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欲立女户

    次日，林秋棠身体终于好转了一些。村口发生的事情、刘保长内心的纠结，林秋棠还未来得及注意到，她这会儿正一门心思准备丧事。

    林秋棠趁刘婶过来，拉住刘婶的手，递了五两过去。她哑着嗓子请求刘婶：“刘婶，请您帮帮我，我父母的丧事还未办好，按理来说，应当请亲朋好友吊唁，还要管饭。丧服、白布什么的也没有准备。可您也知道我哪儿曾做过这些，这五两银子请您帮忙准备一下丧礼所需要的东西，不够的话，我再给您补行吗？”

    刘婶在林家父母未出事前就把林丫头照顾的无微不至。在她的帮助下，林丫头今天身体有好转了，这个好消息自然是全村人都很乐于见到的。虽说林丫头总说“自己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可是看着这么可人的小姑娘，谁人能不偏疼几分呢？

    一来，刘保长、刘婶夫妇两人过去深受林父的照顾，他们俩不记这个恩，岂非人哉？

    二来，刘婶私心里更是把林秋棠当自己女儿宠。刘婶家里一连生了三个，全是调皮捣蛋的儿子，就盼望着能有个如林母那样温柔娴静的小女儿，可惜一直未能实现所愿，这下正好过过自己有女儿的瘾。

    故而，此刻刘婶看到心头肉还苍白着脸、细声细气地说要为父母办丧事，心里更是疼惜她。她对于林秋棠的请求更是直接答应，还直接补充说：“丫头，你放心，丧服之类的物事我们都可以帮你准备，关于丧仪之类的也尽可以拜托我们。只不过咱们乡下基本上不需要准备什么菜品，五两银子太多了，你还小，日后嫁人生子，这都需要银子，都给我办丧礼了，你日后可怎么办！”刘婶边说边把五两银子往回推。

    林秋棠拒不肯收，只说：“多的就请各位伯伯婶婶吃茶吧，毕竟日后我独自一人了，还有更多需要请伯伯婶婶帮忙的，请刘婶千万不要推脱！”说着，眼见着小女娘眼眶又红了。

    见此情形，刘婶哪里敢再劝，只得收下银子，怕林秋棠伤心。这还不够，刘婶又嘱咐：“只一点，你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孝顺也不可哀毁过度，不然你父母也不放心啊！”

    林秋棠微笑着答：“刘婶，您放心，秋棠不会这么做的，为了我父母我也会好好活下去！”

    刘婶看着故作坚强的小女娘，鼻头一酸：“好好好，婶子知道了，咱这就去准备着！”说着就拿走五两银子去准备丧仪了。

    刘婶离开了不一会儿，正好遇见汤老爷子。

    刘婶：“汤老爷子，您这是去哪？”

    汤老爷子看刘婶是红着眼眶从林秋棠那儿出来的，又见手里拿了五两银子，便问：“你这是干什么去，怎么还拿着银子？”

    刘婶这会子情绪还没平稳下来，抹了抹眼泪，叹息：“唉！这是林丫头请我去给她父母办丧事用的，这孩子真是可人，小小的人儿，遭逢这大难，还强颜欢笑，真是极为懂事！”

    汤老爷子见状，也没说不要林丫头的银子，毕竟一来丧事办理确实是花费很多的，刘婶也不能一直帮林丫头白干活；二来这五两银子虽多了些，但也是林丫头的孝心所在，林家又是外来户，这谁也管不着。他沉吟片刻，好像打算好了什么主意，只说：“刘家的，你先别走，先和我去找林丫头聊聊。”

    刘婶不明所以，虽心里信得过汤老爷子，但嘴上仍试探：“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哥、林嫂子的丧事可不能耽误了啊！”

    汤老爷子看着刘婶的神色，笑骂：“好了，你放心，是好事！我难道会害你的林丫头吗？快随我去！”

