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

    且不论妖娆女那边的魔人,是否知道重生之花的信息,事关重要线索,怎么也不能轻易泄露。

    天亮后,一个牛头蛇身嘴与爪牙如同秃鹫的魔人出现,是妖娆女口中会用脑子的魔人浩桑。

    浩桑的长相完全偏离了高等魔族,比起类人的修长躯体,他更偏爱野兽般的粗犷。

    他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数百个魔人。

    声势浩大不说,单看长相,也称得上是十足的凶神恶煞。

    然而这数百个魔人中,只有三个人是站着的,其他的都被满是尖刺的藤蔓给捆绑起来,拖在地上一连串,遍体鳞伤,使地面被压弯的草叶都沾上了这些被缚魔人渗出的血珠。

    另外还有两个魔人被捆绑着扛在一个大块头魔人两侧肩膀上。

    “亚伦,莱洛?”菲诺米娜诧异道。

    莱洛被不明物体堵住了嘴,抬头看见菲诺米娜,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亚伦则冲她眨眨眼。

    火红的太阳悬空,日光照射下的花草却仿佛被过于明亮的光线灼烧,绿叶开始卷边泛黄。

    越来越热了。

    空气都变成了蒸汽,炙热潮闷。

    除了包括妖娆女在内的四位魔人亲信,捆绑着一大群奴隶和人质前进的浩桑,领着菲诺米娜一行人来到出现裂纹的干涸河谷。

    这是源头在东边的河流,按照浩桑的说法,贯穿遗迹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河水一旦全部蒸发殆尽,他们这些闯入遗迹的魔人就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得出这个结论,经过一番实验,但说起具体是怎么验证出来的,浩桑看了一眼他的奴隶。

    不过凯瑟对眼神暗示不敏感,他故意追问:“死了几个魔人,就草率得出结论,骗谁呢。”

    浩桑叹气:“我有一个奴隶,不好明说到底是谁,遇见了一株会说话的植物。这条线索,可不可信,就看它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毕竟我也没有亲耳听见。”

    “是在哪儿遇见那株植物的?”

    浩桑闭口不言,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菲诺米娜站出来,“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个解决办法。”

    她讲起魔纹阵法的一些基础原理,碍于深渊没有法师塔和魔法学院一类教导传授魔法理论课程的地方,魔人们唯一从他人那里获得战斗知识的途径便是通过自己血缘父母或充当庇护者的长辈。

    像是她习以为常的比较浅薄的原理,此刻,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在场一脸新奇的魔人,引发的崇拜、茫然或嫉妒的眼神,她虽有预料到,但内心深处不免还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在这样的地方,寻求成神的方式,比起尚在人间时还要艰难。

    或许,只有亲面黑暗神,才能破解她内心无法参透的困惑。

    流淌过四个不同方向的河流,沿途必定会有某种特定的花草作为联通起传输魔力的纹路的一部分,将它们一一识别出来后,有两种解决方式。一,破坏掉,后果未知。二,全部找出来绘成图,稍作分析,找到阵法的眼。

    于是,对菲诺米娜半信半疑的魔人,就此分开,其中浩桑的四个同伴分别带着一批奴隶去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肩膀上扛着莱洛亚伦的强壮魔人和浩桑一起,尾随在菲诺米娜后面。

    遇到敌意生物,谁距离更近或最先被攻击,便负责处理掉。

    沿途又遇见好些花怪,菲诺米娜的火攻一直很有效,而渐渐地,尸体倒是少见了,即使折回去把走过路的重新走一遍,那些原本已经扭曲异化的尸身也似乎被吸纳进了土中,成为了看不见的养分。

    期间,每当菲诺米娜在某种植物面前停下,或在某一处待久了点,浩桑也必定会在同一个地点磨蹭许久,但又不至于浪费的时间太多,跟丢了她。

    那副小心防备的模样,引起吉罗拉莫讪笑。

    再怎么外表凶恶,进入遗迹试炼,还带一堆奴隶,就足以说明他的软弱。

    菲诺米娜心知再次遇见会说话的植物,没那么容易,但不得不耐着性子寻找。

    “百魔花,坐东向西盛放的蕴藏力量之花,你的上方是低垂的太阳,埋葬于根部的则是行人的尸体,你亦是贪婪之花,百魔花,强大之花,备受厌恶之花,抵挡住空气中飘扬的毒液吧,抵挡那罪恶凝结的绝望。”

    吉罗拉莫用他那优雅清透的嗓音,突然地念起一首诗。

    尤奈尔则骤然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他。

    “空中飘扬的毒液?”

