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
苏苗苗开着车，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调调。
她爱死这一首歌了，爱死了这种最好这辈子就不要和前任再见上一面的感觉。
哼着哼着，她瞅了眼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祝书艺，想起什么的调侃道，“被表白还能愁成一根大苦瓜，也只有你祝大女明星了。喏，谈谈，什么感受？”
祝书艺歪头，更靠近玻璃一点，老实说：“我觉得，还是不能耽误人家。”
苏苗苗噎了下，狐疑地眨了眨眼：“到底谁耽误谁啊。”
“你知道的，我们可能不太适合。”
“那只能是你想的有点多。”
车窗外面滴答滴答落着雨，车内放着的音乐像是蔫坏的红玫瑰，大颗大颗的雨点儿一个没注意便没入了泥泞里，某SUV牌车轮飞速撵压，在黑色的柏油马路掀起一层涟漪。
祝书艺想起了刚踏入演艺圈的自己，只会跑龙套，又没什么经验的自己。不温不火，闷头一干就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了些经验，等到亮相在观众面前，还不如几句谣言来得快，几下子就弄得众人皆知的似的。
这几年里她见过太多是是非非，也见过太过分分合合，娱乐圈当然好，它就像是个豪华的翡翠花瓶，然而里面的曲曲折折，条条框框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清楚。
“都这么红，还怕传绯闻啊。”苏苗苗笑着说。
“你这哪里还有经纪人的样子。”祝书艺笑着摇头，“就不怕没人找我拍戏呀。”
“我们走的是实力派，又不是靠脸蛋吃饭，当然如果你愿意靠脸蛋吃饭……”苏苗苗特地停下来咳嗽强调，“姐妹我早就飞黄腾达了！”
祝书艺莞尔，也就随她了。
她们这个圈最不缺的就是潜规则，也最缺的坚守本心，可优秀的人太多太多，他们像很难被人挖掘出来的金子一样，从头到尾每一个人都在领域里闪闪发光。
当年在她读大学时，苏苗苗有一段时间几乎是杳无音讯，仿佛这个人消失了一般。她以为这辈子都快要联系不上这个人，没想到在她踏入娱乐圈最无助的时候，苏苗苗摇身一变某知名金牌经纪人，上来就签了自己。
她不太清楚苏苗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楚，这丫回来就是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想到这儿祝书艺特地去看了苗苗一眼，女人光滑的皮肤，高挑细长的凤眼，拉动引擎的利落，举手投足间都代表着女强人几字。
女强人不着痕迹从她身上抽出视线，打探军情，“你就说同不同意。”
祝书艺纳闷，“你什么时候想起做红娘买卖了？”
苗苗干瞪眼，替她恨嫁，“你也老大不小了。”
“哦，彼此彼此。”祝书艺闷声，随手翻起了手边的剧本。
“这戏都拍完了，要是你考虑考虑，”苏苗苗道，“正好你们还能炒一炒，据说现在因戏生情在一块的情侣颇合观众眼缘。”
祝书艺揉了揉眼睛，疲惫道：“…我想回家，见干儿子。”话题成功转移。
苏苗苗去国外时是一个人，回来时多了一个小棉袄。
小棉袄是个大眼睛混血小姑娘，金黄色卷卷的头发像个小洋娃娃。
和她妈妈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小樱桃嘴巴，可见父亲的基因强大，占据了一半，关于父亲是谁，苗苗从来都闭口不谈。
她不说，祝书艺也不问，对她来说国外的人好像都长一个样，认不认识无所谓，孩子健康成长才最重要。
“小豆丁盼她这个干爹眼睛都快瞎了啊。”苏苗苗打趣道，“再说，杨离人挺好的，追你这么久，好歹你也考虑考虑？”
苏苗苗说得没错，她确实也该考虑了。
祝书艺沉默了一会儿，几分钟后手机适宜的振了振。
她刚点开，屏幕就弹出杨离的消息。
俩人几年前跑龙套时就认识，后来没怎么联系偶尔在颁奖典礼上有过点头之交，等真正有交集的还是目前正打算合作的这部古装剧。
当然还是前几天他为她挡了许多酒，让她免受这个圈子不怀好意的试探。
在接触剧本的过程中，她就捋顺了人物关系，例如他们在剧里演了一对仙侠夫妻，因为女主是个小妖，需要拿走男主修炼几百年的内丹来长生，从而俩人再一次次不打不相识中暗生情愫。
