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

    莱洛随身携带的酒红袋子里,有收纳标明遗迹具体位置的地图。管家游叔的领域,被其他魔人称作是星罗棋盘,他接过地图看了眼,将吉罗拉莫选定的随行魔人都收入领域中。感觉上,也就一两秒的时间过去,他们便被放出来,遗迹的入口估计就在附近。

    菲诺米娜看见了一个正在表演傀儡戏的木板搭建的小舞台。

    她走过去,看见一高一矮两个木偶,虽然外形设计得丑陋粗糙,但动作和表情都十分活灵活现。

    高个子木偶唱道:“埃迪是个坏木偶,她背叛了我。”

    “不,拉鲁是个混账,他骗了所有人。”矮小肥胖的木偶落下黑色的眼泪。

    戏剧内容比较残忍血腥,拉鲁拿着菜刀砍下了埃迪的头,狰狞地回过头,盯着她,发问道:“我们当中只有一个是好木偶,你说,是拉鲁还是埃迪?”

    “埃迪。”

    视野内一阵天旋地转,场景变了。

    她进入了遗迹内。

    当她醒来时,仍在昏迷中的尤奈尔无意识地紧紧抱着她,而一边的吉罗拉莫单手撑着下巴,蹲在旁边,好整以暇看着他俩。

    周围是遍地繁花,空气里却嗅不到一丝花的香气。

    间或有鸟鸣声响起,除此之外,寂静的有些可怕。菲诺米娜用手指按压隐隐感到抽疼的脑门,将尤奈尔放到身旁的绿草地上,恶趣味地摆弄了一个顺眼的姿势,任由他继续昏迷,也不急着唤醒。

    吉罗拉莫饶有兴致地问:“附近只有我们三个,其他人呢?我在想,万一遇到危险,他们会不会受伤,有些担心啊。”

    菲诺米娜不理睬他,闭上眼盘腿坐着休息。

    吉罗拉莫叹气:“真扫兴,你醒过来之前,差点被杀了,是我救了你。”

    风轻轻吹过,菲诺米娜毫无反应,这幅冷淡的态度激得红发魔人随手丢出一样事物,湿哒哒的,落在她的腿上。

    一个巨大的花蕊,从中劈开,左右半截悬坠的花瓣核桃仁一般的形状,汁液浓稠,颤动抖落下来,在她腿上的皮肤染出一片黏腻的血红。

    核桃仁的内部露出一排锐利的牙齿,样子狰狞丑陋极了。

    “特意留下来做纪念品。这种东西,就在刚刚,大概还有成千上万个吧。活着的,攻击你的时候还会发出嘎嘣嘎嘣咬碎骨头的声音,我看你一直不醒,还特地去死掉的本体腹部搜刮,找到了不少腐蚀的骨头。难怪会制造出令人作呕的动静。”吉罗拉莫伸开手臂指向东南边,那里仍有一片狼藉的巨型花怪残肢。

    花蕊被丢回去,他顺势躲开。

    “接下来做什么?”

    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从身边传来,菲诺米娜睁眼,“等尤奈尔醒来,我们往东边探索。”

    吉罗拉莫眯着眼睛:“不错的选择。”

    头顶的太阳炽烈的光芒洒下,让他们的皮肤都笼罩上了一层金边,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抬起头来看向天空,那轮巨大的太阳,几乎笼罩了半边蓝天。

    一望无际的花与草,过于繁密,将视野阻隔,仅有东边方向,花草渐渐低矮,踏入其中,不再像是踏入一片淹没人的汪洋。

    不难想象吉罗拉莫之前对付的花怪在这种环境下的危险程度。

    可他很轻易就解决掉了,身上毫发无损。

    很快,尤奈尔就醒了过来,愣愣看了菲诺米娜半分钟时间,又晕了过去。

    “没办法,走吧。”吉罗拉莫拽住尤奈尔的手臂往前带,任由无意识的黑发魔人双腿在地面无力拖曳。

    有他相伴,大抵上是有惊无险的,对菲诺米娜来源不明的兴趣,使他在遭遇危险时,会痛快出手。然而当尤奈尔再次醒来,彻底恢复清醒后,甩开了他,吉罗拉莫便双臂环胸,一副不管之后发生什么都会冷眼旁观的模样。

    沿途被消灭的植物类怪物的尸身,不计其数地倒下。重新化为泥土中的养分。

    地面上长出了新的幼苗,好在一看就知道这些幼苗生长繁育需要时间,不会刚被打倒,很快又成了威胁。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炽烈的阳光让皮肤发烫。

    菲诺米娜施展了洁净身体的法术,一层透明的屏障覆盖住肌肤,瞬间被吸收,一身清爽,倒不是她纯心浪费魔力,此刻所感受到的这股灼热,使空气中都形成了可见的热浪。

    前方传来呼救声。

    只见密集的林木遮挡视线,而树木的夹缝中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魔人,脸部皮肤爬满诡谲花纹。