    刘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汤老爷子白了她一眼后，也笑了。

    两人都往林家小草屋去。

    两人未到时，林秋棠还在查看自己的绿江家园成长系统。绿江家园成长系统之前一直未加载好，中间林秋棠又病了，绑定奖励一直没有提取，任务也没有查看。正好领取一下奖励，奖励还挺丰厚，包括【身体提升营养液（低阶版）】五管和【悠闲钉耙（低阶版）】一个，都是来自于另一个超高科技位面的产品。【身体提升营养液】毫无疑问应该是关于提升身体健康的，这【悠闲钉耙】又有什么具体效果呢？可惜自己现在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好，又不能违反当地病人的身体恢复规律，只能等身体一点点好起来，或者没人的时候慢慢试一试。

    打开自己的个人界面，现在的个人信息变更为：

    公告：尊敬的用户，您好！欢迎您使用绿江家园成长系统，祝您生活愉快！

    用户：林秋棠

    性别：女

    年龄：12

    整体状况：虚弱

    职业：农女

    等级：0

    经验值：0

    生产值：0

    科技值：0

    声望：0

    家园：小草屋

    财产：？？？/0

    宗族：？？？/小汤村

    背包：悠闲钉耙（低阶版）/身体提升营养液（低阶版）

    主线任务：

    任务一：绑定系统（已完成）

    任务二：在小汤村定居

    条件一：绑定系统（已完成）

    条件二：在小汤村定居（未完成）

    “嗯？”林秋棠奇怪，“怎么任务二还没完成？怎么我现在不是在小汤村定居吗？林家父母不是都是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了吗？”林秋棠正大为诧异着，还在思考这个所谓的“定居”到底是什意思，这时候，汤老爷子和刘婶正好到了林家小草屋：“林丫头，林丫头，你怎么样啦，方便进来吗？”他们问。

    毕竟这是林家，只有林秋棠这么个小丫头自己在家，尤其是汤老爷子尤其是要注意，于是两人未进门先问。

    “我好多了，屋里方便的，汤爷爷，刘婶你们进来吧！”林秋棠还以为是要找她聊关于父母丧事的事情，但是汤老爷子怎么会来呢？毕竟村里的族老，年纪也都大了，没什么大事也不敢劳烦他们的。

    汤老爷子先进来，刘婶紧跟其后。

    林秋棠朝刘婶发出眼色：“怎么回事儿？”

    刘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汤老爷子直奔主题：“好孩子，咱也不说闲话了，咱是来问问你，你是不是该去镇子上重新办一下户籍啊？”

    林秋棠先是迟疑，后又恍然大悟：是啊，确实改办户籍了，林家父母双亡，如果不重新去衙门办理户籍，那么在法律上又没法子继承林家的财产，也就没法子防备其他人见财心喜，有强抢之心。像林秋棠这种在室女且父母双亡的，在原来的世界里自宋代就可以继承全部家财，还可以另立女户啦。只有这样，林秋棠才算正式定居在小汤村了，才能完成系统任务二。

    可是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可以另立女户吗？又该怎么办呢？

    林秋棠思索至此，先说：“办，当然要办”，又顿一会儿试探：“可是像我这种情况朝廷要怎么办？？可是允许立女户？”

    汤老爷子起先惊讶了一瞬，还以为这小妮子不会知道“女户”呢，又想到林秋棠的父母都是曾在京都里做工且识文断字的，应该是曾经也有含糊告诉过林丫头相关事宜，但是没来得及说清楚具体程序。故而他爽快回答：“是啊，本朝国号大周，虽只开朝创立几十年，但我朝也曾有过女皇，民风也较为开明，你要在前朝确实是不能立女户。但本朝像你这般孤苦失怙、既无宗族、也无夫婿的在室女自然是可以立女户的，可继承你父亲遗留下来的全部财产。可是要办？”

    林秋棠心中暗喜，这可不就是神来一笔，让我能好好完成任务吗？

    于是她立刻应道：“自然要办！不为别的，现如今我父我母皆故去，若不办岂不是还要去找什么劳什子远亲帮办丧事吗？就为了阿爹、阿娘，我也要自己立起来才行，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他们往日里对我的教导。只不过我年纪轻轻，对于这办理户籍的事情还不大懂，我要准备什么吗？”

