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书艺在睡梦中,总觉得耳边很吵。
她听不清什么,胳膊酸困又麻木,一点点的知觉在慢慢恢复。
她努力掀起眼皮,入眼的却是江宴妄居高临下冷漠的俯视。
她以为是幻觉,这么烦人又讨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梦境。
“一定是幻觉。”说着祝书艺轻轻呼出一口气,“辛好不是噩梦。”
江宴妄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很好,就这么不想见我?”
“咳咳,你到底还想怎么样。”祝书艺声音有气无力的,因为过敏的缘故她的声音也变的更弱小。
她实在想不到,江宴妄站在自己面前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替央璐讨债的?
她可没有欠他们什么的。
江宴妄轻笑,细细端详着她苍白的脸庞,猛地上手,手指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摆正。
“看着我说。”
祝书艺胸口上下起伏,她语气坚决,“你到底要做什么。”
“哦。”江宴妄语气玩味,“不做什么,看着你像一条挣扎的鱼来回扑腾,才是最有意思的。”
他冷漠地说着这些话,露出骇人的笑意。
祝书艺后知后觉,惊恐地往后倒退。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江宴妄如此可怕。
“跑什么,妹妹。”他将“妹妹”二字咬地极重,他晃了晃手机,来电人正是祝嘉华。
江宴妄勾了下嘴角:“是伯父打来的啊。”
祝嘉华疼爱女儿,但平常被老婆压了一头,做事憋憋屈屈的,这次得知祝书艺严重过敏进了医院,身为一个中年男人,第一次认识到了女儿的重要性。
他没等工作完,就赶紧给江宴妄打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祝嘉华无比庆幸,书艺还好有一个能随时照顾她的好哥哥。
他焦急地等待,终于拨通了电话。
算算日子,自己这段时间忙于工作好久没有关心过闺女了,这次就当是拉响一个警钟,自己确实对女儿的关心日渐减少。
“是你告诉我爸的么?”祝书艺皱起眉头,在她看来江宴妄不仅不正常,他还疯了,他居然还管起了自己的事情。
退一万步来说,他们毫无干系,江宴妄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想出了更好折磨她的法子么。
江宴妄危险地眯起眼睛,把手机伸到她的面前,“自己接。”
“喂,小艺啊,身体好点没有。”祝嘉华在那头很关心的问道。
听到声音后,祝书艺只能被迫拿起手机,乖顺点头地回答,“已经好点了。”
江宴妄习惯性的摸了下烟,审视的目光看着祝书艺,因为想起医院不能抽烟,然后他什么都没说就又将东西放了回去。
不知说了些什么,祝书艺脸色一变,抓紧手机,“爸,我们学校还有课呢,怎么可以回家住,再说我已经完全好利索了……”
“这你别担心,”祝嘉华拍着胸脯说,“我们提前和老师打好招呼就行。”
“可是……”
祝书艺还想多说什么,被祝嘉华草草打断,“多亏了你哥,辛好能及时赶到你的身边照顾你,我们也就放心多了。”
“可我们学业很重,老师安排了作业。”祝书艺试图解释。
“这个啊,我听你哥说,他就是你们带教学长,他可以直接和老师沟通的。”祝嘉华十分欣慰。
祝书艺觉得,没江宴妄可以。但有他,她的生活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而已。
祝嘉华的缘由很简单明确,祝书艺既然生病了,就应该呆在家里养病。
祝书艺第二天就被迫回家住了。
每天准点上课,准点下课,甚至毫无缝隙被司机送回家里,而她就像是一个被监视的人,固定在一个牢笼无法与外界接触。
“我要回学校。”
这是在家居住一个星期后,祝书艺想要摆脱的无形之中的枷锁,所以她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正是晚饭,家人都在用餐,听到后放下了筷子。
“回学校?”温春樱问道,“不是不耽误你学习么。”
“我得去图书馆查东西,要学的还是有很多。”祝书艺说。
她的家人向来对她不是很关心,以至于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之前的生活环境,突如其来这样备受关注,使她如坐针毡。
“那也不耽误你,到时候打电话给司机就行你。”温春樱说完,又夹了几筷子菜添到碗饭里。
她余光扫了眼江宴妄,“吃这么少,胃口不好。”
江宴妄脸有点白,淡声:“没事。”
自从司机每天接祝书艺放学,就顺路把江宴妄带了回来,以至于这一个星期来,俩人天天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祝书艺的耐心和脾气几乎快要被磨完了,她怀疑江宴妄对自己的父母下了什么汤,他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的。
