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闯(不出)地下城

    莎西特穿过长廊逃进宴会的厨房,躲在摆着蛋糕的餐车下层隔板上,餐车上盖着一张洁白的布。

    厨娘尖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洗一下篮子里的土豆。”

    “伊芙!把烧开的水拿过来。”

    “把西红柿拿过来。”

    “伊芙!快把蛋糕做好!”

    “把蛋糕送到宴会厅!”

    手忙脚乱的伊芙推着车走出厨房。

    莎西特感觉小推车动了起来,这个叫伊芙的女孩似乎不想去宴会厅,她慢吞吞走了很久。莎西特掀起一点白布看了看四周,一缕金色长发露了出来,伊芙停下来想查看,慢慢掀开白布。莎西特发现伊芙的动静后在推车下面扭曲尖叫。

    “啊!”伊芙尖叫起来,退后了几步,呆呆的看着小小的身形慢慢蠕动。

    莎西特爬了出来,看到了棕色头发白皙皮肤的伊芙,眼神澄澈不像是地下城的妖魔鬼怪。她不好意思的拿出擀面杖,当着伊芙的面把她敲晕。

    “人类女孩怎么会在地下城?”莎西特呢喃着把伊芙藏在推车下。

    微弱的声音和伊芙的手从车底钻出来:“我是被抓来的。”

    莎西特蹲下掀开白布:“你没晕?”

    “你手劲不够大。”伊芙缩在推车下,声音哽咽。伊芙能想象莎西特力气不够只能慢慢杀她,嘶,太疼了:“别杀我。”

    一股死亡的气息从长廊尽头快速逼近,莎西特摸了摸伊芙的头:“别怕。”

    长廊华丽的烛台上火苗摇曳,长廊尽头走来的少年像是哪位贵族,每走过一盏灯,离得越近一寸,莎西特越觉得无法呼吸。

    莎西特、伊芙、小推车躲都在长廊边漆黑的杂物间里。

    门外传来交谈声,透过底部的门缝却只能看到一双脚。

    莎西特在书上看过一个隔空传讯的魔法,门外的少年或许是在和布瑞斯说话。

    这个人的实力应该不强,不被发现不难,20年前失去魔力后莎西特发觉,多么弱小的魔族外放的死亡气息她都经受不住。

    “布瑞斯先生,-58层没见到艾莉什小姐。”

    说完,长廊一片寂静。

    “杂物间这么大,可以藏起来。”伊芙在推车下小声说。

    “想不想逃?”莎西特掀开布,眨巴大眼睛看着伊芙。

    “可是这一整层只有那一个大门,必须送完蛋糕才有机会出去。我不想再面对那些奇怪的生物了。”伊芙哽咽着。莎西特一愣,伊芙看起来也才15岁,会害怕也正常。

    “我来送。”

    杂物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少年走进杂物间,点燃壁灯,灰尘被门外涌进的风扬起,粘在角落结满的蜘蛛网上。

    “伊芙小姐,莉安在找你。”

    “他是莉安小姐的哥哥。”伊芙小声的说。

    少年又喊了几声,发现箱子后还有个门,打开后左边是通往宴会厅的长廊。

    莎西特穿着伊芙的女仆装,推着推车走在另一条长廊上,拐弯后继续向前。

    “杂物间有两扇门,一扇距离宴会厅近点,一扇得左转两次。距离宴会厅近的门锁早就坏了,你是怎么打开的?”伊芙在车里小声说。

    “我有个很厉害的朋友,他教我头发丝开锁的。”距离远的门要拐两个弯?这么说宴会厅和厨房的直线距离应该很近,只是被一个u型的长廊隔开了。

    推开宴会大门,寂静的长廊充满酒杯之间的碰撞声和贵族们的交谈声。没人注意到到来的莎西特。她推着车走进大厅,静静的走到桌子边,收走空盘子,放上蛋糕。

    周围偶尔有贵族投来目光,吸血鬼们贪婪的盯着莎西特的脖子,贪婪的眼神随着她的动作移动着。莎西特从容的避开那些目光,在收走所有空盘子后,一个身影站在她身后。

    “伊芙小姐呢?”

    莎西特有点惊讶的回头,这里的贵族怎么会在意一个女仆?

    身后那个女孩,银色头发披肩,纤瘦的身材撑着黑色的外袍。她扬起下巴看着莎西特。

    “她今天不舒服。”莎西特低着头,眼神看着地面。

    “嗯。”

    莎西特松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莎西特发觉这口气松早了,她扬起脸,眼神对上那女孩的目光:

    “伊丽莎白”

    “很好,一会带我去-52层看望伊芙。”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她太奇怪了,莎西特打算等出了门问问伊芙,关于那个贵族女孩。

    除了吸血鬼,其他魔族却没过份在意莎西特,毕竟只是个人类。

    莎西特把所有华丽的蛋糕端上餐桌,摆放上新的银质餐具,给烛台换上新的蜡烛。然后顶着周围混杂的各种强大气息推开离开宴会的大门,她听到伊芙松了口气。

    “太好了伊丽莎白小姐。”伊芙掀开布,看着眼前宽敞的地面和巨大的向上的螺旋状梯子:“谢谢您。”

    “不客气,伊芙小姐。”莎西特伸手:“可以出来了。”

    伊芙的手搭上莎西特递过来的手。慢慢爬出来:

    “那位小姐是我的朋友,她叫莉安。她是地下城最善良的贵族女孩。”

    “她刚刚说的话是在给你脱身的机会对吧?”

    “也是给你的。”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

    走在长长的的螺旋阶梯上。

    “服侍贵族们的女仆都住在-52层,我是例外,我不能离开厨房。”

    “为什么?”

