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
有小太监回禀了今晨长乐宫请安的事，一字不差。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一瞬间，殿内一片静谧。
凌箴悄悄抬头觑了一眼帝王脸色，不可谓不难看。
良久
一声轻笑溢出，司宸气极反笑。
“皇后当真是好的很！”司宸发了好大一通火，“新人入宫头一次请安，就当众驳了朕的面子，下令杖责了菱嫔，她要立威是没错，可她还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陛下息怒。”太极殿内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
“息怒息怒，朕如何息怒！”司宸怒火难平，余光看见面前的奏折更是火大。
“都把手伸到朕的前朝上了。”司宸猛的将桌子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上，“好一个夏家！好一个夏老国公！”
众人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慎，祸连自身。
司宸不耐的挥退众人，“都给朕滚下去！”
众人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了出去。
殿门轰然闭合，竟是司宸用内力关了起来。
凌箴见势不好，心想得找个人来，吩咐了底下人几句，自己匆匆忙忙往承乾宫跑。
这种时候，当然是昭妃娘娘，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来最合适了。
承乾宫
“惊蛰姑娘，快快快，快去通传娘娘一声，咱家有急事求见娘娘。”凌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十万火急！”
惊蛰点头，“公公稍候，我这就去。”
“娘娘，凌公公求见。”惊蛰急匆匆入殿，“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急慌慌的。”
“快传。”陆姒卿放下手中的绣棚，直起身子。
来了。
寒露端着茶盏进来放到陆姒卿身侧，“娘娘神算，凌公公此番，怕是来搬救兵的呢。”
霜降在窗边向外看着，“可不是来搬救兵的嘛，合宫上下谁人不知，陛下只独宠咱们娘娘一人。”
正说话间，惊蛰引着凌箴来了殿内。
“奴才给昭妃娘娘请安！”
“公公请起。”
“凌公公，你说有急事要见本宫 ，所为何事？”
“昭妃娘娘，您快去太极殿看看吧。陛下发了好大的火，现下自己一个人在殿内，也不让人服侍着，奴才们根本不敢进去劝啊。”凌箴哭丧着脸，“奴才只能来请您了。”
“可知道陛下是为了什么事动怒？”
“奴才在外头听着，好像是因为皇后娘娘责罚了菱嫔娘娘的事，陛下不满皇后娘娘擅作主张拂了面子，故而大发雷霆。”
“行，容本宫更衣，即刻就去太极殿。劳烦凌公公殿外稍候。”
“是，那奴才就在殿外等着娘娘。”
“寒露，扶我进去更衣；霜降，命人备轿。”
“诺。”凌箴躬身退下，“还望娘娘快些，陛下随时可能传唤奴才，奴才不敢离开太久。”
“本宫明白。”
“娘娘，陛下震怒，您反倒很开心啊。”寒露一边为陆姒卿穿着衣服，一边问。
“陛下震怒，源于皇后。皇后吃瘪，本宫就开心。再说了，这本就是陛下给皇后挖的坑，如今她跳了，岂不更有好戏看？”
“照说不该啊，皇后娘娘出身夏国公府，书香门第，不该如此就上了套啊。”
“呵，皇后虽说出身国公府，却被保护的太好，也是个蠢的。”陆姒卿不屑道，“光只顾着责罚菱嫔立威出气，哪里想得到另一层呢。这会子应该也得到了陛下震怒的消息，应该慌着呢。”
陆姒卿这话说的不错，夏予心此刻确实在长乐宫慌着呢。
“白素，你可听见方才苏波说的了了？陛下在太极殿发了好一通火，砸了不少东西，会不会是因为本宫？怎么办，怎么办？”
“娘娘，先别慌。”白素忙不迭的安慰。
“苏波只是个御前侍卫，他进不了陛下的书房内殿，在外头也听不真切，谁知道陛下是不是因为前朝的事呢？您也知道，前朝的那些大臣常常惹陛下生气，说不准是为着政事呢。”
“对，对。”夏予心抚摸着心口，“不一定与本宫有关。快，你派人再去太极殿打探打探，看看还能不能探出点什么口风。”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白素刚要出去，就见秦钟急匆匆跑了进来。
“娘娘，凌公公去了承乾宫，请了昭妃娘娘去太极殿！”
“什么？！”夏予心大惊，站起来走来走去，“他为什么要去承乾宫？他为什么要请昭妃？”
“娘娘宽心。昭妃娘娘也算是前朝的人，您忘啦，昭妃还是宁远将军，手上还有军权呢。”白素将夏予心摁在椅子上，“说不准呐，还真是为了前朝的事呢。”
“秦钟，你再去打听打听。”白素朝着秦钟微微点头。
秦钟与白素对视一眼，“好，奴才这就去。”
承乾宫