“你坐下来,书艺。”祝嘉华急着拦下女儿,“有什么问题我们好好沟通就好了。”
“我需要的是回学校,而不是整天呆在家里面,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不需要你们天天看守在家里。”祝书艺承认,她有赌气的成分在,而这也将会是她逆来顺受十几年来第一次发这么毛躁的情绪。
祝家人都瞠目结舌,反应了好一会儿。
“我也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祝书艺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沉默不语的家人。
“所以你的事情是什么。”温春樱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抱臂看着她。
祝书艺知道,她不该开口的。
无条件的相信和无条件的怀疑是绝对的利害关系。
她既然已经打心底里对做出了批判,那么祝书艺觉得自己说再多都毫无用处。
“好了,好了。”祝嘉华擦了把冷汗,一向乖巧的女儿好像变了一个人,“你妈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多体谅体谅她。”
祝书艺抓紧了桌布有松开,松开了又抓紧。
“我吃好了,你们继续。”说完就离开,起身上楼了。
“都没吃多少,你看看这孩子。”祝嘉华摇头叹气。
江宴妄挑眉,推开碟子,“要么现在吃,要么以后都不要吃了。”
祝书艺身子一僵,她回头下意识望向一脸默然的父母,瞳孔猛地缩小。
她不可置信地又反问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什么。”
“不对,”她气笑了,“是应该这个家你们还管不着我这个外人吧。”
“祝书艺你不要太过分了!”温春樱冷呵,“你看你这样像什么千金大小姐,还怎么看的出是个识大体有教养的祝家大小姐,我看你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了吧!”
祝书艺一阵晕眩,差点双脚悬空,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间的,等到她收拾完自己的房间,发现化妆桌上的水迹越擦越往下淌,她急得拿更多的洗脸巾去擦,可她眼里整个世界全都已经模糊不堪,眼泪晶莹剔透的顺着她柔和的脸庞一颗颗掉了下去。
祝书艺悲悯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艰难地扯出一抹苦笑。
她就不该期待的。
今晚没吃多少,又搞得心情不愉快,祝书艺总感觉胃里不太舒服,她趴在卫生间都快要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耳边的流水声中让她恍然听到了自己房门被敲的声音。
她以为是出现了什么幻觉,不动声色。
后来她祝书艺看到了被拧开的门,一条黑色长裤下白色拖鞋,不用去猜她已经知道是谁。
“出去。”
祝书艺视线紧盯着门框,声音沙哑。
被打湿的头发就那样紧贴在她的脸上,让她本就发白的脸更加惨白。
江宴妄轻笑一声,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他特意打量着这个房间,“不错,到底是祝家大小姐所拥有的。”
他现在说这句话的意思,在祝书艺看来无非就是报复她刚才对他的抨击,特意赶到她的眼前又来打击她一下。
无非就是再说,这个家他说话还是算数的。
“那又怎么样,”祝书艺擦着脸上的水迹,面无表情,“想搬进来,好宣布自己的重要性?”
“重不重要我觉得一览无余。”江宴妄对着她一阵摇头,想起什么指了指眼前的盘子,“诺,伯父托我送上来的。”
“你可以走了。”祝书艺没什么情绪,拉开抽屉抽出睡衣,她这么明显的逐客,她想江宴妄就算是瞎了也该明白了吧。
但,江宴妄没走,反而找了一个离她最近的床角坐了下去。
他就那样目光如炬,深深看着她,双手很随意地放在俩侧,长腿微微蜷缩着搭着另一条腿。
江宴妄没说什么,盯着她素净的脸上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祝书艺怔住了,她没想到江宴妄如此直白。
女孩子的房间是可以随意进入的吗?
“请你离开,我要换衣服了。”祝书艺咬牙一字一字说道。
淡漠的脸上不知是因为被江宴妄刺激的还是刚才难受的劲儿还未散去,此时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江宴妄眯着眼睛,声音暗哑:“伯父让我看着你把它吃完。”
祝书艺有一点抓狂,但她没有表现在脸上。然后她做模做样挑了几筷子,饭菜被她几下搅成一摊,她顺势把筷子放在一旁,直视着江宴妄,“现在可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