    汤老爷子听了这话，更感小女娘的坚韧懂事，心里更喜了几分，遂为她热心解答：“办户籍自然是需要你的户帖、田亩宅子契约和保人。户帖，用以入籍帐；田亩与宅子等契约，可入地籍；保人则是为了去里长那里用以出村作保。三个都办好了，成了女户，既是户主，朝廷怜惜除了继承你父母的家财，还可划分到另外十几亩地用以生活。且朝廷对于女户不另外征收丁帐、服役之税，只征收田亩税。”

    林秋棠暗暗思索：这么好？就算一亩地只能收获一石，只征收田亩税，家里只一个人也很轻松，肯定能活下去了吧？但是这个税……是不是有点少？

    果然，汤老爷子接下来说的话，才真叫人牙疼：“大周朝虽说无人口税，但也要按两税制收田亩税，夏税征钱，秋税征粮，夏税可用布帛代替。两税立额，田亩收一石，输官一斗。除了这些，还需交头子钱和加耗。另外还有支移、折变、和籴、和买等一些杂税。你是女户，无需服徭役，也不用交头子钱，其他都是要交的。”

    刘婶疼惜地看着林秋棠，真怕这个小丫头吓着，毕竟小姑娘还在病中呢。偏汤老爷子一在村子里德高望重，说的又都是实话，她就只能瞟了一眼，瞧了瞧小丫头的神色。

    果然林丫头未说话，只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

    其实林秋棠在心里暗暗感叹：封建社会真黑啊！

    她算了一笔账：

    成了户主后，单收田亩税差不多就是10％了。另外加上以下几种税：

    支移，就是官府运送费，明面上要求每个人免费运送交税，不想送，官府帮你运送所收的钱，也叫“地里脚钱”；

    折变，就是官府将原税物折价改收其他物品，往往远高于市价两倍不止；

    和籴，就是官府低价收购百姓粮食，往往低于市价一半还少；

    和买，就是低价收购丝绸布帛，可能还不给钱。

    另外，这些东西即使都交齐了，也有可能有损耗，所以要另外补交一部分，这一部分也要由农民承担，即“加耗”和“羡余”。

    这些加起来已经包含了差不多田地收成的六成了！

    可在古代，还是要生活的啊，这些还没谈到一些由官府专营的生活用品，包括铁器（锅和部分农具）和食用产品（盐、酒、茶）。可以没有铁农具，但是不能不吃饭吧？要不，就只能用陶器做的锅碗瓢盆，酒和茶可以不喝，盐不可能不吃吧？这些都要花钱。

    但…“没事儿，汤爷爷，只要人还在，我相信，只要我养好身子，多努力，多种田，一定能够养活自己的！说不准…还能发现什么新的培育方法呢！”林秋棠乐观畅想。

    “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也安安心，咱们这的大老爷一是个两袖清风、怜悯孤弱的人，你是去立女户，且咱们这又无种什么桑树、制丝绸布帛的，只要好好种田，日子也能过得去！再不济，还有咱们村里这么些人呢！”汤老爷子欣慰笑道，“至于户籍，等会我就请李里正帮忙弄好文书，倒是你请村里的人和你一块去！”至于什么新的培育方法，他倒全未放在心上，等到了日后，才大为震惊，险些撅过去。

    刘婶也哈哈大笑，也跟着补充：“林丫头，你也别着急，等你明日身体好了，能动了，咱们就一起去，就让你伯伯拖着牛车去！”

    林秋棠明白他们对自己的爱护，决定今后一定回报，故而也不推辞，直接答应：“好，谢谢汤爷爷、谢谢刘婶！”

    刘婶、汤老爷子具是不肯受谢。

    花开两枚，各表一枝。

    这边林家其乐融融，那边偏僻的新来人家则一派严峻。

    一个村里常见的小草屋里，两人正跪坐在草席上对弈，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桌上的黑漆金描边博山炉燃着檀香。

    与他两人隔着一座玉刻湖光山色屏风，跪着接玉佩的仆人。也不知执白的人说了什么，他始终低着头，只说：“是，属下这就去查探谁是当年的人！”又行了礼，才离开。

    风乍起，吹动发丝，子未落。

    谁能知道最终赢棋的人是谁，又或者说，谁是执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