“劳公公久候，咱们走吧。”陆姒卿换了一身宫装，上了轿撵。
一众人浩浩荡荡往太极殿而去。
“陛下，昭妃娘娘求见。”凌箴扣了扣太极殿外门，里头静悄悄的没声。
“娘娘，这——”凌箴回头看着陆姒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无妨，本宫自己进去就是了。”陆姒卿摆摆手，示意霜降等人开门。
“可，可陛下没有传召，您，您这，后妃不得擅入啊！”
“无碍。”陆姒卿依旧无所谓，“本宫也算是前朝的人。若是陛下怪罪，自有本宫担着，不必担心陛下怪罪你们，放心吧。”
“开门。”
凌箴连连点头，“诺。”
“快，快给昭妃娘娘开门。”
太极殿的大门缓缓而开，陆姒卿不多做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陆姒卿进去之后，殿门再度关紧。
里头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蓦然间
“朕不是让你们都滚出去吗？”帝王凉薄的声音传了出来。
陆姒卿脚步不停，继续往里面走着。
“放肆！何人敢擅闯太极殿？！”
一道凌厉的剑风迎面而来，陆姒卿忙停脚躲闪。
“陛下，是我。”
司宸擦肩而过的瞬间本欲再攻，闻声连忙收手。
“卿卿，你怎么来了？”
“臣妾若再不来，陛下要把自己在太极殿关到什么时候？”陆姒卿又气又好笑，从司宸手里夺过剑，“好端端的拿剑做什么？”
“朕心中烦闷得很。”司宸脸色很差。
陆姒卿扶着司宸坐在御阶上，一起坐下。
“臣妾知道。”陆姒卿无奈，“但也不能至自己的身体而不顾啊。您是天子，一国之君，龙体为上，岂能有损？”
“您把自己关在殿内，可是要气坏了自己才肯罢休？”
“朕痛恨自己不能完全掌权。”司宸隐忍，“朕的后宫何时就由她完全说了算！她是朕的皇后不假，是这一国之母也不假，可她再怎么尊荣也是朕给她的！可她，竟然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简直放肆！”
司宸越说越生气，火越来越大。
“陛下，消消气。”陆姒卿起身去内殿端起一杯茶水，递给司宸，“来日方长嘛，您是陛下，您才是这天下之主，总有彻底不受朝臣们掣肘的时候。”
“夏家树大根深，焉知其中不会有什么腌臜事？陛下且派人暗中慢慢查着，待时机成熟再给他来个措手不及，连根拔起。”
司宸将茶水一饮而尽，“卿卿言之有理，朕不与他们较一时之长短。”
“再者说，菱嫔之事，难道不是陛下故意为之吗？”陆姒卿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司宸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卿卿聪慧。”
“可是卿卿，朕也是不得已……”司宸想要解释，却被陆姒卿打断。
“臣妾知道的。”陆姒卿弹了弹一旁的剑刃，“陛下也有陛下的不得已。陛下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不是菱嫔也会有别人，再说臣妾之前不就有很多姐妹了吗？”
司宸将陆姒卿拉入怀里，“对不起，卿卿。朕身为帝王，要平衡车前朝后宫，也需要制衡朝臣，做不到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长相厮守。”
帝王之术，要在制衡。
陆姒卿将眼中晶莹憋了回去，早知道的。
“臣妾明白的，陛下不必与臣妾道歉。”陆姒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索性另起话题。
“臣妾想着，陛下之前那么大的动静，皇后娘娘怕是已经得知了一点风声，不过应该是不能确认陛下震怒的原因到底为何，否则，早该来向陛下请罪了。”
都是聪明人，不必说司宸也知道陆姒卿不想再听，果断跟着转话题。
“那依卿卿之见，该当如何？”
“陛下派人放出风声，就说是因为前朝的事情，一丝一毫有关皇后的消息也不要透露出去。”
“凌箴。”司宸扬声。
凌箴推门而进，“陛下。”
“昭妃有事吩咐你，按照昭妃的吩咐，即刻去办。”
陆姒卿又说了一遍打算，凌箴即刻领命退下去办。
很快，夏予心的人就得到了消息回长乐宫复命去了。
陆姒卿在太极殿陪了司宸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才回了自己寝宫。
而夏予心，在自己寝宫慌了半天，得到司宸刻意放出的消息后才放下悬了半天的心。
“不关本宫之事就好。”
“奴婢说什么来着，全是娘娘您杞人忧天了。”
“您是皇后，掌管后宫，责罚一个对您不敬的妃嫔理所应当。若因此被陛下责骂，这传出去，陛下岂不是因宠失正？莫说满朝文武，就连老国公，也一定会给您讨个说法的。”
“没错，我不仅是皇后，我还是夏国公府，夏氏的女儿。”夏予心抿了抿唇，“本宫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