    “给我口水喝,救我……”魔人嘶哑着吼出这句,哑然失声。

    吉罗拉莫笑着往后退几步,不然一脸惊恐地倒下去的魔人身躯恐怕会撞在他身上。

    “死了。”

    他饶有兴致地蹲下,手指戳了戳魔人干枯的躯体,宽阔的骨架压弯了地面的绿草,与之不相协调的是萎靡的肌肉,皱巴巴,流失尽了水分。

    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遇见不少倒下去的尸体。

    渐渐地,菲诺米娜发现有一些尸体的胸膛正中央长出了一朵花,花的生长速度或快或慢,仍是青涩花苞的颤悠悠随风晃动,绽放成熟的则深深扎根于尸体,她伸手去拔弄,使出蛮力才将花枝松动。她回头,便看见吉罗拉莫舔了舔嘴唇,问:“你不觉得渴吗?”

    路遇生命垂危的魔人,吉罗拉莫统统不做理会,反倒抱怨进入这个遗迹的魔人似乎过于的多了。

    脚踝处有些瘙痒,她低头一看。

    是一株弯曲的幼苗,锯齿状的边缘轻轻缠绕住了小腿。血珠从枝条下渗出。

    她再次看向吉罗拉莫,发觉他警醒地跳到了一边,心中不妙的直觉得到应验。

    从裂开的地面钻出的粗壮藤蔓,缠绕住她的双腿,将其倒挂在半空中,猛地被甩到远离地面数百米的高空,菲诺米娜召唤出无形利刃,如雨般袭向粗壮藤蔓的本体。

    花枝粗得如同一根顶天的柱子,柱子顶端是一个伞状的大花苞,丝丝腥臭弥散。

    大花苞垂落下的绒絮,单独一片便足有几个她累加起来那么长,铺天盖地飘荡着,白茫茫一片,她不禁打了个喷嚏,却招来更多绒絮往鼻孔和嘴里钻。眼皮上也贴满了这玩意儿。

    眼见绒絮即将包围住她,无形利刃及时砍断了束缚住双腿的藤蔓。

    而更多的藤蔓朝她袭来。

    她往下摔落,同时释放出几个火球,火焰燃烧掉周围拢过来的绒絮,食人花种被她丢出,迅速成熟,脚掌轻轻踩在肥厚的食人花叶片上。

    数根藤蔓环绕着她,如围困笼中鸟,却被斩碎成段。

    她扬起手,抬头直视只能望见底端垂落绒絮的大花苞,一道电流汇聚成的蓝色箭矢,直射向它的中心。刹那间,电流贯穿整个花怪,巨粗的枝条烤出焦糊味,倒下时地面微颤。

    吉罗拉莫站在旁边鼓掌道:“很神奇的攻击方式,据我所知,只有那些被神宠爱的高等魔族才能展现出如此强大、超越血统赠予的力量。”

    干渴的喉咙并未因杀戮得到缓解。

    消耗一些时间穿越这座森林,临到悬崖边上,树木渐渐稀疏,底下是一条湍急的溪流,夕阳余晖下,流荡的波纹闪烁,搅碎散落在溪水中如同橘子瓣的光影。

    “能喝吗?”她问。

    “咦,你猜。”

    一头火焰般的红发映入她的眼中,配上肆无忌惮的笑容,越看越不顺眼,索性一脚踢向他的后背,把他踹下不算很高的悬崖。留下被吉罗拉莫拖行了长长一段路仍在昏迷中的尤奈尔。

    “诶?非要对我这么粗暴吗!”跌落溪谷中的吉罗拉莫的吼声,响亮惊飞卧在树梢上的群鸟。

    菲诺米娜随即把尤奈尔也丢了下去,当然,这次有温驯的食人花做缓冲。

    夜晚和白天比温差很大,灼热逼人的太阳到了夜晚,冷得寒意刺骨。

    溪水可以饮用,短暂地消解干渴后,不得不饮下更多溪水才能得到缓解。意识到这点后,她远离了溪流,待在岸边,尽管对于口干舌燥的人来说,清澈的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燃起篝火,替身体变得冰冷的尤奈尔取暖。

    不详的预感始终徘徊在心头,身后郁郁葱葱的灌木林在黑夜中探出毛茸茸的爪牙,影子仿佛活了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将篝火切割成两半,火星扑在草地上,灭了。黑暗圆融纳入了万物。

    影子总是从后背袭来,擦过吉罗拉莫的肩膀,血滴在矮草的阔叶上。

    “……流血了?”

    菲罗米娜冷声道:“傻子吗,还不躲开!”

    俊美的脸庞绽放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被骂也毫不在乎。

    “你是在担心我吗?”他问。

    “你想多了。”

    她不再管美艳嚣张的红发魔人,正打算弯下腰,抱起像是位睡美人的尤奈尔,却蓦然与对方睁开的湿润眼眸相对。

    “醒了啊,保护好自己,这里有些危险。”

    她收身站稳,手臂一挥,几颗火星落地,竖起一道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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