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

    回承乾宫的路上,陆姒卿微微阖目养神。

    “娘娘,太后娘娘是何用意?奴婢怎么看不明白了?”霜降疑惑道。

    “本宫也说不上来。”陆姒卿顿了顿,“兴许是爱屋及乌吧。太后疼爱陛下,连带着受陛下宠爱的本宫,也受太后一点青眼。”

    “那这对您来说,可是一桩好事啊。”

    “奴婢瞧着皇后娘娘对您似乎有很大的敌意,今儿早上处处给您难看,如今有太后撑腰,看她还能怎么欺负您。”

    “话是这么说,还是谨慎些,别有什么把柄被皇后捏住了。”陆姒卿自轿子上敲了敲霜降的头顶,“本宫一入宫皇后就同本宫不对付,今请安的时候阖宫皆在,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又怎么看不出来皇后对本宫的态度?”

    “是,奴婢知道了。”

    陆姒卿抬头看了看天空,“这往后啊,可有的热闹呢。”

    …………

    承乾宫

    “娘娘回来了。”惊蛰笑着迎上去。

    太监们将轿子稳稳放到地上,寒露霜降将陆姒卿扶了下来。

    “小厨房的菜做得如何了?”

    “娘娘回来的正是时候,很快就好了。”

    “盛远,派人去前朝看看,陛下何时下朝。”

    “诺。奴才这就去。”盛远到没让别人去,自己亲自去了太极殿。

    陆姒卿则径直去了小厨房看菜品。

    “娘娘。”里头的厨子见陆姒卿到了,忙停下手中活计,纷纷见礼。

    “不必管本宫,忙你们的就是。”陆姒卿摆摆手,“都干活去吧。”

    话是这么说,可陆姒卿在这,底下的奴才哪有心思专心干活,个个战战兢兢的,生怕被挑出点毛病给打发出去。

    走到一个厨子后面,陆姒卿轻啧,吓得厨子手一个哆嗦,差点把自己手给削了。

    “昭,昭妃,娘,娘娘。”

    “哎呀没事,你忙你的。”陆姒卿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本宫又没说你什么,做你的事。”

    “奴,奴才,不敢。”

    “本宫又不吃人。”陆姒卿嫌弃的撇撇嘴,“瞧你那个样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娘娘,要不咱们先进殿吧?您千金贵体实在是不该来这里。您万一伤着碰着,陛下可该心疼了。”霜降跟进来劝道。

    “是啊,娘娘。您在这里,他们难免束手束脚的。”

    陆姒卿摇头,“瞧你们这点出息。”

    “走吧。”

    陆姒卿这一走,里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对霜降投以感激的目光。

    陆姒卿回寝殿没过多久盛远就一路小跑着回来禀报。

    “娘娘,凌公公说还要一会呢。”盛远顿了顿,“今日大臣们上奏的事情比较多,陛下还在处理。”

    “行,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

    “娘娘,不若您先歇会?”霜降走到陆姒卿身后捏着肩,“先是去见了皇后,又去给太后请了安,奴婢看您也是累了。”

    “不了,本宫若是歇了,今日怕是起不来了。”陆姒卿捏了捏眉心,“还是看些兵书吧。虽是不上战场了,可这用兵之道不能忘。”

    陆姒卿旋即走至软塌,“本宫就在这看会书吧。”

    软塌一旁的小桌上放满了兵书,再后面就是一排的剑。

    “明儿早些喊本宫,这剑还是得练。万不能因为入了宫就荒废了。”陆姒卿翻着书,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哎,那奴婢明天早些叫您。”霜降应道,“可要比陛下早?”

    “自然。”陆姒卿颔首,“陛下还要上早朝,本宫早起些练会子剑,正好服侍陛下起身更衣。”

    “可,会不会太早了些。”从外面进来的寒露一脸不赞成,“陛下若是召幸您,您又一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还要向皇后娘娘请安,折腾来折腾去,您身子吃不消的。

    “是啊,您已经是陛下的嫔妃了,何苦再去练剑。”霜降附和。

    陆姒卿摇头,“不,霜降。”

    “本宫先是胤朝的宁远将军,后才是陛下的昭妃。”陆姒卿摇头,“若有战,召必回。若是百姓,若是这天下还需要本宫,本宫仍旧能上战场,能领兵作战,绝不会因为这几年的养尊处优而荒废。”

    “娘娘。”寒露一脸心疼,“您这又是何苦。”

    “您是宫妃,往后能不能领兵还是另一回事,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你们自幼同本宫一起长大,应该知道本宫脾性。本宫既能跟父亲上战场,也绝不会因为入了宫而安于后宫,只做一个深宫妇人,为了所谓的宠爱,同她们争来争去。”

    陆姒卿还欲说些什么,门外传来太监的嗓音,“陛下到——”

    “就这样吧。今日说的你们权当什么都没听见。”陆姒卿放下书,还不及走到门口就被大步而来的司宸给抱了个满怀。

    “朕来晚了,先给卿卿赔个不是,让卿卿久等了。”司宸附在陆姒卿耳边,“卿卿可怪朕?”