他说，“如果前期宣传会让你很不自在，我们就正常走流程。你不要有任何的负担，这部戏也是目前我拍过所有戏最想用心的一部，也不留遗憾。”
谁都知道这部剧俩家公司下了足足的血本，别说导演组花费高，就连许多武术指导都请的是国内顶好的武术老师。
她想了想，慎重回复，“听剧组安排就好。”
杨离也没有想到她会同意，怔愣了好一会儿，笑逐颜开，“那我准备准备。”
祝书艺没忍住笑了，“我是说，如果拍戏过后，你还对我很心动，那拍我们就试试吧。”
她想如果有人愿意对她好，真心实意对她好，为什么不提前试着了解一下呢。
杨离手颤：“等我回去！”
他现在已经到另一个剧组了，因为需要拍定妆装这部戏刚和剧照见完面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此刻另一个城市虽然陌生，而因为突然的惊喜，快要让杨离整个人都感觉不真实。
他追了好几年的女神，居然同意要和他试一试！
杨离生怕是一场梦，接着问祝书艺，“我真的没做梦吗！”
“要不，揪一根胡子试试。”
“嘶，真疼。”
“……”
祝书艺被逗笑了。
“你笑什么呢？”苗苗把车开进车库，因为天气太热，尽管晚上来依旧闷热地透不过气来，所以脱掉皮衣，里面只有半截漏腰黑色打底小背心。
祝书艺怕她着凉，伸手把衣服披在她肩膀上。
她不打算瞒着，就如实告知了苗苗。
十几年到现在所有的经历都让她过分地渴望温暖，如果抛开一切，还有人愿意喜欢她，真心对她好，那么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
她想尝试着走出来。
苗苗眉头一挑，显然没想到祝书艺会有一天这么的干脆利索，直接竖起个大拇指。
她蛮坦诚的，也明白书艺下一步的想法，提前求饶，“我不行，我的思想工作还没做好。”
书艺下车后，关上车门，若有所思，“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得考虑考虑，是吧？”
“讲真，忘记很难，尤其是刻骨铭心的那种。”
苏苗苗看着眼前通亮的大房子，想象着被小豆丁在桌子前摆弄玩具，她小手小脚，似乎脚丫子都没玩具熊大。
而自己用了几千步才走到现在，千难万苦也只有自己清楚，不容易的不仅仅是她自己，更是随着她漂洋过海肚子里的小豆丁，她下意识去摸肚子，手掌放过去的那一瞬间想起了好多过往，于是感概道，“我们是不一样的。”
经历不一样，命运也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小豆丁的妈妈。”过了会儿，祝书艺想起什么快走了几步，“没做饭吧，我进去先择菜去。”
小豆丁今年五岁了，前些日子刚过完生日，因为是处女座，所以三月份的金城市天气还不算太热，于是她们选择去了沿海的城。碧蓝海洋金黄的沙滩，她们穿着火辣比基尼，一人牵一只小豆丁的胳膊，悠闲地散步在沙滩上，当时还上了热搜，因为谁都懒得解释，据说惊呆了一众吃瓜群众。
祝书艺今晚没回家，直接住小豆丁隔壁屋，她有睡前小喝几杯是嗜好，但苏苗苗管得太严，她只藏了一小杯，还是吃饭的时候小豆丁打的掩护。
年纪大了越来越贪杯，棉絮的床垫像是棉花糖，她晕乎乎地躺了上去，闭着眼睛没了动静，其实她没晕就是闻儿闻习惯了，带着微醺的气息，好像就能入眠香甜的梦中。
俩年前父亲一下子得了重病，就再也没有从床上爬起来过，而母亲因为当初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心情不是很好，虽然说要出去旅游散心，但仅维持的表面告诉书艺，当初恩爱的夫妻也像比翼鸟一样，大难临头各自飞。
母亲不经常回来，有时候会回来了专门去医院看望祝嘉华，俩个人总感觉在商量什么，有一次动静太大，差点把阎王叫了过来，原来是父亲愤怒之下扯掉了氧气罩，心电监护仪发出了警铃，整个心内科实行一波大抢救。
有了上次的经验，温春樱再也没来过。
即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而祝嘉华依旧闭口不谈，摆了摆手，在祝书艺的搀扶下虚弱地闭上了眼。
这几年祝氏的生意也渐渐没落，大不如前，祝书艺从小没怎么上过企业管理课，对于掌管或经营这块属于专业不对口了还是，她吃力的想要起死回生，然而还是能力太弱了。
