是赵石告诉他,这家的儿子正巧是盐城的守城卫,只要跟着他们,也就能借机进城了。

    卓楹一听倒是觉得他这办法不错,于是对他另眼相看,心想自己的饼也算没白给。

    自小长在灵泽谷,卓楹并未和谷外的人接触,但她曾听族中不少长老说过,外面的人尔虞我诈于虎狼无异,对于他们不可尽信,一路上她也就格外小心谨慎,除了赵石之外。

    因自己给了他饼吃,所以那男子便告诉了她名字。

    “你的伤……”准备跟着农户出发的卓楹发现赵石昨日挨打的脸已经消肿了,“好像没事了。”她惊讶道。

    赵石哦了声,仿佛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命贱的人,这点伤算什么?”

    他从小被人打到大,和曾经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比起来,脸上的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想着马上要离开了,卓楹拿出随身带着的药,“我自己调的止血粉,你留着用吧。”也算答谢赵石帮自己想办法去盐城。

    “我说了我没事。”赵石一脸嫌弃地摆手,嘴里嘟囔,“给这玩意,还不如多给我块饼呢。”

    “……”卓楹还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不管身上受的密密麻麻的伤,反倒是只顾自己的一张嘴。

    “不会硬抢的,看你紧张那样。”赵石觑了眼没说话的卓楹,拍了两下手后叉着腰催她,“快走吧,晚了天都要黑了。”

    跟着上了农户的牛车,坐在车上卓楹眼见自己离村越来越远,心里开始想着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到襄国。

    牛车摇摇晃晃地在道上缓行,卓楹将包袱放在膝上,思绪不知道飞去了何处,等到牛车停下,她才回过神来。

    “这是哪里啊?”卓楹被不远处的田埂小路弄糊涂了,以为是走错了路,忙问道:“老伯,我们不是要进城吗?”

    农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卓楹,没等他说话,就见小路边迎面走来一名老妇,她的眼珠围着卓楹上下打转,像是要把她看个仔细才行。

    “快下来,让我好生瞧瞧。”她不客气的想要拽卓楹下车。

    农户却挡在老妇跟前,朝她摊手,“何婆子,五十贯,这次一个子也不能少。”

    老妇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褶子更是挤成堆,“我给孙子讨媳妇,还能赖你的钱不成。”

    两人就这样当着卓楹的面,讨价还价起来。

    卓楹顿感事情不妙,她拿起包袱从牛车上跳了下来,“什么媳妇?”她想老妪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丫头啊,你跟着我们老何家不会亏待你的。”老妇乐呵呵的上前拉住卓楹的手,越来越喜欢,“你可是我们家好不容易给孙子买来的童养媳。”

    卓楹满脸震惊地回头看向赶车的农户,没等她问出口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那人说:“赵石拿了我的菜,把你抵给我了,现在你可别不认账啊。”

    “我不认识他。”卓楹想要挣开老妪的手,可她看上去虽然上了年纪,但双手的力气却不小。

    情急之下,卓楹只能拼命推开她,可他们俩一左一右的拽着她就是不松手,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脱身。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尘土飞扬后是两名骑马经过的人。

    “救命啊!”卓楹大声疾呼,企图引起骑马之人的注意。

    为首的人策马扬鞭,眼都不眨的朝他们冲了过来,这可吓坏了一把年纪的老妪,她这身子骨虽然硬朗,可也经不住被烈马冲撞啊。

    于是当即松开了抓住卓楹的手,还反手将她推了出去。

    好在骑马的人勒紧了缰绳从侧面飞驰而去,否则卓楹就会血溅马蹄之下。

    还没等卓楹庆幸自己方才躲过一劫,就被后面跟来的另一人拦腰提上了马背。

    她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抓走了。

    也不知在马背上趴了多久,直到被两人带到了一处有兵马严防看守的营地。

    她像是包袱一样被人丢下马去,她胃里翻腾的厉害,落地时险些呕了出来。

    守营的小兵忙上前牵过孙皋、吴猛的马,点头哈腰的领到营后去喂粮。

    卓楹跟着抓她那人,被押去了一顶营帐外,她听那人向里面的人行礼,称呼其为余将军。

    余靖此人身材高大,多年行军打仗练就的体魄更为强壮,他嗓子粗哑浑厚,道:“你们来的倒快。”

    “从咸宁快马加鞭的赶来,末将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孙皋拱手,上前附耳小声说道:“将军,来的路上,末将和吴猛抓了名魏国女子,您可要亲自审一审。”

    先前还对孙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余靖此刻仿佛来了兴致,他眼眉一挑:“把人带上来。”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