    陆姒卿推开司宸,悄然红了脸颊,“青天白日的呢。”

    司宸不依不饶,“卿卿这么说,那就是怪朕了?”

    “是朕不好,不若卿卿来说,要怎么样才不怪朕?”

    陆姒卿又羞又气,“没有,臣妾没有怪陛下。陛下是一国之君,国事为先,自然要先处理政事。”

    司宸看着怀中娇人,“朕竟不知卿卿害羞起来这么可人。”

    “寒露霜降,快些传膳吧。”陆姒卿忙转移话题,“陛下应该也饿了,先用了膳再说吧。”

    “诺。奴婢这就去传膳。”

    寒露霜降低着头拼命忍着笑,真是难得啊,她们娘娘也有这么羞怯的一面。

    很快,一众宫女太监就端着早膳鱼贯而入,由寒露接手试毒后放到了桌上。

    “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司宸挥退众人,“朕来给卿卿布膳。”

    “可去见了母后?”

    “臣妾去过了。”陆姒卿笑着给司宸夹了一筷子菜,“太后娘娘说,因着陛下喜爱臣妾的缘故,也愿意喜爱臣妾,说臣妾要是在陛下这里有什么委屈尽管去寿安宫告状,太后可要替臣妾做主呢。”

    司宸也笑,“那母后可真真是偏心了。”

    “咱们回京的那天母后身子不大痛快,就连庆功宴也没出席,自打朕要封你为妃起,母后就日日念叨着要早日见见这个宣威将军,见见这个牵住朕喜怒的女子,可不是因为朕喜欢你才偏疼你。”司宸捏了捏陆姒卿脸颊,“纯然是因为你自己的缘故。”

    “太后苦心,臣妾省的。”陆姒卿嗔怪的瞥了一眼司宸,“太后无非想着让臣妾好生服侍陛下罢了。”

    司宸颔首,一脸傲娇,“你知道就好。”

    陆姒卿眼睛一瞪,“陛下可是觉得臣妾太好说话了?”

    “朕哪里敢啊,昭妃娘娘。”司宸眉目含笑,面上全是宠溺之色。

    殿内很快传出一阵打闹声。

    外头守着的几个婢女和凌箴相视看看,眼观鼻鼻观心,不做言语。

    闹也闹够了,便也开始用膳,司宸想起一事,怕陆姒卿会多想,便先提了一提。

    “今儿早朝,前朝的大臣们又重提选秀一事,说朕之前因为出征,不得已耽搁了,如今天下太平,万不能再推了。无非是瞧着朕如今膝下空虚,急于将自家女郎塞进后宫罢了。若诞下朕的皇嗣,或是皇长子,便可借此一步登天。”司宸一脸不耐烦,“都打着往朕身边塞人的主意,一个个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朕脸上了。”

    陆姒卿笑笑,“臣妾知道。”

    “陛下身为天子,有太多不得已的苦衷。”陆姒卿拿起勺子给司宸添了一碗汤,“臣妾今儿去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也跟臣妾提起选秀的事,还说自己一人怕是忙不过来,让臣妾到时多帮衬帮衬呢。”

    司宸面色一沉,“连朕都是今早朝大臣们提起才晓得他们又起了这个心思,皇后怎么会知道选秀要重提。”

    司宸越品越不对味。

    “朕还好端端在这呢,她就敢串通前朝大臣!”司宸大怒,“不好好安安分分的当她的皇后,竟然开始算计朕!”

    “陛下息怒,说不准是娘娘的母族在娘娘面前提了一嘴呢。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与您夫妇一体,合该为陛下分忧,这些都是该想到的。”陆姒卿故作慌张,“陛下或许多心了,也许误会了皇后娘娘也说不准。”

    “就算是母族,未免联系的也太频繁了些。”司宸眯了眯眼,“皇后的手,伸的有些长了。”

    “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决断。”陆姒卿不再言语,言多必失,挑拨离间这种事,稍微提那么一点点就够了。

    说的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司宸怀疑她的用心。

    “朝政的事,臣妾也不懂,更不敢多多议论。陛下若要做什么,臣妾自是无有不支持的。”陆姒卿抚了抚司宸的后背,“眼下啊,陛下且先散散怒气,这用着膳呢,别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啊,再说了,陛下不心疼自己,臣妾还心疼呢。”

    司宸深深吸了口气,“卿卿说的对。用膳,先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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