也只有祝嘉华还活着这件事，才能震慑住这栋虚有其表的董事们。
不过祝嘉兴曾告诉过她，公司自有安排，他的助手会转达给他任何工作上的事情，于是在情况好一点的条件下，祝书艺撞见过好几回祝嘉华在处理公事。
祝嘉华人到老年，依稀可见岁月染白了他的鬓角，他只是让她去做喜欢的事情。
可这么些年，祝书艺也十分清楚，父亲肩上的担子有多么重，那些老古董们只不过是在维护表面，实际上的财务报表被人动了手脚。
祝嘉华却严厉禁止她去触碰公司的事情。
祝书艺不太清楚背后的缘由，但她清楚的知道，多挣点钱总是好的。比如这些年来，祝嘉华不说，她也清楚，家里每一笔钱，她往祝嘉华卡里打去的医药钱全都流向了谁的口袋。
祝书艺闭了闭眼，眼睛缝隙里皎白的月光虚晃着影子，一闪就撞进了她的梦里。
白光刺眼，昼夜颠倒。
她没什么意识地往里面仅仅是看了一眼，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色背影，她看不清楚这到底是谁，只是一味地朝他大声呼叫，“前面是悬崖，不要再走了！”
那人恍若未觉，直到一脚迈入悬崖，僵硬了一秒，忽然转过了脸。
他的脸上全都是血，手心里也是，居然……
居然心脏上直挺挺地插了一把短小精锋利的匕首！！！
冰冷的凶器上闪过一道冷光。
接着祝书艺看到自己白得像鬼一样的脸色，手像是被电流经过，抖了一抖，拔腿就跑。
“看到了昔日的家人，怎么像看见了鬼啊。”江宴妄露出惨白的笑意，“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么多年都不去看看你那个在国外过得落魄潦倒的小哥哥，怎么把我送过去是啊，我看你的一点都不虚心啊。”
祝书艺粗喘着气，辩驳道，“我不认识你！”
“是么，”江宴妄不怒反笑，整个人阴森森的，忽得她看到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快速地伸长再伸长，漆黑的指甲比沼泽泥潭，毒蛇猛兽还要恐怖。
“唰”地一下子紧紧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像是抓住了一只会在水里扑腾着翅膀的幼鹅。
“撒谎可不乖。”
祝书艺脸色大变，强撑着力气，“江宴妄你不要过来……”
“醒醒干妈，”小豆丁晃着她的胳膊，热乎乎的小手手摸上了她的额头，“干妈，你又做恶梦了吗？怎么一头冷汗。”说着便挽起袖子，贴心的擦了擦。
还没从梦中抽离缓过神的祝书艺眼神迟疑地转了转，她看到小豆丁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小小年纪的脸上长了大人一般的愁容。
“嗯，是做了噩梦，不过还好。”
还好是假的。
“下次不要演那些长发飘飘，白脸红唇的女鬼了，我们老师说，这都是有玄学的。”
祝书艺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破房，纠正，“那是落魄的仙女……”
可不是女鬼。
因为上部戏她演一个会唱京剧的小花旦，为了练好
“好好好，仙女也行。”小豆丁先是叹了口气，接着摸摸她的脑袋，像个小大人开始碎碎念念，声音奶奶的，“你和妈妈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祝书艺自我惭愧了好一会儿，想找个地缝藏起来，看到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问道，“这么晚怎么不睡？”
小豆丁耸耸肩，“我妈接了一通电话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以为我在熟睡，其实我听到一点动静就醒了，别提那个我听了都快要腻了的电话铃声。”
“……”
“所以？”
“我就想着让你把她找回来。”小豆丁托腮看着她。
“睡吧，”祝书艺抱起小豆丁，搂在自己的怀里，脑袋靠着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处理公事儿，你不要担心啦，干妈一会儿发个消息问问。”
豆丁也靠着她肩膀躺下，眯着眼睛：“她好奇怪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