    “莉安小姐说,女仆居住的地方经常有贵族光顾。”伊芙天真的脸上眼神清澈而明亮。

    “你清楚光顾是做什么事情吗?”

    “不清楚。”

    “那就好。”

    阶梯每上十层,巨龙分别在-4、-14、-24……这样的顺序守着,这是莎西特向上望时总结出来的。巨龙如果看到非贵族向上走,阶梯的栏杆上会加一个新的光滑的头盖骨。

    巨龙旁边站着高贵美艳的莉安小姐,两位巨龙先生的五官对着莉安露出谄媚的笑。注意到莎西特和伊芙的到来。它们收起表情,凶狠的抬起手。

    “停下。”莉安轻轻的开口。

    巨龙收起爪子,互相对视,看着莉安把两个身上没有贵族徽章的人类带走。

    莉安领着两人来到-52层,到了女仆居住的地方。走进一个没人住的小房间,房间的陈设很老旧,只有一小块可以站着的地方。

    “女孩们,地下城现在因为她的逃窜增加了看守。我本来打算今晚把伊芙送出去的。”莉安说着看向莎西特。

    “实在抱歉莉安小姐,伊芙小姐。”莎西特一脸歉意。

    “没关系的,艾莉什小姐。”

    莎西特注意到伊芙的脸色没有变化,依旧平静的看着自己。联想起刚刚扶她起来时摸到她手的触感,她一个一直在厨房帮忙的人,手为什么光滑白嫩呢?

    一排排士兵走在阶梯上,一层一层搜,走到莉安面前时直接忽略莎西特和伊芙。士兵也是底层,也畏惧贵族。

    阶梯边一直有人巡逻,莉安没办法带莎西特和伊芙上到最顶层,如果引起注意或许她美丽的头盖骨也要被挂在栏杆上。

    “谢谢您帮忙莉安小姐,既然上不去,那只好干掉布瑞斯了再走了。”莎西特致谢并鞠躬。

    莉安有点呆,瞳孔不受控制的震颤,眼底却是喜悦的光芒:

    “艾莉什小姐,或许我知道为什么魔界一直流传着你的传说了。”

    “你对自由的追求让人着迷,不敬神明,不畏惧魔。”

    “谢谢您的赞赏莉安小姐。”莎西特语气轻松,步伐优雅的推开虚掩着的门走出房间。对着一排排路过的士兵说:“我就是莎西特·艾莉什。”

    在莎西特被带走后,伊芙一脸担忧,她担心莎西特知道自己在骗她。

    “莉安小姐,她是什么意思?”

    地下城的所有人,在莎西特逃走的时候就被下令陪她演这出戏。看看她能逃到第几层。本来该一层一层上去的,但莉安真的想把伊芙和莎西特送走。小房间有个隐藏起来的法阵。

    莉安明白自己其实没有活路了。

    “伊芙,我先送你离开。”

    -63层城堡

    城堡只有几盏灯亮着,漆黑得像深渊,勉强看的见布瑞斯没品味的布局,几幅古老的画裱着黄金的画框,有的画框镶着名贵的宝石。桌上的瓶子里几支黑玫瑰奄奄一息。长长的地毯铺在每一条走廊。这里的女仆都是魔族,多数是魅魔。

    “艾莉什小姐,想通了吗?”布瑞斯坐在城堡深处的王座上,不耐烦的用手指敲着扶手。

    莎西特走进城堡,东张西望看了看城堡的布局,来到布瑞斯左边的椅子上坐下。

    从容的靠在扶手上,低垂在扶手的瞳孔又抬起落在布瑞斯身上:“让地下城的人陪我演逃跑的戏,布瑞斯殿下太照顾我了。”

    布瑞斯扭过头看她,突然感觉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找寻着光亮的源头,莎西特拢了拢头发,掩盖住她的耳环。

    “莎西特·艾莉什,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布瑞斯说完,身边的几个女仆抱着箱子站在大厅中央,在莎西特面前倾斜,缓缓打开盖子。几个猩红的球状物静静的躺在箱子里。那是伊芙,莉安和她哥哥的头颅。

    莎西特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她的眼眶有点红,但面色没变,甚至转头笑着看向布瑞斯:“整个斯特勒可国乃至整个地星,从来没有过魔王大人您这样的求人方式。”

    她甜美的笑瞬间凝固在表面,纤细的脖颈被布瑞斯掐住,他把她狠狠抵在椅背上。布瑞斯绝对不会杀死自己,她没有一点挣扎。

    布瑞斯想看她恐惧的神情,但她的表情不变,甚至带了点挑衅的意味。脸上仿佛写着:杀了我啊。

    莎西特要让布瑞斯以为,自己不想活了,那样他反而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死。

    她的眼神逐渐飘忽,眼里的光开始黯淡下来,表情也变得呆滞,呼吸快要消失了。

    布瑞斯还是收手了。

    “魔王大人也不过如此。”莎西特一边咳嗽一边用捡回来的半条命继续嘲讽,还得再下一剂猛药,让布瑞斯不想管她又不能让她死。

    “你真的不想活了吗?”

    “我爱的人……”

    “够了!”布瑞斯的青筋爬满了额头。“你没有别的说辞了吗?那个海盗死了之后你不是多活了300年吗?”

    “他不是海盗!”莎西特的圆眼第一次满是怒气,狠狠瞪着布瑞斯,无欲无求也不能演的太过,得见好就收。

    布瑞斯满意于在莎西特脸上看到第二种表情,挥挥手:“无所谓,能让你变回正常人就行。毕竟看到那个女孩的头颅你都面不改色。”说完哼着歌走出城堡。

    过了很久

    莎西特的气息终于平稳了,喉咙也没那么难受了。一股极强的悲伤渐渐从心底漫开。她在血与泪中谋划,以光明为剑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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