    吉罗拉莫神色浮夸,叹道:“没想到最先领悟过来的是你啊,小可爱。”

    尤奈尔阴沉地望着走在前面的吉罗拉莫背影。

    他不喜欢这个人,很讨厌。

    强行压抑着心中不适,尤奈尔走到菲诺米娜身侧,拉住她的手腕。

    只是与他目光相触,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遗迹中确实存在着某种飘扬的毒液,并由这里遍布的花草植被散播。

    “植物的信息素。”

    “没错,还以为你们全是笨蛋,终于有人在我的提点下,领悟到了至关重要的这点。”吉罗拉莫对菲诺米娜比划了一个赞赏的手势,“真棒。”

    植物本身就会在空气和土壤中不断地分泌发散化学信号,以此起到防备有害昆虫的残害、吸引有益生物帮忙授粉、吸引有益植物并在危险到来时进行警告,并阻止竞争植物的繁衍的作用。

    信息素有些挥发性强,能借着空气漂浮很远,有的溶于水,只要有水流经过便能传播,而有些甚至具有强烈的毒性,会严重危害到魔人。

    正是植物散播的化学信号网格,在一定区域构建起了稳定成熟的植物群。

    魔人不明缘由地被吸取生命力,全身干瘪地倒下,也许并非是基于炽热难耐的阳光,由于被烘烤过度而缺水死去。

    恶魔遗迹里四处飘荡的植物信息素同样可以引发这一系列反应。

    俨然证明了在这里唯一的霸主,只有植物。

    植物与植物之间也会互相竞争,而它们之间的竞争,很可能不是像针对魔人一样,直接攻击,而是使用看不见的化学信息素进行交锋。

    她暗自思虑,遗迹里的植物的敌人到底是谁,阳光?闯入的魔人?

    从进入遗迹后,脑海里一直回想起最开始见到的两个木偶小人表演的血腥剧目,终于,灵光一闪,有了答案。

    菲诺米娜召唤出无形利刃,随机地攻向附近区域的植物群。

    大片残花落叶,于半空中旋舞。

    接连有爆破声响起。

    吉罗拉莫倚着一棵树,笑容越来越深,见着她出手狠厉,俨然有种要将一切都摧毁并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意志,婆娑树影随着树干被拦腰斩断,而陡然凌乱。

    短短十来分钟,周围已变得空荡荡,残败的花与叶连带着枝条根苗被风卷起,裹挟着抛向烈日笼罩的高空,然后沉重的两声隆隆响,全被丢在了与脚下这块地遥遥相隔的山涧另一头。

    紧接着,变故又起。

    地表剧烈震荡,抖动的树木连连刷下落叶。

    裂缝中有紫蓝色的缕缕烟气飘出。

    是毒气,疲惫劳累的奴隶本就身体不好,精神也糟糕,受此影响,倒了大半下去。

    浩桑意识到不对,怒目圆瞪地望着菲诺米娜,一条巨长的缝隙刹那间将他和菲诺米娜分隔至数千米远。一个在这头,另一个则和剩下还有保留着意识姑且算是活蹦乱跳的奴隶分散,身边尽是空中炸裂的花苞炸|弹。

    从地底深处苏醒的幼苗,只有两种颜色。

    红与白。

    这些幼苗成长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窜出了地表裂缝,攀升到高空,貌似要与头顶的烈日对抗。终于,枝干顶部有了枯萎的迹象,上升的速度这才渐缓。

    用武力逼出红白两色傀儡花柱的菲诺米娜,无声无息勾勒出反向抽取能量的阵法。吸收速度以及所得能量高低的比拼,短时间内,成了决定哪一方更占优势的焦点。

    她不惜以损坏刚刚修复一点的魔核为代价,也要尽快将“势”的流动转向她这边。

    尤奈尔心神一动。

    那种熟悉的香甜气息源源不断地朝他涌来,灵魂深处的饥饿与空虚一瞬间得到填补,那无与伦比的美妙滋味让他的胸口发颤,覆盖心脏的皮肤多出诡谲的深紫色纹路,如同一个爬满荆棘的爱心,被封锁在囚笼里。

    温暖到让习惯了冰冷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发烫,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渴望。

    小腹处的酥麻,让他脸色大变,不自觉双腿发软,找了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歇息,暗自平复冲撞全身的激荡。

    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使用禁忌仪式,掩人耳目地正在向黑暗神献祭的菲诺米娜。

    美得惊人。

    迫使他低下头,压制欲|望,默默吸纳献给神的诱人力量。

    浩桑全身的筋脉爆裂,眼球突出,不敢置信地眼睁睁看着他的奴隶一个又一个横死,炸成血雾,而每死一个奴隶,他就有种被挖出一块血肉的疼痛感,他之所以敢把这么一大批奴隶带入危险的恶魔遗迹,不害怕他们失踪或逃脱,就是因为他服下了奴隶们心脏抽出的血,与自身杂交野兽般的躯体相融,他在哪里,这些奴隶就会出现在哪里,而那些束缚奴隶具有实体的藤蔓,其实只是他□□幻化出去的分|身异化的表象。只要奴隶尚未全部死去,无论他遭遇多么严重的伤势,也能苟延残喘下去。

    然而,眼下奴隶一个个死掉,反倒对他造成可怕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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